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7）：沒有牌照的麵包車

「好,」

徐亮會心一笑,點頭出門了,

半個小時后,

再次從外頭進來的時候,徐亮手裡多了兩份盒飯,是趁著中間的空蕩出去點的小炒,

拉過一條板凳,飯菜擺好,

「公司那塊,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了……」

徐亮自個絮絮叨叨的彙報完工作,抬頭,只見二叔側卧著發獃嘞,並未理會他,

「二哥,怎麼的,還生我氣了昂,」

徐亮取下金絲眼鏡,把擺好飯菜的椅子往病床邊上挪了挪,見二叔依舊不搭理他,他咧嘴一笑,伸手拉過二叔,

「哥,親哥,吃一口唄,」徐亮一臉不正經的表情：「給點面子噻,吃完飯,你要是不滿意我這態度,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泄憤還不行么,,」

「放肆,」

二叔罵罵咧咧的,這才笑呵呵的轉身過來,半靠著床邊開始吃飯,

病房裡安靜了下來,只有筷子碰撞食盒的聲音,

「嗯……」二叔往嘴裡扒了兩口米飯,目光看向低頭吃飯的徐亮,好像想起了什麼：「吃完飯你就回去吧,都兩天沒回家了,估計弟妹得著急了,」

徐亮聞言,手裡的食筷頓了一下,

片刻,他頭也沒抬一下的說：「明天吧,」

徐亮什麼心思,二叔自然知道,

他不回去,無非就是怕自己晚上出現點什麼幺蛾子情況,沒人照顧,

看著眼前這個低頭扒飯、帶著眼睛的中年男子,二叔眼圈微紅,一股子感動湧上心頭,

當一個人到達一定地位的時候,身邊雖然會有很多跟隨者,但是能像徐亮這般真正能讓人信任的手下、或者說兄弟,真的很少了,

「不回去,弟妹鐵定以為你在外面喝花酒,明天回去,必須跟你急眼哈,」

二叔打趣的說,

「喝花酒肯定也是二哥你帶著喝的,要急眼,你肯定首當其衝,」

徐亮咧嘴一笑,毫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

晚上十一點,安置小區,

徐亮的小屋,大燈敞開,屋裡亮堂堂的,

客廳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影,一邊的餐桌上,擺放著兩菜一湯,

茄子豆角,小炒肉,雞蛋湯,

很簡單的三個家常菜,

飯菜已經冷卻,但絲毫不動,

順著過道,裡面的卧室里,徐亮媳婦合衣躺在床上,目光愣愣的看著前面的牆面,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在她懷裡,小女兒伸手緊緊的抱著她,一雙水靈靈充滿光澤的大眼睛直呼呼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如果您需要……」

徐亮媳婦放下傳來機械聲的手機,眉頭緊皺,

昨晚上,自家男人就沒回來,電話還一直打不通,

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四小時了,這讓她心裡有點突突,多少有些亂想,

「媽……媽媽……」

這時候,懷裡看著她的小女兒動了,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爸爸了,好想爸爸,我要爸爸,」

小女兒伸出小手拉扯著自己的母親,言語里充滿奶身奶氣,同時,還帶著點滴不滿,

「乖啦,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徐亮媳婦撇開心裡陰霾的情緒,強笑著開始哄著小女兒：「爸爸這兩天工作忙啊,而且又是緊要關頭,不能離開公司哦,」

「哇塞,連續加班會不會有獎金啊,」

小女兒的話語里充滿憧憬,那種帶著稚氣的小臉抬頭看向媽媽,

「當然啦,」徐亮媳婦緊了緊自己懷裡的女兒,咂咂嘴開始說：「爸爸加班嘞,公司就會給他多發工資,那樣,爸爸就能賺好多好多錢錢,有錢錢了,他就能帶我們的小乖乖去公園玩咯,」

「那我現在就想去怎麼辦,」小女兒希冀的看向母親,

「不行,得等爸爸忙完了才能去玩哦,」徐亮媳婦瞅了眼牆上的掛鐘,自己摞動著身子躺下,摸了摸懷裡女兒,喃喃道：「小寶貝,你現在呢,就乖乖的睡覺,爸爸很快就回來了,」

「好,」

小女兒乖巧的點頭,湊過小嘴在媽媽額頭上親了一下,這才閉上眼睛,

瞅著懷裡的小女兒,徐亮媳婦深呼吸一口,喃喃重複道：「對啊,很快就回來了,」

……

醫院病房,

兩人吃完飯之後,徐亮把東西收拾乾淨,自己搬了根凳子坐在病床邊上,

「小亮,來根香煙,」

二叔沖徐亮摩挲著食指跟中指,做出一個夾煙的手勢,

「不行,你都這樣了,還抽啥煙,」

徐亮擺手拒絕,

「不給煙抽那你就老實回家陪媳婦孩子去,」

二叔佯怒,徐亮無奈,只能給二叔遞了根煙上去,上火,在二叔的授意下,自己也叼了一根,

二叔叼著香煙,深吸一口之後長長的吐出一串煙霧,整個有些回憶：「還記得咱們公司剛開始起步的時候,晚上這個點咱們都在加班,那時候你才剛剛跟著我,啥也不懂,但晚上你也不回去,專門就給咱們遞煙倒水了,」

「哈哈,當然記得,」

徐亮也有些感慨了,嘴裡吞雲吐霧的接話：「那時候我就跟個二逼似的,愣愣的杵在辦公室裡頭,啥也不幹,但我也不敢走,等你們收工之後我再走,」

「有時候回家晚了,媳婦就在客廳里等著我,待我一進屋就哐哐的上來開始數落我了……」

「呃……」二叔頓了一下,自己也回過神來：「對了,你小子給家裡打電話沒有,,」

「……」

徐亮一拍腦袋,才想起這事,習慣性的摸了摸口袋,掏了個空,跟著才想起手機昨晚上就掉了,尋思了一下,拉過醫院的座機,按了一圈號碼打給了自家媳婦,

徐亮卧室,徐亮媳婦抱著小女兒已經進入了夢鄉,邊上,手機屏幕亮起,顯示來電界面,但卻無聲,

……

「怎麼了,,」

二叔眉頭微皺,

「沒接,」

徐亮的情緒有些低落,連著三個電話打了回去,媳婦不可能不接的,很可能她又跟自己生氣了,

「要不,你回去算了,我這沒什麼問題,」

「這個點上,她應該都已經睡了,所以才沒接電話,沒事,咱們繼續扯犢子,」

徐亮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丟下手裡的電話話筒,「吧嗒」「吧嗒」的又開始抽煙,

……

ZZ市,靠近郊區的安置小區,

二單元樓下,一台黑色路虎停在樓下的陰影處,車燈未開,駕駛室的位置,一個中年男子坐在上面,手裡夾著香煙一口口的抽著,

三分鐘后,樓道的聲控電燈亮起,

「貓哥,」

路虎車車門被順勢拉開,一襲緊身黑衣的男子應聲坐在了副駕駛座,順帶著把一個手提袋丟在了腳下,

「準備好了么,」

中年男子問了句,

「妥了,」

男子言簡意賅,順手摸過車前的和天下,抽出一支開始抽煙,

中年男子饒有深意的看了眼副駕駛座,瞥了眼男子脖頸處若隱若現的大金鏈子,倒也沒再說話,緩緩發動車子,

很快,車子就被吞噬在了黑暗之中……

……

凌晨兩點,向陽菜市場,

一車車滿載貨物的車隊緩緩停在了菜市場的倉庫門口,

「今天還漲價么,」

早已等候在此地的嚴寬搓著牙花子迎了上去,

「寬哥,你說什麼嘞,,」

車隊帶頭的司機湊了上來,熟練的開始派煙,

嚴寬定眼看了眼司機,換人了,

「呵呵……沒啥……」

嚴寬拍了拍手裡的香煙,叼上……

……

凌晨三點,

攸縣,縣人民醫院,

樓上二叔病房,這個時候,二叔已經緩緩睡下,

靠近邊上窗戶的位置,徐亮叼著香煙站在窗口,嘴裡時不時的冒出一串煙霧,整個人很是安靜,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

此時,他在思考,自己回去該怎麼對媳婦解釋,難道又說加班,他又該怎麼面對媳婦不滿的情緒,

縣城,這個點,基本上已經是黑燈瞎火了,醫院門口零星亮著的路燈散發出淡若光芒,點點映承在徐亮的眼鏡片上,

「呼……」

徐亮重重的吐了口煙霧,抿下最後一口香煙,就著窗檯,把手裡的煙蒂按滅,深呼吸一口,把窗戶紗窗關上,掃了眼已經熟睡的二叔,自己就著邊上的沙發,合衣靠在上面,

很快,徐亮沉沉睡去,

睡夢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兒伸開雙手,遠遠的沖自己走了過來,

「爸爸,抱抱,抱抱……」

女兒的聲音充滿著稚嫩與天真,

已經熟睡的徐亮嘴角微抿,露出一股子笑容,

就在徐亮睡下的十分鐘后,一台沒有牌照的銀色麵包車緩緩往醫院駛了過來,

門口,負責看守但卻已經進入夢鄉的保安絲毫不知,

銀色麵包車緩緩開進醫院,就著露天停車場停下,而麵包車停的位置挺巧合的,就停在了二叔的座駕邊上,

車子停穩之後,車燈熄滅,車上也沒人下來,整個停車場上十分的安靜,

十分鐘后,駕駛座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黑衣男子拎著帆布包下車,左右掃視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監控之後,這才關上車門,

二十分鐘后,黑衣男子拎著帆布包再次拉開車門,然後發動麵包車,緩緩的從醫院開了出去,

「媽的,誰他媽的大晚上出去呢,」

保安室里,熟睡的保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瞟了眼已經開出去的麵包車尾燈,抱怨了一句之後又開始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