第八十九章 約定

震耳欲聾的驚喝聲猶如驚雷那般炸響在洞穴之內，音波滾滾朝著前方轟鳴而去。只是眼前的這道黑影在洞穴外圍停佇了片刻后一閃而逝。只是瞬間，便了無影蹤。

「給我留下！」

再次一聲爆喝，巨岩身形瞬間爆起！緊繃的身體早已按捺不住，正欲朝著前方追趕而去，只是洛天身子一晃，左手壓在了巨岩的肩上，阻止了激動不已的巨岩，語氣平淡道：

「別追了，我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回來再說。」

巨岩渾身一震，神色凝重地望著洛天，只是洛天如星辰般深邃的目光古井無波，沒有一絲異常。巨岩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轉身跟著洛天走了回去。

就在這道黑影出現的那一剎那，洛天的心眼早已提到最高處。感知無比敏銳的他捕捉到了這道黑影散發出的那一絲不經意的氣息。雖然微弱，但還是讓洛天察覺到了一絲異常。洛天也是憑藉這詭異的氣息明白對方的身份。沒錯，這道黑影就是他們此行任務的首要目標，魔族之人。

身為一名幻靈師，洛天神識感知敏銳無比。但或許是這道氣息太過詭異無雙，和他以往接觸過的修鍊者天壤之別。作為一個修鍊者，靈力就是力量的本質來源，而身上的氣息即便刻意收斂，但有心之人也會發覺有一絲共性，那便是靈，蘊含生機的氣息。但從這道身影外泄的氣息，洛天只感到一種魔氣。一種與靈有本質區別的氣息，沒有揉雜一絲生機，有的只是一種死氣和黑暗的氣息，一種好似被抽取靈魂后的暮沉之氣。

此刻洛天早已將火把移到了洞穴後方，而四人也是迅速轉移到了洞穴盡頭。暗夜幾人臉色凝重地望著洛天，這一閃而逝的身影絕對不簡單，僅僅是極快的速度便超出了幾人的意料，還有這份敢一人前來的勇氣。若是再敢有一絲的小覷，那真的就要陰溝裡翻船了。

「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今晚你們三個先休息。我在這裡守夜。等到明早，我們便出發尋找封印這個魔族。」

「為什麼不現在去找他？大家都不累。」，巨岩頗為疑惑地問了一聲。

「現在去太冒失了。」，洛天微微搖頭，繼續道：

「魔族之人天性便是喜歡隱藏於黑暗之中，黑暗的山谷是他們的主場，而夜深對我們視線卻是有著一定的阻礙。若是冒然追去，恐怕會出什麼意外。而且這魔族敢一個人來，說明對他自身的實力很有把握。如果他是想我們追出去，那這樣上套我們不會太傻了嗎？」

洛天笑了聲，拍了拍巨岩的肩膀，隨後道了句，

「別著急，我們要做的就是今晚養精蓄銳。休息好了，明天我們才有體力戰鬥。有的是架給你打。」

聽罷，巨岩也是一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髮，還好洛天出言提醒，不然差點就攪和了整個局面。但緊張沉重的氣氛卻是給洛天這幾句話緩和了幾分，輕鬆了些許。入夜之後，暗夜巨岩兩人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是洛天緩緩地走向了洞口外圍，背負雙手，目光平靜地望著這片黑暗無比的叢林，心情有些沉重。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有股不安的情緒，或許是想家了，抑或是這件事會出什麼變數。

「怎麼了，有心事？」，

輕柔的聲音在這寂寥的環境緩緩響起，一道俏影也是如今也是並肩站立在了洛天身邊，柔聲問道。

「清霜，怎麼不休息？」，洛天頗為意外地望著身旁這美若天仙的女子，即便沒有白衣長裙，黑袍加身也不能掩蓋她這股脫俗淡雅的飄渺氣息，柳眉輕蹙的她正溫柔地望著身旁眉目輕皺的帥氣男子，臉上布滿了關切之情。。

「睡不著，本想跟你替換下位置，只是在裡面沒找到你，我便出來看看了。」

「你還沒回答我呢。」，清霜也是緩緩地說道，臉上依舊還是關切無比。

「沒什麼。只是望著這蕭瑟寂寥的環境，心中也是有些感慨罷了，或者說是觸景生情。」

「觸景生情？」

「也有點吧，想家了吧…」洛天此刻拍了拍地上的塵土，示意清霜一同坐下。

「清霜，你知道嗎？」

「嗯，什麼？」

「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個孤兒。」

清霜心頭一震，美眸如今卻睜地死死，出乎意料地望著洛天，便連心跳也是加重了幾分。怎麼可能？這樣開朗活潑的你竟然是個孤兒？！

「我生活環境可能比你好一些吧。尚在襁褓時就遇到了我師傅。當我長大后，我師父的女兒也是來到這個世界上，他們都把我當成很好的親人。從小到大，我也是一直在他們的照顧下健康地成長起來，本以為我能這樣幸福過一輩子。只是當我踏上了修鍊之路，師傅卻將我的身世坦白出來，我的父母為了保護我被仇人所殺，而仇人卻強大得讓我心生無力之感。我只能不停地鞭策告誡自己，只要有一絲鬆懈，我就不能替我父母報仇。而如今站在這裡，我又想起了我師傅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我挺想他們的…」，說罷，洛天也是眸子微垂，帶著一絲哀傷望著這寂寞空曠的環境，苦澀地笑了笑。

洛天…

洛天說完之後，清霜好似被一柄小刀輕輕剜在了心間，流淌出的鮮血也是溫熱地刺激著她。清霜一臉心疼地望著洛天，衣袖也是被攥得緊緊的，美眸閃過陣陣哀傷。

「洛天，其實我們都一樣。」

「我的家族就是納蘭家族，而我正是納蘭家的唯一嫡系血脈，我真名叫納蘭清霜。」

清霜決定向洛天坦白出她的身世，她的所有。洛天早已在她心上烙下一道刻骨的印記，對於洛天，她是無條件地信任，即便向洛天透露了這段不為人知的秘辛，清霜也絕對相信洛天不會出賣她。

「納蘭家？！就是以前那個王域中最強大的家族？」，洛天一臉震驚地望著清霜，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這被一夜滅門的豪門望族的消息早被傳得街知巷聞，沸沸揚揚。便連洛天也是略有耳聞。在晉陞王域后，他便了解到納蘭家族就是這個被一夜滅門的王域第一家族。只是他沒有想到清霜竟是納蘭家的千金公主。

「嗯。」，清霜點點頭，目光迷離地望著夜空，繼續道：

「我家族曾經在王域中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而我也是受盡萬千寵愛呵護。但只是一夜之間，我家族便被強大莫名的勢力覆滅，而我爹娘也是雙雙戰死在這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中。整個家族就只有我和我爺爺逃了出來，我們一路流落靠乞討維持生活，後來我爺爺也是因為隱疾過世了，而我就輾轉流離到了此處。至今我連仇人是誰也不知道，只能一路修鍊，早日找出兇手，親手手刃敵人。」

「為我爺爺，為我爹娘，為我納蘭家族三千多人報仇雪恨。」

「哎。」

「天道不公。」，洛天嘆息了一聲，兩人都是同病相憐的人，本以為自己身世已經坎坷無比。但清霜更是無法言喻，讓一個女孩子來承受這些不該有的悲痛，老天爺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想罷，洛天精神抖擻幾分，輕輕地拍了拍清霜雙手，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柔聲道：

「別難過！還有我呢！我是隊長，一定會照顧你的。我們一起努力！」，說罷，緊緊地握住了清霜的雙手，目光溫柔地凝視清霜。

看著洛天溫柔的雙眸，清霜沒來由地一陣心酸，明明自己都這個樣了，你還要來安慰我，你真是個傻瓜！美眸泛起了一絲晶瑩的淚光，忍著心中的疼痛，清霜輕聲道：

「洛天，也和我說說你的事吧。」

「好。」

……

這個夜晚，洛天便與清霜聊起了往事，快樂的，憂愁的，委屈的，也是盡數說了出來。清霜從不覺得身邊有人就會有溫暖，但此刻她卻覺得有個人能對你傾訴，能告訴你他的身世，他的喜怒哀樂，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只是這段經歷卻讓清霜痛徹心扉，心酸凋零的身世讓清霜心如刀割，身旁的這個男孩，背負得太多了，背負得太重了。

當清霜問了他一句，苦嗎？

這個男孩微笑地答道：

「苦也不苦。」

「至少還能活著，還能成長，這就是一種快樂了。也要謝謝從前一直照顧陪伴我的師傅和妹妹，讓我健康地活到如今。也要謝謝我的父母，犧牲了自己讓我活了下來。也要謝謝你們，遇到了你們這些朋友，讓我的生活有了意義。」

不，洛天，是我要謝謝你呢。是你，讓我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溫暖，有了走下去的勇氣。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能夠一直陪你走下去。

而不是像往後那般生死相隔。

當清晨的第一絲光亮灑在了洛天兩人的臉上，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聊了整整一夜了。洛天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柔聲道：

「我去叫醒他們。」

「嗯去吧。」，

洛天點頭，轉身便朝著裡面走去，只是走了幾步后，耳旁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洛天，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洛天頓住了腳步，微微點頭，輕聲道：

「嗯，一定不會忘記。」

抬起雙腳，再次走進洞穴中，只是拳頭微微握緊了幾分。

不會忘記的，我們要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