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路向北
被趙芒從被窩裏挖出來的時候，陳曦甚至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整個穿衣洗漱的過程全程都是閉着眼睛的，為此趙芒在親眼見證了這一過程之後，不得不嘆為觀止。
「你別動，我先眯會兒。」坐在去省會的車上，陳曦扯著趙芒的手臂不放。
輕輕把她的腦袋托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趙芒拍拍她的頭頂，轉頭看風景。
好像旅行就是這樣，從一個地方奔波到下一個地方，雖然難免覺得疲倦，但是心靈的滿足卻遠遠大過身體的勞累，那麼多的人喜歡旅行，大概就是喜歡那個放空一切，純粹享受自然的自己吧。
買了火車票，趙芒拉着陳曦坐上了繼續北上的火車，真的是最北了吧。總是在除了親身體驗之外的很多渠道看到關於它的報道，那絢麗壯觀的極光讓趙芒心生嚮往，現在終於得償所願。
坐上了火車，陳曦一掃之前的睡眼惺忪，突然來了精神，拉着趙芒說東說西。而趙芒則更多的是偏著頭看着窗外翻飛而過的那些景色。
又是一次長途旅行，趙芒卻沒有向上次一樣選擇卧鋪，而是買了兩張坐票，好在陳曦也覺得坐票挺好，能看到更多風景。
一刻也閑不住，趙芒不搭理她，陳曦就和對面的一對看起來比較年長的夫婦搭話，本來只是無心之舉，陳曦卻在今後的日子裏偶爾想起的時候慶幸自己當時的好運。
「婆婆，你們是要去遊玩嗎？」陳曦搭話，主要是趙芒一上火車就開始裝深沉，沒人和她說話，她快要無聊死了。
對面的老人笑，轉頭看了眼同行的老伴兒，「我們是去找回憶。」
「找回憶？」陳曦迷茫。
「嗯，找回憶，找我們年輕時的那些點點滴滴。人老了，時間也就過一點少一點，趁着我倆都還能動，就去我們以前生活過的地方找找當年的感覺。」老婆婆笑得慈祥。
「哇，真浪漫！」陳曦感慨。
「小姑娘，這不是浪漫，只是想讓我們彼此能夠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裏，都記得彼此的好，最後走的時候能夠不帶遺憾。」一旁老爺爺接過話。
「可不是，現在我們老了，都說老還小老還小，每天都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得面紅耳赤的，突然有一天覺得，要是以後哪天誰先去了，會不會留下的人就只能想起每天的爭吵，所以我們就決定出來找找以前的感覺。」老婆婆把手輕輕搭在老爺爺手上，兩人相視一笑。
陳曦單手撐著頭，「可是回憶也有不好的啊？就比如我和他，陳曦狠狠戳了戳旁邊看風景的人，我的記憶里就剩下他以前是怎麼欺壓我的了，一點我們和睦相處的回憶都沒剩下，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壓根兒就沒和睦相處過。」
老婆婆和老爺爺聞言笑得開心，又看看一臉寵溺的看着小姑娘的男生，老婆婆笑道：「你啊，還小。總是覺得生活里多不如意，其實你總是忽略了那些溫暖的事情，可是啊，你的記憶卻全部都記得。我們打賭，以後你再想起你們的過去，我相信你會體會到我們的感受，因為，時間總是讓美好的東西停駐，因為人生太多不易。」
陳曦嘟著嘴，一臉不相信。
「小夥子啊，看來你的路還很長哦，」老爺爺看着無奈的趙芒打趣道，「可是沒關係，你們的時間還很長很長，還有漫長的一生可以過，要加油哦！」
趙芒笑笑，恭敬道：「嗯，我們會的。」
陳曦視線在趙芒和老爺爺之間來回移動，他們是在打什麼啞謎嗎，為什麼明明說的是能聽懂的話，可是連着一起就這麼耐人尋味？
「其實誰年輕的時候都一樣，雄心勃勃，壯志凌雲，到了後半生才能領悟，原來一生中最重要的，其實是能找到那個與你同甘共苦，不離不棄，相伴到離開的那個對的人。」老爺爺感慨。
陳曦對趙芒頗有其事的點頭表示不屑，開玩笑，才那麼大一點歲數，能懂得起才怪了。
「其實關於愛情，大家都說了好多，可是啊，信的人不多。如果只是最開始的一時興起，以後的相處或早或晚都會把那些幻象磨個精光。」老爺爺似乎都趙芒很中意，還是講起自己的感悟。
「可是對我來說，愛情的全部就是她，」老爺爺緊了緊和老婆婆相握的手，「只要有她在，我的愛情就在。很肉麻吧，一個年將老矣的人竟然說這種話，但這就是我對愛情的全部理解，相信你們以後也能體會到我現在的感受。」老爺爺不好意思地笑笑。
趙芒搖搖頭，「我很羨慕你們，同時也希望我和她能夠向你們，有機會等到兩鬢斑白，再坐上尋找回憶的列車，去到那些我們曾經肆意揮灑過青春的地方。」
列車報站，老爺爺和老婆婆收拾了行李，臨行前又轉過頭對他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你們要好好的，磨合是必然的過程，心裏時刻想着為對方着想，一切就能過去。要加油哦！」
陳曦和趙芒對他們揮手，目送着他們顫顫巍巍地攙扶著對方，往遠處越走越遠。
「我說，要是我們以後能一直在一起，那我也要求在我老了以後，一起再坐這趟火車，去我們即將要去的地方。」陳曦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恍惚。
「嗯，我答應你。」趙芒握住她的手，低聲承諾。
陳曦不說話，握緊他的手。
「趙芒，我們好像一直都很幸運，總是能遇到這些友善的人，用過來人的姿態給我們講未來的可能的困難，然後鼓勵我們要好好握緊彼此的手，不要放開。」陳曦過了好久，突然感慨。
「對啊，所以你還不趕緊感謝我這麼有先見之明的安排了這趟旅行。不如就親我一下作為報答吧，我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趙芒壞笑道。
陳曦白了他一眼，「得，好不容易感嘆一回，你可真會破壞氣氛啊！」
趙芒笑，不要感慨，我們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