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再次見小憶
伊曼拿到這個月的工資.還了蘇思涵的那些錢之後.便調了班去搭乘最近的火車去了岳婧妍的婚禮現場.再次回到這個早就下定決心要遺忘的城市.那種熟悉與陌生的感覺交織在一起.特別的糾結.
隨即她便想開了.連她自己都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哪裡還會有人來關注她那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車到了終點.伊曼還未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直到整節車廂的人全部都下去了.她還傻愣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列車員很溫和地對她說道：「不好意思.小姐.列車已到站.還請您及時下車.」
伊曼同樣也回復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後便提著東西匆匆下車了.
下車之後.伊曼帶上了墨鏡和帽沿極大的帽子.幾乎看不到她的臉.陽光打在身上.有些刺痛皮膚.伊曼提著禮物.叫了一輛計程車.
在路上計程車師傅和伊曼聊天.「小姑娘.聽你這口音.應該是本地人吧.」
這一瞬間伊曼便有了一種被人看透秘密的感覺.但是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警覺.而是很平和.「原來W市的口音這麼容易模仿啊.」
師傅笑道：「這小姑娘真可愛.」
已經很久沒有人稱呼她為「小姑娘」了.這句陌生的稱呼.讓伊曼覺得很久違.但是溫暖卻說不上.可是.她明明就已經二十五了.哪裡還配得上這麼稚嫩的稱呼.
計程車是在岳婧妍的婚禮現場停下來的.這是W市最美的地方----玉湖.所謂最美.不過是因為它的得天獨厚.湖底天然形成的五光十色的石頭.把整潭湖水都映襯成了彩色的.因著這湖.旁邊修建了大量相得益彰的建築.玉湖也成了代表W市的風景名勝區.
岳婧妍在這裡舉辦婚禮.便是讓這裡又火了一把.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無不是衣冠革履相貌堂堂.伊曼把禮物交給相關人員之後.便站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裡.
她怕是有人認出她.但是城顯都已經坐牢了.她還用得著懼怕么.就算是有人能認出.那又怎麼樣呢.總不能還鎖著她的自由不成.
伊曼的兩隻眼睛都在盯著岳婧妍和城宏.聽著舒緩的音樂鳴奏曲.岳婧妍已經緩緩走上了紅毯.此刻伊曼驚奇地發覺.岳婧妍挽著的卻是伊林彰的胳膊.伊林彰比之前老了很多.但是精神卻出奇的好.伊曼很不孝.當年說走就走.也從來沒有回來看過.現在想想.還好婧妍姐還在.如果不是婧妍姐的話.或許伊林彰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吧.
想到這裡的時候.伊曼覺得踏實了.
而岳婧妍旁邊的伴娘正是伊曼的好姐妹----熊熊.熊熊還是那麼地壯實.伴娘服都幾乎要被她給撐破了.她一直站在岳婧妍身邊當綠葉.然而卻不見得她有什麼不開心.她就是這樣一個願意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可是伊曼卻沒有看到排骨的身影.也是.說不定排骨和熊熊早就不在一起了吧.三年的時間太長了.再大的傷痛也都過去了.更何況是本就不值一提的感情.豈不也是說過去便過去了.
伊林彰把岳婧妍的手交給城宏時.表情很凝重.凝重中帶著濃烈的不舍.他說了一通話.「婧妍是我大女兒.我現在就把她交給你了.」
大女兒么.雖然隔的較遠.伊曼還是聽到了這句話.伊曼知道她爸爸一向待婧妍姐比待自己親.他也一向在外人面前這麼說.說婧妍是她大女兒.伊曼是她小女兒.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岳婧妍就是伊曼親姐姐呢.
伊曼也從未將這些放在心上.更從未想著如何去霸佔父愛.關於岳婧妍的父親.沒有人提及過.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更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他彷彿根本便是不存在的.從未出現.也從未打擾.
岳婧妍和城宏完成了愛的宣言.交換戒指.親吻.看起來真是無比的溫馨.伊曼是打心底為岳婧妍開心的.從小她就讓著伊曼.包括把青陽都讓給了伊曼.就在她努力地為了自己的幸福爭一把的時候.青陽第二日便離開了這個世界.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同樣是不幸的.但是她總歸是收穫了這麼個幸福的結局.
這便已經足夠了.
忽然伊曼意識到身邊站了一個差不多五六歲的小男孩.眼珠黑白分明.含著溫柔的笑意.肉肉的小臉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把.但是他卻比同歲的孩子要低上許多.這張熟悉的小臉看著伊曼的時候.忍不住讓伊曼想起了青陽帶給她的種種溫暖的感覺.
伊曼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這種感覺之中.她多看了這個孩子一眼.這孩子的眼神忽然變充滿了憂傷.伊曼忍不住彎下腰來.拉住他的手.問道：「你是小憶么.」
是的.這就是青陽和岳婧妍的孩子----小憶.那個天生便有軟骨症的可憐孩子.那個從未來得及看一眼親生父親的孩子.
小憶很乖巧地點頭.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滾動著.「你是誰.」
伊曼摘掉了墨鏡.回道：「你媽媽有沒有向你提過.她有一個好姐妹叫『伊曼』.」
小憶不可思議道：「難道你是曼姨.」
小憶的這聲「曼姨」又差點讓伊曼喜極而泣.但是此刻的她不能夠再承認伊曼的身份.她忍住內心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的強烈涌動的感覺.「不.我是你曼姨的好朋友.你叫我『清姨』就好啦.我看你剛才不開心.難道你媽媽找到了歸宿.你不開心么.還是那個城宏對你不好.」
小憶雖然年齡小.但是卻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許多.他解釋道：「不是.城叔叔對我很好.可是他和我媽媽結婚之後.就會生很多的小弟弟小妹妹.我……」小憶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略帶悲戚道：「我又有殘疾.他們肯定不喜歡我了.」
他不過是一個五歲多的孩子.可是已經有了如此縝密的心思.別的孩子還都在纏著爸爸媽媽買玩具.他已經想著自己以後的生存了.面對著這樣懂事而又脆弱的小憶.伊曼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作死.對.就是作死的感覺.她現在知道感激如今的平靜生活了.她再也不作了.
伊曼把小憶摟在懷裡.「不會的.小憶.媽媽含辛茹苦地生下你.一個人把你拉扯那麼大.為了給你掙錢治病.她甚至放棄了高材生應有的待遇.差點被……小憶.你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了.你還這麼小.不要想這麼多煩惱的事情.要不然.要不然你會長白頭髮的.」
「清姨.你真好.我媽媽就在前面.你怎麼不過去和她說說話.」小憶問道.
「那裡那麼多人.清姨怕被人給擠倒了.那樣多尷尬啊.」伊曼勉強地笑了一笑.「再說了.清姨拿的份子錢那麼少.你媽媽看到該不高興了.」
小憶頭一扭.「我媽媽才不是這樣的人.」
伊曼捏捏小憶臉上的肉.「你媽媽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可是清姨還是不過去了.小憶乖.以後一定要乖乖的.」
她看到小憶臉上有些髒了.便用袖子幫他擦了擦.這一刻伊曼忽然很想要個孩子.如果有個孩子的話.她的人生怕是會不一樣的吧.看看眼前的小憶.多好啊.
「清姨.你長得很像我曼姨.媽媽常說我曼姨是她的親妹妹.她還說曼姨在三年前抱過我.我雖然記不住了.但是你和照片上的曼姨一模一樣.就是你比她瘦.」
小憶說話的樣子很認真.根本便不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伊曼的心底似乎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給觸動了.她習慣了一個人飄蕩.就算是停留在某一個地方生活.也從來沒有感覺過這樣的溫暖.這樣的感覺好像才是真正的家.就像岳婧妍一直拿她當親妹妹.而她也一直拿岳婧妍當親姐姐來看待一樣.
伊曼心底盪著幸福的感覺.然而此刻的幸福卻被一句呼喚給打破了.是岳姨.
在婚禮結束之後.岳姨便忙著讓賓客入席.一轉頭就看見小憶和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在說話.小憶雖然是岳婧妍的孩子.但是出於岳婧妍的事業需要.她一直未向外界承認過小憶的存在.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害怕外界的言論傷害到小憶.他本就是個身體有殘疾的孩子.一定不能再受到外界的傷害了.
所以.岳姨在看到有人和小憶說話的時候.整個人本能地警覺起來.她像是被人發覺了秘密一般.慌忙叫了小憶一聲.而伊曼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馬慌了起來.慌慌忙把墨鏡帶了上去.再轉過臉一看.便看到了同樣慌亂的岳姨.
岳姨也老了.再也不像剛剛到伊家的時候那麼年輕漂亮了.但她還是那麼地慈愛.就像是媽媽的感覺.
眼看著岳姨的腳步越來越近了.伊曼實在是不知該以何種姿態來面對.慌亂之中.她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