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情為何物
「大哥，跟我去東宮吧，客棧條件再好也比不得皇宮。再說了，那是你家。」上官銳不死心的繼續勸。
花凌鈺平靜的說：「我家在藥王谷。」
上官銳一滯，哥哥這句看似平靜的話背後卻有着說不盡的辛酸。
最終，他只能嘆口氣道：「那我們先去看母后吧。」
花凌鈺皺眉道：「天色不早了，皇宮會落鎖。」
上官銳挑眉道：「我會翻牆啊，」他垂下眼帘，「再說，我也很久沒去看望母后了。」
花凌鈺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於是三人拒絕了下屬跟隨保護的請求，獨自去了海邊。
那是一個依山傍海的好地方，大片的紫色花田在晚風中搖曳，送來陣陣甜蜜的花香，伴着起伏的海潮聲，美得夢幻。
花田中央，一座小小的孤墳幾乎要被湮滅在這鋪天蓋地的紫色之中。
三人腳步一頓，洛水漪驚呼道：「師傅！」
那站在墓碑前，仿若遺世獨立般的身影可不就是沈天清。
似有所覺，他抬起頭看向三人，然後招招手，好像是叫他們過去。
「師傅，您不是應該在黑霧森林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洛水漪不可思議的瞪大了一雙美眸，直勾勾的看着沈天清。
沈天清輕哼一聲，不屑道：「那個地方能困得住我？老子趁著小離子那個傻帽硬闖的時候跟在他身後偷偷潛出來的！」
感情他拿千離當了擋箭牌！
花凌鈺沒說話，只是一直靜靜看着墓碑，眸色深沉。
上官銳訕訕的伸出爪子道：「那個，前輩好。」
沈天清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沉聲道：「我是你七皇叔。」
上官銳一愣，立刻轉過頭去，求證的看向花凌鈺。
花凌鈺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上官銳頓時覺得世界玄幻了，他幾乎是跳着腳嚷嚷道：「那您也太不厚道了吧！把大哥弄出宮去過逍遙日子，卻把我扔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有您這麼偏心的嗎？」
洛水漪黑線：「喂喂，這不是重點好吧？」
「這就是重點！」上官銳氣沖沖的指著沈天清的鼻子，破口大罵，「偏心！他不就是長得比我好看嗎？你怎麼能這麼厚此薄彼呢？你知道我在那個破皇宮裏過的日子有多苦哇！」
他突然撲向墓碑，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墓碑，泣血般的控訴道：「娘啊！兒的命好苦哇！您為什麼走得那麼早啊？要不然兒子也不會受那麼多罪了啊！」
沈天清額頭青筋直跳，臉色難看的簡直就像是生吞了一個鴕鳥蛋一般。
終於沒忍住一腳踹過去，將空打雷不下雨乾嚎的興起的上官銳踹翻，怒吼道：「你再敢嚷嚷驚擾了你娘，老子踹死你！」
上官銳趴在地上眨巴着眼睛問道：「哎，皇叔你幹嘛這麼關心我娘？」
沈天清眼神沉了沉，嘆口氣道：「你們的娘在還未嫁給那個人之前，本該是我的未婚妻。」
花凌鈺把目光轉向沈天清，沉靜的看不出任何錶情，但那專註的眼神表明他正在認真地聽。
沈天清蹲下來，輕柔的撫摸著石碑上「沁雅」的名字，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像是正在撫摸愛人的臉。
他聲音飄渺，仿若穿過時光，回到了當年：「那年你們的母親剛滿十八歲，正是丫頭這麼大的年紀，她是我舅舅家唯一的小女兒，從小就在眾人的手心裏捧著長大，她的哥哥們都很疼她，可她卻最喜歡纏着我，只願意跟我玩。」
想到當年那些美好的時光，他唇邊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喃喃道：「我的雅兒，那麼聰明，那麼美麗，那麼多人喜歡她，可是她只喜歡我一個人。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他聲音冷了下來，溫柔的神情也蒙上了陰霾，「就在我們還有一個月就要成親之時，她外出挑布料遇到了我的三哥，也就是你們的父親，上官玄。」
「那麼多年，我一直儘力的忍讓，甚至連皇位都拱手讓給了他，可是他還是不肯罷休，就連我唯一僅剩的雅兒都要搶走！」沈天清神色狠厲起來，眼中滿滿的儘是仇恨，「他用計囚禁了我，逼迫雅兒嫁給他！」
沈天清捂住眼睛，哽著嗓子說：「我可憐的雅兒，那麼愛我，那麼單純的女孩，他怎麼忍心傷害她？怎麼能那麼狠毒的去傷害她呢？」
「師傅……」洛水漪跪到他的身邊，拍着他的背輕聲安慰。
「後來呢？」花凌鈺冷聲問道。
沈天清沙啞著嗓音說：「等我被從天牢裏放出來時，塵埃已落定，封后大典已經完成，我的雅兒，再也不是我的了。」
他痛苦的蜷縮在墓碑邊，卻沒有停頓的繼續說：「我被關在天牢裏一個月，上官玄用盡了各種方法折磨我，可是只要我一想到雅兒還在等着我，不管多少痛苦我都能承受。當我終於從天牢裏被放出去，重見天日之時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卻是我心愛的人嫁給了別人，」他抬起頭，慘淡的說，「你們知道那種感覺嗎？那種好像天都塌下來了，整個世界都不復存在的感覺……」
花凌鈺看着沈天清，破天荒的安慰了一句：「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沈天清垂下眼睛，輕聲道，「可是我依舊恨他。如果他得到雅兒以後能夠好好待她，那麼無論我心裏有多難過，我都只會站在遠處看着她幸福。可是他沒有。」
沈天清看着上官銳，恨恨道：「我都已經被他逼迫的遠走江湖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甚至連無辜的雅兒都要遷怒，生生的把雅兒逼得自焚而死！」
他顫抖著，撫著墓碑，淚流滿面：「當時我遠在天漓國，剛得知那個消息的時候我恨不得隨了雅兒一起去！」
「我真恨啊！那個時候我就應該帶她走，即使這條命沒了，至少兩個人死在一塊也此生無憾了，總好過這樣天人永隔……黃泉路上，她一個人該有多寂寞？」
沈天清把額頭緊緊地貼在墓碑上，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雅兒，我應該一直守在你身邊的，那麼大的火，你一定很疼吧？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雅兒……我可憐的雅兒……緋哥哥對不起你，沒有在最危險的時候堅持，沒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你一定恨我了吧？對不起……緋哥哥替你報了仇就去陪你好不好？」
沈天清伏在墓碑前泣不成聲。
上官銳面色沉靜的說：「皇叔難道忘了我和哥哥的存在了嗎？要報母仇，也該由我和哥哥上吧？您都一把年紀了，就別讓母親擔心了吧？」
沈天清聞言，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他一把扯過花凌鈺和上官銳，對着墓碑激動道：「雅兒你看，這是你的兩個兒子，你瞧，他們如今出落得多好！緋哥哥這次沒有食言，幫你把兒子照顧得很好，你看到他們是不是會開心一點？」
他又一把扯過洛水漪道：「這是你兒媳婦，是不是很漂亮？你的鈺兒成家了呢！你做婆婆了，高不高興？」
「皇叔，您別這樣，母親若是在天有靈，看到您這個樣子會難過的……」上官銳看着沈天清這個樣子心裏很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