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奢望
對於一個無依無靠人來說，心中總會幫著一份期盼。
他們希望在寒冷的東西有個溫暖的臂彎，他們希望眼前無盡的黑暗閃出點點光明，哪怕那個光明根本無法將他們帶離黑暗。
遇見月沉之前，喬陌陌也心存這種期盼。
她是一個孤兒，很不幸的是，她沒有冰若尋那樣的運氣，就連一個殺手師父都沒有遇到。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她只知道，肚子餓的時候得吃飯，想要吃飯就必須擁有更強悍的實力，所以她加入了一個乞丐團伙。
這個團伙專門收容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為了獲得更多的資源，他們甚至學會了更多欺騙別人的方法。
喬陌陌不屑那種欺騙，但又礙不過帶頭乞丐的教訓，於是她順著帶頭乞丐的意思，成了一名幻夢師。
幻夢師的能力就是製造幻境，人們在擁有的時候，總是在抱怨自己失去或者從未得到的，喬陌陌樂意幫任何人製造想要的夢境，直到一位富商，猥瑣的想要得到她。
當帶頭乞丐暗中將她賣給富商后，她頭一次想到逃。
幸運的是，她逃成功了。
可帶頭乞丐不願失去她這隻賺錢的肥羊，居然雇傭殺手來追殺她。
在不斷的逃亡中，她遇見了很多人，那些人中有不少隱姓埋名的高手，他們大方的傳授她幻夢師的強大術技，卻沒一個願意收容她。
因為他們需要一個不受外人打擾的歸隱生活。
學會那些術技后，喬陌陌逃跑的路程變得輕鬆，可那個富商得知她逃跑的消息后，居然不死心的請來了更厲害的殺手。
富商揚言，只要見著她的身體，無論是死是活。
於是她的生活再次出現波折，就在一夥殺手找到她，想要取她性命回去兌換懸賞金的時候，月沉從天而降。
他冷硬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殺氣鎮住了那群殺手，以為他是那位知名的同行，那群殺手選擇了撤退。
當時，月沉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救了一個人，那群殺手離開后，他就背負著手，想要走開。
恍惚間，喬陌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看到衣袖中沒有幻化成人型的獸爪，她沒有害怕，反而心甘情願的叫了聲「主上」。
大概是從未聽見這個稱呼，月沉挑了挑眉，和面前奄奄一息的女子簽訂了主僕契約。
以往異獸和術法師簽訂契約，主上都會是術法師，可他們卻恰恰相反。
月沉很享受這種主上的感覺，所以喜歡獨來獨往的他，頭一次升起了帶上一名跟班的念頭。
其實月沉是個遲鈍的異獸，它並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行為，常常會增加喬陌陌對它的好感，它甚至不知道，跟在它身後的那些時間，那個女子悄然對它生了情緒。
直到有一天，她告訴它：「主上，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子孫？」
「沒有。」月沉回答的很隨意。
鐘山神是遠古傳承下來的異獸，它的繁殖並沒有四神來的快，因為他們這一族，動情的年紀總是很晚。
像它，在天外天里待了上萬年，從未想過要和哪個異獸擁有自己的子孫。
「如果你哪天想要擁有的話，可以找我，我很樂意跟你生很多很多小獸。」
跟著月沉，喬陌陌有很多機會行走在緋色環境，聽的看的多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只覺得心跳加快，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可惜的是，月沉當時並沒有給出回答，它好像並沒有聽到她說的，過後就隨意的走了開去。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喬陌陌苦笑著低頭，小心的伸出手在月沉的額頭探了探。
以前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月沉的幻化總會露出一些缺陷，好幾次喬陌陌觸碰它的爪子，它都神色閃躲，似乎有什麼問題不想提及。
後來，喬陌陌才發現，並不是月沉故意流露本體，而是因為它修鍊的幻化術太差，每次完全幻化都會經受劇烈的疼痛。
喬陌陌不忍心看到它這個樣子，所以常常會主動要求幫月沉幻化，這樣即使它現出本體，別人看到的也只是它的人形。
可這一次，月沉說它要自己幻化，冒著劇烈的疼痛，他成功的進行了幻化，可天火對它的傷害，再次破壞了它的術技。
喬陌陌無法想象，如果月沉再堅持下去，接著到來的弱水會對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所以她出手敲昏了它，並帶著它離開了楓城。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平時月沉帶著她，也總是四處遊走，為了替月沉治傷，她就乾脆找了個破廟，想要暫時休息一晚。
修長的手指，在長期施展術技的影響下變得漂亮。
她很少觀察自己的容貌，卻痴迷月沉那張並不算俊美的臉，還有那個連幻化都不算完全的軀體。
來回在月沉臉上撫摸，確定它的身體開始轉暖，喬陌陌這才幽幽的開口，衝破廟外面說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如果你想跟它辦那檔子事，我還可以再等等。」冷漠的聲音，聽著沒有任何感情，字裡行間卻不像表面上的冰冷。
這個聲音消失后，喬陌陌看到廟門口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抱著一把長劍，大有站在一旁看戲的意思。
讓喬陌陌詫異的是，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俊美的男子，這個男子動作十分僵硬，一雙血色的眸子尤為攝人。
跟在月沉身後，喬陌陌有幸見過零族前任族長的畫像，那畫像上的男子，和眼前的男子，除了眼睛，完全一樣。
有種可怕的認知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喬陌陌撅著笑，冷冷的盯著黑影：「身為死神宮殿最高審判者，沒想到也會為了自己，逆天改命。」
「人，都是自私的。」
「你就不怕逆天而行得到的反而沒有失去的多嗎？」喬陌陌眯了眯眼。
這句話，她在問對方的時候，其實也在問自己。
「在你選擇逆天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再沒有什麼東西，看的比你要得到的還重要。」利用黑暗，她幾乎一瞬間就出現在喬陌陌的跟前，奇怪的是，那個跟著她的惡靈，卻依舊緩慢的走著。
感知到她身上虛弱的氣息，喬陌陌突然仰頭笑了起來：「你為了召喚他，已經元氣大傷，現在居然還敢利用分身術對付我？你真當我好欺負嗎？」
「我原本就沒想跟你打。」殷素攤了攤手。
說實話，她挺佩服面前這個女子的，至少她是迄今為止，第二個看透她會分身術的，就連她那倆個寶貝都沒有發現她這個秘密。
只不過對她來說，每一個企圖違反術界規則的，只要她有能力審判，她都會盡職盡責，就連她自己，在升起逆天之心的時候，都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必須度過的劫難。
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喬陌陌眨了眨眼，疑惑的低下頭，看了眼依舊還在昏迷中的月沉，她低聲詢問：「你想怎麼樣？」
「我可以幫你救它，不過你得用你自己的命來交換。」殷素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正好落在月沉的胸口。
像是感應到她的召喚，之前由北辰影發給月沉的邀請函，居然自己跑了出來。
看到那個黑光環繞的帖子，喬陌陌怔了怔，這才伸手將帖子拿過來。
速度將帖子上的內容瀏覽一遍后，喬陌陌臉色變了變，隨著她的情緒變換，那帖子上的文字也跟著在變換。
正當喬陌陌下定決心，想要跟殷素做筆交易的時候，外面跌跌撞撞走進來的北辰影，卻讓她猛的繃緊了身體。
回頭看到北辰影，殷素皺了皺眉，並沒有說什麼。
遙遙的看了眼殷素，慢慢熟悉的黑暗，讓北辰影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唇角。
附加在弱水上的封印，吸掉了她全部的術力，這會要不是邀請函和她之間的聯繫，她根本不可能從昏迷中醒過來。
扶著牆壁，艱難的從門外朝喬陌陌等人走近。
殷素和喬陌陌靜靜的望著她，沒有說話，亦沒有出手。
等了好半天，北辰影似乎沒了力氣，感知到離喬陌陌還有一段距離，她自嘲的笑了笑，隨即認命的長嘆一聲，任由身體慢慢靠著牆滑了下來。
「你這個樣子，似乎沒辦法將我們抹殺呢！」輕笑著提醒北辰影，喬陌陌警惕的望著她，生怕她這一切都只是故意裝出來的。
和喬陌陌完全不同，意識到北辰影不會離開后，殷素聳了聳肩，眨眼間又回到了跟她來的那個惡靈身邊。
「既然你來了，事情還是你自己處理吧。」丟下這句話，黑暗瞬間席捲殷素的身體，將她連同那個沒有多少靈智的惡靈一起帶走。
等她離開后，北辰影低低的笑了會，攤開手沖喬陌陌道：「我體內一點術力都沒有，趁現在殺了我，你和它就安全了。」
「那個女人已經離開，若是我殺了你，主上的傷豈不是治不好了？」喬陌陌皺了皺眉，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北辰影會這樣有持無恐。
挑了挑眉，北辰影的嘴角盪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這麼說，你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它的恢復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