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2第二章

北國弘德元年,啟文帝立郡王厲慶嫡長女歷琳為後。厲氏之女於弘德三年誕下皇長子慕言。

弘德五年,啟文帝封當朝宰輔張視之女為貴妃,賜字敏,為敏貴妃。啟文帝二子白於弘德八年冬日降生,此後後宮無所出。啟文帝僅一后一貴妃二昭儀,帝后和諧,為世人稱頌欽羨。

慕言是一出生就立的太子,名取得隨意,取了言之有物的言字,字要慎重些,字承鴻。

當即有幾個言官遞了摺子,直言大呼不妥。

「太子乃江山社稷之重,大皇子如今不過黃毛小兒,今後變故頗多,怎可如此早定下,再說宗法有訓,立賢不立長。還請陛下收回旨意,等皇子長大再為定奪,不然臣等必撞死在這堂柱上。」

一向仁慈的啟文帝當即就翻了臉,當着眾朝臣的面把那些摺子擲到地下,「你們這是在咒我兒活不長,還是說朕生的兒子會是個無能的!」

「陛下息怒,臣等只是希望陛下三思。」言官們不亢不卑。

「立誰當太子自有朕的考量,還輪不到你們這群人來指手畫腳,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了!你們想尋死就去撞,別拿朕的太子當借口。」

天子一怒,便拂袖下了朝堂。幾個言官面面相覷,卻沒哪個敢去撞柱子,白送了自己性命。眾臣散了朝,有老朝官經過的時候,搖頭晃腦壓低聲音說了句:「帝后恩愛,這太子可是還沒出生就定下了的。」

世人皆知帝后琴瑟和鳴,卻不曾料想年輕的帝王寵愛髮妻到如此地步。好在太子從小就表現極好,教導他的老師更是連連誇讚奇才,眾臣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只盼太子平安長大,這北國江山千秋萬代。

太子一出生是養在厲后的身邊,之後在皇帝的默許下,後宮除了皇后竟是無人有所出。等到了五年後,皇后才生了下了二皇子,按理說該疼寵萬分,偏偏兩個人都極為冷淡,像是那幼小嬰孩不是厲後生的。

孩子一出生就被扔到了早早建好的景仁殿,交由奶媽撫養,等到皇後身子好得利落了,才偶爾抱過來看一看。

慕白出生的時候,天空剛好飄了雪,正在批閱奏摺的啟文帝便隨意取了個白字,用作了自個第二個孩子也是第二個皇子的名。

「用雪字太過女氣,就用這白字,寓意我兒一輩子天真無憂,至於字,便為斂之吧。「啟文帝硃批一下,這二皇子的名和字便定了下來。

百姓愛么兒,帝皇愛長子,這一點在啟文帝和厲後身上可謂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太子那是啟文帝的愛子,這萬里江山註定的繼承人,二皇子慕白就只能是個皇子,就該和他的名字一樣,好聽點叫天真純白,難聽點是蠢笨無知。

在慕白虛歲滿十歲的時候,安王的頭銜就落到他的頭上,仍舊還住在景仁殿。他重生在十三歲的年紀,還需兩年就能出宮建府,如今還需要每日到厲后所在的立政殿請安問好。

慕白站得筆直,對着軟椅上撫摸著貓咪毛的女子大聲地開口:「兒臣給母后請安。

他的聲音很大,在有些空曠的宮殿裏頭迴響,穿着鳳袍的女人卻好似沒聽見,慕白便又重複了一遍,她才轉過臉來對着慕白,下巴是一貫地微微上揚,瞅了慕白好一會,才慢悠悠地開了口,語氣仍舊是記憶里的冷淡:「你年紀也大了,以後這安也就都免了吧,用功讀書,好為你的父兄分憂。」

慕白站在那裏,一時間愣住了。前一世的記憶里自己是還要給過上一年才被免了這禮,還是因為有風言浪語說皇后太過於偏心,為了表正自己的公平公正,自己的母后才開口讓他無需在這般早的時辰走過長長的青石路,到皇后居住的立政殿來請安。

他昂起頭,努力站得更加筆直,大聲地回了聲「是,我知道了母后。」他知道厲后喜歡他這樣乖巧,又不太過懦弱。

走出宮門的時候,他的手心一片濡濕,這小小的改變讓他的心裏生出些竊喜來。既然命運不是既定不變的,他就有信心改變自己那悲慘的下場。

「二皇子再努力又怎麼樣,皇後娘娘還是不喜歡他。」「就是就是,八成二皇子是從宮外撿回來的孩子吧,不然為什麼連皇上都對他這麼冷淡。」除了在自己住的地方,慕白總能「無意」地聽見這些對話。

小孩子對旁人的真心本比誰都要敏感,宮女們這麼一說,便教他想起厲后對着他的時候永遠都是微昂着下巴,說的話即使是體己話也永遠是冷淡的語氣,對着太子哥哥則是平視。

母后瞧著太子的時候眼裏帶着柔和的笑意,雖然不知道對方眼裏流露出的感情是什麼,但他直覺自己的母后,對待長得好看和很有本事的哥哥是不一樣的。

大家都喜歡能幹的孩子,所以他拚命用功,想要成為像兄長那樣的人,聰明能幹,什麼都會。

太子哥哥看兩三遍書就能記住並運用裏頭的東西,他沒那個本事,那就看二三十遍,直到懂得為止,夫子一樣會讚許他的看法。不過就算他再怎麼努力,一句不如你哥哥就會讓他得到的誇獎落了空,他得到所有的讚許,都源自於蘇嬤嬤。

期望落空的次數多了,自然就心灰意冷了。上輩子他用自暴自棄的方式試圖引起兩者的注意,可出了叫人處理他的爛攤子,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並未有半分改變。

現在想想,為這樣的父母放棄自己實在是太蠢了,他的時間寶貝的很,都應該拿來不斷的充實自己,沒那麼多心思耗在博取這兩人關註上頭。

更何況,慕白頓了頓腳步,又加快速度往前走,更何況這輩子他需要的是對方更少的關注,最好把他當成路邊的野草,他做什麼,這幾個人也不要管。

慕白如今十三歲,還在宮裏住着,每日早晨給厲后的請安免了,每七天裏五天的功課卻不可能免掉。

這個時候還是寒冬臘月,各個宮裏雖然溫暖如春,路上卻是極冷的。慕白的身子裹在一件黑色的毛氅里,略帶些嬰兒肥的下巴底下圍着一條白毛的狐狸圍脖。在他身後跟着的是皇后給他選的伴讀,瘦瘦矮矮的個子,捧著兩個手爐小碎步跟在他後面跑着。

慕白轉過頭來看了看,小伴讀跑得臉蛋都紅紅的,一下子沒剎住車,差點撞到他的胸膛上,「我會慢點走,你不用走這麼急。」

「知道了。」小伴讀臉蛋紅撲撲,聲音也怯生生的,鴉羽似的睫毛一顫顫的,像只被驚到了小兔子。

慕白放慢了步子,轉過了幾個偏殿到了國子監,他把有些冰冷的神情斂起來,擺出記憶里這個年紀他刻苦努力,認真學習的那種態度,腳步刻意放輕,在盡量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坐到了第一排。

他放好自己的東西,攤開書本,扭頭看了看自己並排的那把椅子,那是太子慕言的專屬,但太子還沒到。

「二皇子好。」有幾個人很客氣地向他示好,有些則不屑一顧,低着頭自顧自的看著書。他回應了那幾個向他問好的,都是些家裏不受寵的孩子,大概是同病相憐,對他還是很客氣。

他往身邊的桌子看了看,上頭光禿禿的,沒有筆墨和紙張,自然也沒有攤開的書。桌子倒是亮晶晶的,顯然每天都有人擦拭過。

慕言和他相差了五歲,自幼聰慧異常,和他學習的東西自然不同,不過為了更方便地向太傅請教,慕言白日的時候也會坐在這裏看書,偶爾會拿着不懂的問題來請教夏銘安。兩個人就會進到旁邊另設的書房討論治國民生問題。

在這個時候他和其它貴族子弟的課程就會被迫中斷,有的時候太子待得久了,課程乾脆就被推到了第二天。他這個做皇子的還可以先行離開,那些獲聖寵被允許來和他一起修學的貴族子弟就只能等到太傅吩咐下來才可以空着肚子回去。

「太傅怎麼還不來,該不是被太子殿下叫去了吧。」有些急性子的學子等不及,轉過頭來低聲和同伴私語。

「就是,本來我們的時間就不多,太子殿下……」他的話沒說完,有些吵鬧的國子監突然一下就安靜了下來,是遲到了約一刻鐘的太傅終於來了。

太子還是沒來,慕白看了身側,又把注意力重新積聚在面前的書本上頭。

慕言其實不止夏銘安這麼一個太傅,論起學識和教書方式,後者也不是太傅里最好的一個,可偏偏慕言總是要挑慕白上課的時候坐在這,耽擱了慕白不少學習的時間。

上輩子他也會像他們這樣有些許抱怨,但只當是太子虛心好學,太傅學問也確實高,到後來才明白對方根本是刻意為之。就算慕言得到的是最好的東西,他也什麼都要和他搶。

太傅夏銘安授課的風格還是一樣的乾脆利落,慕白有些驚喜的發現,上輩子他沒能在這個年紀讀懂的東西,這輩子看來卻是十分的淺顯易懂。還有太傅那些晦澀難懂的話,他如今聽來卻是字字珠璣。

這大概就是重活十五年的好處,他對自己獲得安身立命的本錢有隱隱多了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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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獨攬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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