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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有着影后級別的演技。

陶清揚默默地想。

溫煥在被警察問話的時候,臉色蒼白,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彷彿稍微大一點的動靜都能把她嚇得跳起來。

那麼多人都在看着,雖然細節沒幾個瞧清楚了,可事情經過明白得很,是聶同歌自己開車橫衝直撞,溫煥是受害者,和這件事沒關係。

法醫來的時候,還嘀咕了一句:「看外傷也就是普通輕傷,怎麼就死了呢?」

聽到這句話,溫煥哆嗦了一下,旁邊有警察揮揮手道:「回去吧回去吧,和你們沒關係。」

陶清揚攙扶着她,把人拖着慢慢往家裏走,溫煥體力不支,一隻手掛在她肩膀上,垂著頭僵硬地挪動腳步。

很快兩人進了單元門裏,卻沒乘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

溫煥也不像剛才那麼驚恐,長出了一口氣,把手臂從陶清揚的肩膀上放了下來,「你害怕了?」

「有一點。」陶清揚苦笑,眼鏡不自覺望向那個背包。

聶同歌的單肩包。

那一刻溫煥把它塞給陶清揚的時候,已經有個保安走了過來,陶清揚來不及把背包轉移走,乾脆背在了自己肩上,反正女人出門總要拿個包,倒不至於引人注目。

在警察面前,溫煥故意裝作受了極大驚嚇的樣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弱化陶清揚的存在感,根本沒人留意她肩上和衣服不相稱的黑色背包。

不管怎麼說,這計劃很成功。

只是,溫煥演技太好,總讓陶清揚覺得不自在,尤其是看見人後的溫煥輕鬆哼著小曲的模樣。

怎麼才能判斷,她哪一次不是在演戲呢?

回到家裏,陶清揚把黑色背包放在沙發上,溫煥卻不着急打開它看,而是旁若無人地一件件脫衣服,赤/身/裸/體地上樓,光腳走進了浴室里。

她沒有看陶清揚一眼,仍舊是面帶悠然,享受着全天供應的熱水。

嘩嘩的水聲響起來,陶清揚把她丟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突然發現,外套上沾了一點血。

那是聶同歌在她面前被撞死,飛濺出來的血跡。

陶清揚凝視着緊閉着的浴室門,嘆了口氣。

她不是不害怕的,但演技是真的好。

目睹死亡的感覺是怎麼樣的?而一個人要堅強到什麼地步,才能硬生生忍下從骨頭裏散發出的恐懼氣息?

陶清揚甚至想到了溫煥不得不偽裝的原因——這個家裏面,必須有一個人是打不垮的,如果她都倒了,那剩下的一個人要怎麼辦?

「清揚,浴巾。」浴室里,溫煥懶洋洋地開口,拉長著聲調,招呼她拿浴巾過來。

陶清揚原本渙散的眼睛回了神,從陽台上取下新洗乾淨,散發着太陽香味的浴巾,給她送過去。

她一隻手擰開門,試探著走了進去。

浴室里水聲未歇,溫煥把花灑的溫度開得很高,整個空間里充滿著水蒸氣,白花花霧蒙蒙,一波一波,氤氳散開,模糊了視線。

陶清揚使勁眨眨眼,還是只能看見濃烈的水汽,就算這時候溫煥站在面前,她也分辨不出來。

「溫煥?」她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只有不絕於耳的水聲。

她記得這個浴室里修了一個大浴缸,也許溫煥在泡澡,說不定因為呼吸不暢,暈過去了。

想到這裏,陶清揚立刻緊張起來,走了半步,伸手摸索著前方,「溫煥!」

濃霧中驀地伸出一隻手,死命摟住她的腰腹。陶清揚起初嚇了一跳,想掙扎開,就看見溫煥濕漉漉地頭髮黏在臉上,從她身後冒出來。

她的半個身體隱在水霧裏,瞧不分明,可陶清揚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眼裏寫滿了脆弱。

聶同歌說有人害她,結果真的死了,就在她要拿出什麼關鍵東西的那一天。這也許是連溫煥都沒料到的變故,卻真實地發生了。

謎團在黑暗中露出一點端倪,她也只能在浴室的十幾分鐘里,藉著水聲掩蓋,脆弱那麼一小會兒。

陶清揚憐惜地摸着她的臉,輕輕拍著後背安撫溫煥。

溫煥弓著背,水珠不斷從髮絲滴落,順着身體滑下去,額頭搭在陶清揚的肩上。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來,眼中的脆弱已經消失,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火燒起來。

陶清揚被這樣危險的目光盯着,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想跑,但是就這麼離開,留溫煥一個人該如何面對心裏的恐懼?

可溫煥眼裏的火越燒越旺,讓陶清揚心跳加速,幾乎要躍出身體。

在她準備丟下浴巾奪門而出之前,溫煥搶先一步有了動作,藉著那個互相依偎的姿勢,把陶清揚按在了浴室的牆壁上。

一陣天旋地轉。

直到陶清揚後背撞上潮濕溫暖的瓷磚,才覺得有了依靠,不祥的預感卻徹底變成了直面危險的緊張。

被溫煥視線一寸寸掃過的地方,都變得僵硬,陶清揚像失去了自己的身體,徒然鬆開手,讓浴巾落在地上。

溫煥軟軟地靠過來,輕輕吻住她的額頭,然後,一路往下。

……

【為了維護網站發展】

【我是河蟹的分割線】

【單純意識流】

【乾脆你們就自由想像吧】

【懶得想像我們就群里再聊】

【群號我才不告訴你】

……

「我們剛剛浪費了多少水?」

溫煥蓋着厚被子開着空調,和陶清揚互相擦著頭髮,聽她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一陣無語。

陶清揚真是……什麼都好,勤儉節約,持家有道。跟她在一起,成為首富也指日可待了。

「下次你不要再開着花灑做……做這種事了!」陶清揚一張臉漲得通紅,用最後一塊干毛巾擦拭着她的發梢,雙手動作輕柔,語氣卻惡狠狠的。

溫煥轉過身,方便她把自己的長發梳順,小傢伙看着靦腆羞澀,手勁兒倒不小,一激動就喜歡扯人頭髮,扯得她頭皮都痛。

梳了沒一會兒,溫煥晃晃身子,栽進陶清揚懷裏,微微抬頭,懶懶地指著自己脖子哼唧:「看——」

陶清揚不明所以地低頭,臉更紅了。

衝破那張薄臉皮,她骨子裏其實很兇殘,把溫煥的脖子咬得斑駁一片,幾乎滲血。

「我、我……」陶清揚結結巴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溫煥還是很溫柔的,不論是身材的可觀賞性還是技巧都能給個五星好評,她就生澀許多,還硬要來,現在看到自己的傑作,後悔不迭。

見陶清揚說不出一句囫圇話,溫煥捏捏她的臉,調戲道:「沒事兒,我們還有下次。」

陶清揚羞得扭過頭,半晌才慢吞吞道:「你,你好點了嗎?」

「如果你是指聶同歌的事,好一點了。如果你是指這一切的因果,我還是沒有頭緒。」溫煥認真回答,繃緊的表情突然帶上了不正經的笑,翻身躺下,「好了,我們睡覺吧!」

陶清揚伸手揪她耳朵,「睡什麼覺,現在是白天,白天!」

「白天……」溫煥不知所謂地感慨一句,猛地從床上爬起來,動作激烈,踩着拖鞋咚咚咚跑出去,沒一會兒又咚咚咚跑回來,手裏端著兩杯牛奶。

陶清揚明白,牛奶不是給她喝了安眠的,因為溫煥的另一隻手裏,抓着聶同歌的背包。

唉,不能立刻摟在一起說悄悄話,而是要解決棘手的謎團,還真是特殊的生活體驗。

古板的黑色,背包的款式也是最保守的,溫煥坐在床邊,深吸一口氣,謹慎地拉開拉鏈。

陶清揚把牛奶一飲而盡,用被子把人裹了進去,關切道:「開着空調呢,小心感冒。」

「嗯。」溫煥應了一聲,把背包整個倒過來,裏面的東西都嘩啦啦抖在床上,確定夾層里都沒有一絲遺漏了,才把空包放在一邊。

聶同歌帶的東西很簡單,一盒粉底,兩包紙巾,一個錢包,還有串鑰匙。

粉底盒早就空了,恐怕她這幾天心神不寧,根本沒心情化妝,也沒有丟掉,溫煥拿起來聞了聞,沒什麼異味。

陶清揚也幫忙把紙巾一張張抽出來,上面很乾凈,沒寫着什麼字。

「少了一樣東西。」溫煥皺着眉。

「什麼?」

「手機。」聶同歌昨晚給陶清揚發了短訊,不可能沒有手機。而且,在車裏,她似乎沒看見有這東西。

溫煥說着,把目光移向最後的錢包。

錢包里有一張普通的借記卡,照聶同歌從前的職位來說,不可能沒有申請信用卡的資格,溫煥記下卡號,又掏了掏裏面的錢。

大概三百多塊,有零有整,零錢里,還夾着一張票據。

陶清揚湊上去和她一起看,突然道:「這不是路旁那家加油站的發票嗎!」

發票日期還是今天的,看來聶同歌開車來找溫煥之前,在路上順便加了油,付錢后把找零連着發票一起塞進了錢包里。

溫煥把那張發票翻來覆去地看,眉頭越皺越緊,又想到什麼一樣,舒展開來,「……那麼,我應該知道她要帶我們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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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盛開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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