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楔子
那年，妖子藎與塵靈相識於妖界瀾河之上。
只是那一眼，他便入了她的心。
她幻化成仙婢，一路跟蹤他到仙界天河之上，他發覺，伸手將她打傷。
他本是傷不到她的，只不過，她看到他的臉，卻並不想閃躲。
他以為誤傷了她，她暗喜，就勢倒在他懷裡。
他將她抱回他的雪呤殿，用仙法給她療傷，摘下仙草讓她服下，悉心照料她，可她的傷勢卻始終不見好轉……
他疑惑，但卻從未懷疑她『仙婢』的身份，他總以為是自己術法不精，她的傷勢才未能痊癒。
其實，他那一掌並未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這點小傷早就痊癒了……
只因貪戀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她不惜用妖力把她身上經脈盡數震斷，如此，傷勢如何能好？
她在他的雪呤殿待了281天，這些天，或許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雖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不僅要每天儘力隱藏著身上與生俱來的妖氣，還要忍受著仙氣對她身體的侵蝕，那種腐骨之痛被他的笑容掩蓋，瞬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她告訴他她叫子藎，其實她叫妖子藎，對他，她隱瞞了她的姓氏，她不敢告訴他她的身份，只因他曾說過的一句話，正邪不兩立！
他從不曾懷疑她，笑道她的名字很好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多有詩意……
她哭笑不得，知道他定是誤會了，子藎非子衿……
她知道她喜歡他，但是她也深知，他是仙，是為正，她是妖，是為邪！自古都是正邪不兩立，更何況，她還是妖君，在仙界人眼中，她對他的愛肯定是為人所不恥的！
所以，她找了個借口離開塵靈回到了妖界，暗中讓孤陽將軍鍛煉妖兵，她把仙界的兵防布局圖畫給了孤陽將軍，另一方面，她竭力尋找破解仙界守護結界的方法，準備與仙界開戰！
其實，她想的很簡單，若是仙界沒了，她與塵靈之間就再也不存在正邪之說，那，至少，他們的關係會不會更近一點？
往後三千年間，每隔一段時間，她便以子衿的身份去仙界雪呤殿和塵靈見面。
每次去她都會很謹慎的把身上的妖氣掩飾住，她自信無人能看出破綻！
塵靈是仙界上仙，法術雖不如她，但在仙界中也是佼佼者，這三千年間，他也並未認出她就是妖君！
塵靈愛制香，各種香料都被他裝入錦囊中，若把香囊佩戴在身上，那連周遭的空氣都會惹上那氣味。
「塵靈上仙，你能給我做一個香囊么？」她抬頭問他道。
他有些失神，過了一會兒才略微點頭。
「太好了！」她笑著拍手道，「那我下次來取！」
他不看她，閉上眼沉聲道，「沒有下次了！」他木然轉身，「你到底是誰？」
「什……什麼意思？」他的聲音沉沉，音調並不大，但在她聽來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身子不由得後退一步，她扶住桌角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突然厲聲道，「說，你到底是誰！？」
她聽他如此問，心中猛然一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不知道……」塵靈冷笑一聲，右手在左手手心上凌空一劃，殷紅的血瞬間從傷口處流出……「你若是敢碰這血，我便信你！」
「塵靈……」她看著他的傷口，不禁苦笑，看來，他確實已經知道了！他是仙人，她是妖，本就不是一界之人，他的鮮血對她來說就如同硫酸一般，她的血對他而言亦是如此！
他憤然的看著她，任憑手心的鮮血滴落到地上，透過他輕薄的紗衣，她看到，他右腕之上有一個不起眼的疤痕，頓時，她心中五味雜陳……
「上……上次……那花，你是在試探我？」
塵靈不說話，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看他如此，便知她是猜對了，「哈哈……」不知怎的，她看著他，竟突然大笑起來！
她上次來之時，他正在制香，她看到他桌上放了一種香味特別的花，因為從沒見過，她好奇的把那花拿了起來，結果卻被那花看不見的刺狠狠的扎進了手指里，那時他就在身邊，可是卻並不提醒她，現在想來，他當時給她細心包紮傷口……
只是……
為了試探她……！
她回妖界之後竟還為此事高興了許久，可看如今，還真是諷刺！
「哈哈……」她大笑，既然他都知道了，她還隱瞞什麼！
手中一陣藍光閃過，她身上妖氣乍現，一身幽藍的衣把他的白衣都映出了一絲藍色。
「我，是妖君妖子藎！」她看著滿臉驚訝的他，嫵媚的笑。
他應該是猜到了她並非仙界中人，卻並沒有猜到她的身份！
「你……竟然是妖君？！」塵靈的眸子深了深，道，「我本該早就猜到的，能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就進入仙界結界內的，除了妖君之外還有何人有這本事……呵呵……」
她向前一步，猛地抓住他正流著鮮血的左手，瞬間，一種被灼傷的痛從她手上傳來，一股白煙從她手心緩緩升起，她知道，她被他鮮血灼傷，現在手心一定是慘不忍睹！
他愣了下，下意識的縮手，她把他的手握緊，他回過神，猛地甩開她的手，冷道，「你並未做天理難容之事，你私闖仙界之事就此作罷！下次，我絕不會放過你！」
「呵呵……」她笑著，眼角竟有些潮濕，這句話，這個結果，她不是早就料到了么？為什麼現在心裡卻如此難受？
「我說過，正邪不兩立，從此，你也不是例外！」他的聲音冷若冰霜，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塵靈是在恨她么？
看著塵靈的臉，心中竟有一股無名火起，「正？邪？哈哈……」她閃身到他身側，「那你說，何為正？何為邪？」
「邪由心生，你們妖魔兩界之人禍害生靈，莫不是邪，難道還敢稱正？」塵靈目光碩碩，正氣盎然！
「哈哈……」她反手拉住他的衣襟，欺身壓下，看著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妖子藎雖是妖，卻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妖界臣民！無愧於六界！無愧於天下生靈，無愧於我的心！」
她的手撫上他的臉，指尖在他臉頰上快速劃過，「你說，我邪在何處？」
他猛地推開她，凌空抽出一把長劍指向她咽喉處，「妖魔兩界自古都為邪道，我說過，逢邪必誅！」
她努力的讓自己笑，可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她握住他的劍刃，慢慢的將他的劍移向她胸口的位置，「我是妖，唯一的弱點就是這裡……」她笑，向前走一步，他的劍刃沒入她胸口幾分……殷紅的血瞬間就涌了出來！
痛，真的很痛！
她看著他，他臉色陰晴不定，她盯著他的眼睛，又向前跨了一步。
她在賭！
她在賭他對她是否有情！
她沒有騙他，胸口是她的死穴！
「快啊，你不是說逢邪必誅么？」她看著他，撤去護心鏡，把胸口完全暴露在他劍下，「現在，你只需要在劍上加上一點仙氣，就可以殺了我！」
他目光閃爍再三，突然抽出劍，胸口的血噴涌而出，她後退一步，這血若是濺到他身上，會傷他仙身！
「為什麼不動手？」她捂著胸口，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你是妖君，若是殺了你，妖界動蕩，六界難安！」
「只是因為這樣嗎？」胸口的鮮血順著她的手腕一滴滴落下，地上都留下了這麼絢爛的顏色，她失神，抬頭看著他，柔聲問道，「你……愛過我么？」
「沒有！」她的話音未落，他冷冷的拋出這兩個字。
「一點都沒有？」她不死心，三千年，若是人，都已輪迴了百世，就算是他養的花草，也該有些感情吧？
「沒有！」
「呵呵……」她用沾滿血漬的手撫了下衣袖，雙手平展，「再給你一次機會，殺了我！」寬大的衣袖被風吹的凌亂，就像是一個瀕死的蝶翼！
他持劍的手不動！
她冷笑著飛身而出，「這次，是你不要這個機會，以後，你再也不會有機會殺我！」
……
據六界史書記載，18232年，妖界突向仙界發起征戰，原因不詳，妖君妖子藎破開仙界結界，親率八十萬妖兵攻上南天門，最後妖界慘敗，妖君妖子藎受重傷，退回妖界，仙界亦傷亡慘重，損失戰將無數，其中人稱玉面戰神的塵靈上仙在此役中——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