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

第四章 真相

沒有傳勛的日子班裏的人也漸漸習慣了只有何健飛始終無法適應撇開睹物思情不講假如「一定要死的逃不掉的!」那句預言是正確的話後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犧牲者。然後是下一年然後這個令人恐懼的噩夢繼續圍繞在這個古老的校園上空。這幾天那些稀奇古怪的語句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里可就是毫無頭緒。也許這裏面的隱晦曲折太多了。

校慶的日子差不多到了。縱觀全國上下有一百年歷史的學校並沒有幾所因此對於這所自建校以來就享有至高聲譽的學校來說無疑是一大盛事校方想着拉幾個諾貝爾獎獲得者和國家領導人來炫耀炫耀再打響一點自己的名聲而學生會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看看能不能從國家五大企業巨頭那裏多榨取點經費畢竟他們曾經是學生會的成員順便還可以藉此機會重申學生會的權威進一步壓制學校。因此大家都顯得和平無比。因為這次校方要求一力承辦不用學生會花一分錢學生會也就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校園裏老早就張燈結綵到處粉刷一新比較顯眼的建築物除了文物之外都重新鋪設了琉璃頂掛了特別定製的大紅燈籠買了幾十箱進口煙花預備着一起放。請人把池塘里那些枯敗的荷葉都拔了去換上用透明熒光塑膠做的假荷花荷葉。把路面平整一番隔三五步便拴起一個巨大的五彩充氣球所有的路燈都換成那種可遙控控制的霓虹燈放幾幅電子控制流動瀑布的屏風作指路牌。學校本來還想鋪一條大概有5oo米長的新紅地毯從校門口到第一教學樓但之前奢華無度的做法已經激怒了學生。大家聯名簽訂抗議書上交學生會由學生會出面干預學校才打消了這念頭。但整所學校已經顯得光波流轉富麗堂皇程度甚至可媲美皇宮。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這一盛事記者從校慶前三天就絡繹不絕地來採訪警察局的也過來準備校慶當天如何負責各要人的安全問題還有不少市民也有事沒事經常跑來湊熱鬧。雖然學校打扮得煥然一新但人們對它似乎沒有多大的興趣。輿論關注的焦點幾乎全部集中於久未露面的校園神話——校園雙雄會不會出現?校園雙雄自畢業以來就神秘地失去了蹤跡除了在74年傳出兩人聯手抵制了一出劫持火車的悲劇救出六百人的消息但當時也並沒有人看見這兩位傳奇人物。對於校友們和在校的學生們來說親眼得見自己的偶像也是參加校慶的最主要目的。學校和學生會不約而同把大部分人手都分配在了校門口的姓名登記處只要校園雙雄一露面就會有大批的歡迎人群過來迎接。一切似乎都準備得非常妥當。令何主席萬分高興的是向來對活動不感興趣的何健飛這次主動報名要求加入迎接先鋒隊雖然覺得他這次積極來得有點奇怪但總算是有了一個進步。

校園雙雄的名頭在別的高校也如雷貫耳素來仰慕的田音榛這次不惜逃課也要來參加校慶典禮。何健飛拗不過她對她道:「既然這樣你別到處亂跑跟着我站在門口看就行了。要是給學校糾察隊認出你不是本校學生就有得受了。」田音榛奇道:「看?你不是要迎接的嗎?」何健飛笑罵道:「去我只不過是做個幌子那麼多人擠在門口誰看得見誰沒迎接我才不去瞎操這份心。我們只需要把校園雙雄找出來就是了。」田音榛道:「我看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校園雙雄都那麼久沒露面了這次也未必肯出來說不定他們年事已高或者是有難言之隱而來不了呢。」何健飛凝神往冤鬼路的方向望了望搖搖頭道:「他們一定會來的。無論是不是他們的過錯冤鬼路畢竟是在他們的手中弄成這種無法完結的局面和成為校園噩夢的內疚對於他們這兩位責任感如此強的人來說無異於一種折磨所以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放不下這個心一定會再回來瞧瞧。」

校慶的日子終於到了震天的炮竹和鼎沸的人聲把田音榛的耳朵都快給弄聾了此刻她正躲在何健飛懷裏用手塞住耳朵避難。不知道又有什麼大人物來一大批鞭炮又運了出來田音榛咋舌道:「你們學校不用那麼誇張吧?搞得比國慶還隆重那錢他們當紙一樣燒。」何健飛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登記本上的名字隨口道:「理他呢反正又不是用我們的錢學校愛擺闊你能有什麼辦法?」隨着時間的推移進入學校的人越來越多摩肩擦踵是平常事老校友的比例開始增加45屆幾位9o多歲老人的出現掀起了校慶迎接人群的一次小高氵朝。何健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校慶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意味着要來的人已經都來了難道校園雙雄真的忍心拋下冤鬼路一去不顧?田音榛見他快要生氣的樣子忙勸道:「他們可能遲點到。其實今天他們不來也是正常他們從來不喜歡湊熱鬧想必都是平時悄悄來學校看一下。你以後注意點就是了。」何健飛出了一會兒神猛然醒悟失聲道:「不校園雙雄已經來了。」田音榛又驚又喜顫聲道:「你確定?那他們現在在哪裏?」何健飛斷然道:「音子你在這裏等我我到一個地方去去就來。」說完不等田音榛有任何反應就轉身跑掉了。

那棟熟悉的建築在眼前變得愈來愈清晰何健飛喘著氣停住了腳步看了看上方殘舊的「電教樓」三個大字旁邊一處的雜草有明顯傾伏的痕迹。何健飛屏住聲息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輕輕撥開了兩邊的野草在那塊生鏽的路牌後面一位老人靜靜地站着仰頭看天口裏喃喃有聲雪白的頭下雙眼隱隱泛有淚光。何健飛悄悄走到他身後等他囈語完了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道:「校園雙雄是嗎?師弟何健飛恭候多時了。」老人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來細細打量了何健飛幾眼道:「什麼校園雙雄?我聽人家說他們早就過世了。你不要看見老人就亂認。」何健飛笑道:「是不過我知道老校友不一定是校園雙雄但對這條冤鬼路感興趣的就只有校園雙雄。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老人聽他講出「冤鬼路」三字不由身子猛地一顫但很快又恢復平靜道:「既然知道這裏是冤鬼路你還不快退出去想送命嗎?」何健飛見他突遭大變依然鎮定如恆剛才那番話對他的問題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倒盤問起他來了果然是不愧是校園雙雄暗自佩服道:「那麻煩先請出另外一位校園雙雄出來。我仰慕已久今日終於有緣得見。」老人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複雜落寞的神情淡淡道:「威脅我么?你不出就不出我不過是好心提醒而已。」何健飛見所有的招數都對老人不起效用心下嘆道:只好用殺手鐧了介面道:「我今天來是有一詩不明白想請教一下校園雙雄前輩。」說完也不管老人同不同意自顧自對着四周的森森草木大聲念起那詩來:

櫻花漫舞路草屏障

寶塔折頂未免有心

情系基督憫我此生

洛神西湖襄王情深。

老人聽到這詩驀地臉色大變指著何健飛顫聲道:「你……你是誰?」剛說完兩腳一軟竟然「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何健飛沒料到這詩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刺激驚惶之下也顧不上問什麼問題忙着扶他起來。恰在此時一陣狂風刮來草枝亂擺灰塵泥土悉被捲起掀起漫天沙霧鋪天蓋地向兩個人衝去兩邊的樹像是要倒下一般不斷地向地面傾斜地面開始震動越來越厲害。敏感的何健飛在風颳起的瞬間就聞出了鬼界的氣息令他大驚失色。他沒有料到真的沒有料到這裏的冤氣重到連白天鬼都可以作亂。大意的他今天並沒有帶舍利項鏈來防身連招魂鈴也留在了宿捨實力對比懸殊難道今天註定命喪當場?就在此千鈞一的危急時刻老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厲聲吼道:「冬蕗!太陽在上銅像在前你也敢亂動嗎?我這把年紀也快要作古的了你要就儘管拿去不可傷了這位年輕人的命!」銅像?護石保座?原來真的有這兩樣東西存在難道就在這條小路上?何健飛渾然忘了身邊的危險正想開口詢問。從草叢中突然傳來一聲女子輕輕的「哼」聲頓時把何健飛嚇得毛骨悚然路的出口已被瀰漫得無法辨認正緊張思考着該如何逃出去。太陽光透過沙霧照射進來在腕上的佛珠上折映出柔和的暈色。何健飛急中生智快解下那串佛珠往草叢中丟去口裏念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赦!」佛珠藉助太陽的光芒煥出奪目的光澤只聽得草叢中出一聲女子的呻吟后風勢稍微有些減弱出口處依稀可辨。何健飛一把攙起老人道:「快!銅像在哪裏?快跑去那裏!」何健飛帶着老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赤崗頂老人心跳急只說了句:「這裏她不敢動。」之後就靠着一棵樹休息。

「好險。」何健飛心中明白若非今天陽光猛烈他又突然出手打她個措手不及是絕對無法跑出來的。他有些愧疚地對老人道:「對不起我沒想到她這麼厲害校園……」老人打斷他的話道:「我姓李你叫我李老伯就行了別校園雙雄校園雙雄地亂叫難聽死了。」何健飛道:「是李老伯你剛才提到銅像是不是就是指護石保座裏面的石和座?」李老伯點點頭道:「石和座其實是連在一起的石是指孫中山銅像座就是銅像下面的石座了。」何健飛被這個事實一下子弄糊塗了:「孫中山先生的銅像?他跟冤鬼路……」李老伯道:「孫中山乃一代偉人據說這座打造於三十年代的銅像受到孫中山精魄的感應因此周圍有浩然正氣守護因此那些骯髒的東西都怕它。護石保座就是指孫中山銅像了。」原來如此想不到這座銅像除了是學校的象徵之外還有這麼不平凡的含義何健飛又道:「冒昧問一下另外一位前輩怎麼沒來?他有事么?」李老伯的眼中掠過一絲傷痛道:「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從哪裏得知那些詩句。」何健飛現下已完全肯定李老伯是校園雙雄之一也無意再隱瞞當下從張傳勛之死說起一直講到查閱舊檔。談到那詩時李老伯臉上又是一陣悲哀的神情何健飛知道有異忙住口不講。李老伯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你既然找得出這些斷檔記錄就是有緣人我也不想再瞞你了。不過你也不要仗着自己有法力到處亂闖。有法力又能怎麼樣?阿強還不是死了?」何健飛莫名其妙道:「阿強是誰?」李老伯萬般感慨道:「就是當時的學生會主席這詩是他臨死之前寫的我冒着被革職的危險遵從他的遺願偷偷夾在學生會記錄中為的是能最終找出一個解謎的人來了斷冤鬼路這樁奇案。校園雙雄的名字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不存在了你以後也不用提起這個稱呼了。」

校園雙雄死了一個?怪不得在那段時期內只有副主席的批註留了下來。原來校園雙雄早在他們最輝煌的時代就已經散了留下的是為世人不知的虛偽榮光和那一直延續的神話。這些信息對於何健飛來說不啻於第二個重大打擊。最了解真相的人原來早就死了!何健飛張口結舌半天才問道:「那……李老伯你知道這件事的內幕嗎?」李老伯沉重地搖了搖頭:「完全猜不出來。我揣摩這件事5o多年了越想越亂它的複雜程度出了我能思考的範圍。」何健飛聽他講述下去卻是越來越心驚。

「1949年6月19日阿強班的一名女生上吊自殺了。這是我們這所自譽清高的學校第一次自殺事件。這件事自然轟動了整個校園。面對夾雜着好奇和恐懼的學生們我有點慌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處理想來既然是阿強的班出事雖然這些不是他管也該徵詢一下或許有什麼注意事項。於是我急急忙忙地跑去找阿強去商量該怎麼辦。到辦公室卻看見昔日活潑的阿強痴痴獃呆地站在桌邊兩眼無神的樣子。我吃了一驚趕緊問他怎麼了。阿強定了定神勉強笑道:『正好小李有件事必須跟你交代一下。如果一個月內我在這桌上留下什麼東西你要是猜得透就罷了猜不透就想法夾在記錄中留給後人看。總會有人猜得出來的。』我笑道:『阿強你設謎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饒這麼多圈子幹什麼?』阿強的臉色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毫無血色蒼白無比聲音也沙啞得很。他不理我的調笑自顧自地說道:『我也許會有什麼囑咐留下來小李我自覺平日對你不怎麼樣今天你卻萬分要記住按囑咐行事不但可以保住你還可以造福一方。』

「我終於感到有點不對勁了他簡直是在交代後事。我驚異萬分一把抓住他的手驚惶地問:『阿強你到底怎麼了?生了什麼事?有人要害你?』面對我連珠炮般的問阿強只是輕輕推開我的手冷靜道:『不用問了我拼一拼可能也許還是一樣的。』接着他揮手叫我走開。我問他冬蕗的消息怎麼處理要不要表出去。阿強的身子似乎震了一震半晌答道:『你去問學生科吧。』學生科那時除了管放教材已經沒有其它權力了我覺得這樣的做法不妥但見他失魂落魄的只好退出來。

「後來那幾天我都相當注意阿強唯恐他有什麼不測。時間一天天過去阿強那個班已莫名死了四個人當時全級大亂唯獨他們自己班鎮定如恆。那時候猜測紛起都說和冬蕗自殺有關。據說冬蕗是被誤診為癌症絕望而自殺的至於跟這個班級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來索命卻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一個所以然來。冬蕗自殺的消息我自作主張輕描淡寫處理過去那時的學生會天天應付外面的流言壓力很大。阿強的臉色越蒼白成天自言自語在辦公室里擺弄著一堆小石頭。我擔心得不得了好幾次強行衝進去問他先前說過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卻很奇怪地反問我他有講過這些話嗎看我張口結舌不知所措的樣子便粗暴地把我趕出來。

「謠言越傳越廣開始是全年級然後迅地擴散到全校所有師生人人自危人心大亂我窮於應付終於驚動了校方把阿強和我叫去問是怎麼回事。正當我結結巴巴尋思著怎麼搪塞過去時阿強回答說有人造謠並且承諾會在7天內擺平這件事。我當時非常奇怪何以阿強這麼有把握須知『眾口鑠金』啊!

「29日有人把我從床上叫醒告訴我一個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的消息:阿強走了!我瘋似地衝到他宿舍只見阿強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青黑似中毒而死有一種相當痛苦和一種看不出感情的神色交雜着。我伏在他的身上號啕大哭。他的身子冰冷而僵硬。我摸到他的手緊握成拳頭於是使盡氣力掰開來看現裏面只有三顆小石頭。我猛然想起他死前跟我交代的那些話來趕緊擦乾眼淚跑回辦公室果然桌上有三張紙。警察局的車已在外面『嘀嗚嘀嗚』地響了我來不及細看揣進懷裏便衝出門。仗着副主席的身份並沒受到搜查和盤問那三張紙終於沒被現。

「等我再次跑回阿強宿舍時已經喘不過氣來。裏面有兩個穿制服的警察拿着紙筆在問那兩個跟阿強同住的男生。那兩個男生什麼都說不知道。看他們臉上那種冷漠的神色說不定阿強就是他們毒死的。我真想衝過去狠狠揍他們一頓不過我忍住了。後來警察叫了看門的阿伯來對質阿伯很肯定地說看見阿強昨晚出去過一次大約在一兩點時那兩個男生卻狡辯睡得很熟沒有覺。我再也忍不住了站出來指正:『你們說假話!阿強上個月初告訴我他宿舍的門出了點問題一開一關就響得很大聲跟雷轟一樣。』他們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交頭接耳了一陣好像在商量怎麼對付我。再後來他們被警察帶走前一個人突然劈頭劈腦地問我一句:『阿強沒告訴你什麼嗎?』我愣了一下沒有答話。

「兩人帶走以後我才想起懷裏揣的三張紙。我把自己鎖在宿舍掏出紙細看。每張紙上寫的都是些叫我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怪謎。第一張就是那怪詩第二張是一份記錄第三張最令我觸目心驚是他的遺囑。他這樣吩咐道:『在我死後七日內收集我班其餘同學之骨灰齊埋於孫中山銅像奠基處。至囑至囑!切記切記!』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第二天傳出消息兩名男生在拘留室割脈自殺。第三天十五名阿強班的學生集體投水自殺。第四天剩下的六名上吊自殺。至此阿強的班級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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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路五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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