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夜吻
當新月高懸.山嶺都籠罩在一片夜幕中的時候.規模碩大的麒麟關軍營中已少有明火.葉子上凝結的薄霜凍得那些個咂嘴的蟲子都鑽到了地下.而位於汝河以北五里開外.正遭受著糧草不及困擾的妖魔軍營也為了保存體力而早早熄燈睡下.
這一夜.悄然無聲.寧靜的就像一陣柔風.吹不起星點漣漪.
白日里.沐千雪的目光完全被自己的師傅給吸引了去.竟一點都沒有注意無名的去向.身為主人.她實在太失職了.濃濃的愧疚襲上心頭.輾轉難眠之下.只得重新穿戴齊衣服.借著月色出來尋他.
她悄然穿梭在一個又一個軍帳間.感知著無名的靈氣漸漸靠近.掀開一處矮帳.刺鼻的酒氣湧入鼻腔.
原來.這是一處堆放烈酒之處.無名清瘦的身影正歪歪扭扭的斜靠在幾個大黑酒罈上.似已大醉.吐息之間酒氣衝天.十來個空酒罐子雜亂無章的倒在他的身前.而依偎在無名身側的還有一人.便是同樣喝的酩酊大醉的幽曦.她的頭挨著無名的肩膀.臉上淚痕未乾.緊緊皺著眉頭.
這一幕甚是蹊蹺.無名之前一直是討厭幽曦的.只要幽曦在場無名都會沒入噬魂魔刀中躲避.今天又怎會相約一同喝酒.還都喝醉了.
她沒有打擾熟睡的二人.無聲的退了出去.
左肩上卻被一支硬物輕輕敲點了一下.猛然回頭.卻見忍凝門主正沖她輕笑著單獨眨了眨左眼.他墨色長發的發梢還滴著水漬.想來是方才沐浴過.
「噓.」收回點在沐千雪肩膀上的那隻雙管長笛.忍凝門主招了招手.帶著沐千雪來到溪邊.這才放開了嗓子.用略帶戲虐的口吻取笑問道：「老實交代.你和凌聖那小子都在帳篷中做了什麼壞事.」
「回門主.什麼都沒做.只是聊天罷了.」沐千雪漲紅了臉.不知所措.
然而忍凝又怎會輕易放過她.湊近繼續追問道：「聊天還需要弄個屏障法術這般神秘.莫非~凌聖那小子也會說些個情意綿綿的話.求著說『千雪.做我的天後吧.』.我才不信呢.」
見沐千雪半天沒有吭聲.反倒把頭埋的更低了.忍凝大驚小怪的尖叫：「不會吧.凌聖小子真說要立你為後.我從小看著他長大.這麼多年都沒見他對那個女子動過心.千雪你可是古今第一人啊.做得好.了不起啊.」
「哎.門主您就別再取笑我了.」沐千雪雙手支頜.悶悶不樂.
忍凝門主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關切道：「怎麼.人人都想做的天後寶座你不喜歡.還是看不上你那個冷冰冰的師傅.」
「我……我怎麼會看不上師傅呢.」沐千雪被忍凝這般問話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忽的揚起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睨著忍凝門主含笑的目光.好奇道：「門主.您久居天靈山中可曾認識一位名喚清冉的女子.」
「清冉.」忍凝認真回憶了下.斷然回答：「從未聽聞此人.」
忍凝門主的回答讓沐千雪百思不得其解.師父說不認識清冉.忍凝門主也說天靈山中從未出現過此人.這便說明清冉可能真的從未在天靈山出現過.那在山洞中.她從凌聖天尊的記憶中看到的一幕幕纏綿又該如何解釋.
「為何突然提到此人.莫非就是這位清冉姑娘讓我天靈的未來天後愁眉不展.快快說來緣由讓本門主開導開導你.」忍凝門主最喜窺人心事.近來觀察沐千雪和凌聖天尊的發展更成為除去戰事意外最讓他上心的事情.
沐千雪急於找到答案.為了理清思緒也不隱瞞.一股腦將從凌聖天尊記憶中看見的關於清冉的回憶全數道出.
聽罷.忍凝門主也莫名不已.望月而嘆：「千雪.今生來世循環不息.你初出茅廬又是自學土門窺心秘術很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就看到了凌聖小子前世的記憶.也可能是幾世前的記憶.如若不然.本門主在位兩百餘年.不可能從未聽說過此人.」
「門主是說清冉只是師父前世的記憶.所以師傅今世才不認識她.」沐千雪茅塞頓開.緊鎖的眉頭漸趨舒展.好似撥開了心中烏雲看見了一抹澄澈的曙光.
「千雪.既然你與凌聖木已成舟.有些事便無需隱瞞.凌聖小子他繼承了世間唯一一隻銀狐的血統.而銀狐的宿命便是一身只能愛上一人.就算那人死了.銀狐也不會再尋求配偶.即使凌聖小子貴為天尊仍舊無法逃脫這宿命.千雪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忍凝門主說著.心神似乎飄去了遠方.陷入一段憂愁的年代里.
可很快他就回過神來.因為進階紫氣之後方圓十里之內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五識.一道隱忍著卻極其強悍的靈氣正向他們踱步而來.走到近處生生停下.
他彎彎的眼角染上一抹笑.指尖轉動著雙管長笛故意打了個哈欠：「你師傅怕你被我拐走已經追來了.本門主要趕緊腳底抹油.」說罷.掩著上揚的唇撫袖離去.
冷澈的月色下又恢復了深夜的寧靜.潺潺流動的溪水中倒影出兩道頎長的人影.
「師傅.」沐千雪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輕鬆和愉悅.
清冉只是非常久遠的一個影子和今世的凌聖天尊沒有絲毫瓜葛.她也不會再為了一個現實中不曾存在的人難過傷心.現在.只有她與男人並肩二站.溪水中兩人的倒影早已相連在了一起.
「為師想了一下.還是不能接受千雪你的拒婚.身為銀狐一旦愛上一個人便一世不會變心.所以上天才賜予了銀狐一雙可攝人心魄、迷亂眾生的妖瞳.為師隱藏著的這雙眼睛便是為了困住唯一心愛的之人.」說著.他摘下臉上玉面.露出玉面之下一雙在月光的洗禮下閃閃發亮滿是深情的紫眸.
沐千雪呼吸一頓.為眼前的男人怦然心動.竟忘了回答只是痴痴的看著他.而她體內的混元妖丹也因為猛烈的心跳妖氣暴漲.
男人似乎早有準備.他甚至慶幸著有一顆混元妖丹正潛伏在自己徒兒的身體里.如此他便能準確判斷出她對自己的感情.
「你準備好了么.」男人溫和低沉的聲線透露出無限蠱惑.令沐千雪無法抗拒.
銀狐.世間最高貴、最魅惑的存在.
然而.這些最美好的東西都被男人用一指玉面所遮掩.
而今.他摘下面具.摘下所有隱瞞.全力散發著自己與生俱來的魅力勾引著眼前的女人.
沐千雪從不知他那位高冷的師傅還可以散發出這般惑人心髓的氣場.她感覺空氣都被抽空了就快要不能呼吸.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懇求著：「師傅.別用妖瞳.徒兒難受.」
她鬢角溢出的冷汗讓男人心痛.在此之前他從未對人施展過妖瞳.也不知被施展者是否會感到痛楚.就在片刻走神中一隻素白的小手已蒙上了他的紫眸.唇瓣被附上一層柔軟.然後是一句貼在耳畔異常輕柔俏皮之話：「徒兒何時說過要拒婚了.」
耳邊吹過的溫熱讓男人渾身流淌過一束電流.大手一攬就將欲想從身旁逃開的纖纖腰身攬回了懷抱.他能感到懷中人兒的體溫急劇上升著.心跳也好似敲鼓.和他有著一樣的頻率.
歡樂的時間總是一瞬即逝.美好的夜晚隨著二人含情默默的對話換成了一大片火紅的朝陽.青山綠水都被映上紅妝.溪水閃爍著金芒.一群赤腳的孩子背著竹簍有說有笑的結伴而來.
天才蒙蒙亮.正是溪魚出來覓食之際.地龍帶著一幫童子軍興沖沖前來溪邊抓魚.
「快看.溪邊有人.」三子眼尖.率先叫道.
走近幾步.地龍也驚道：「是千雪姐姐.」
「千雪姐姐.千雪姐姐.」孩子們見了沐千雪歡喜的一擁而上.將促膝而坐的沐千雪和凌聖天尊圍在中間.
凌聖天尊的玉面重新回到了臉上.卻沒有拉開與身旁人的距離.他的手牢牢挽在沐千雪的側腰.
「你們怎麼來了.」沐千雪明知故問想要截住話頭.
地龍驕傲的亮出手中的魚竿：「我們可不能吃白食.山裡的野雞都打沒了.所以我們想在溪里抓魚.」
「千雪姐姐.他是誰呀.」三子撓著頭.似乎不滿男人與沐千雪如此親近.
「本尊乃千雪的師傅.你們又是千雪的何人.」凌聖天尊喜歡孩子們的直白和天真.故意逗他們.
「地龍哥.主人的師傅是什麼來頭.」三子偷偷問道.
地龍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凌聖天尊.突然瞪大了眼.高聲喝道：「快通通跪下磕頭.主人的師傅豈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凌聖天尊大人么.」
聞言.孩子們驚愕不止.一個個嘴張的老大.魚竿竹簍扔了一地.撲通撲通跪倒在男人面前.齊聲道：「叩見大英雄凌聖天尊大人.」
「不必多禮.」男人笑道.眼神在掃過地龍的時候微微頓了下.他發現地龍手足比常人略長.筋骨奇佳.眉宇中流露正氣乃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