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073章 番外之三

大約在十歲的時候,柯凌雲就發現自己對電腦有著巨大的熱情。(www.)

那時候電腦已經慢慢普及,小柯的爸爸趕著時髦也跟著買了一台。那還是零幾年的時候，買一台電腦還很貴，大約花了老柯一個半月的工資。

當時小柯是班上的數學小神童，五年級時,就已經能自覺初二的數學教材。每日生活過重複且乏味,直到家裡買了電腦。

小柯成績好，老柯也就不阻礙他玩電腦。有時看他玩一些網路遊戲,邏輯思維竟勝過成年人。老柯於是放任著他,讓他自由成長。

那時候,查IP,遠程遙控,搜尋隱藏文件等這些簡單的操作對於小柯來說,已經不在話下。偶爾也遇見尷尬的事情——無論老柯將那些愛情動作片隱藏得多好，無論他設置多麼複雜的密碼，總能被小柯找到並破解。

小柯偶爾也「順便」欣賞一下那電影里的畫面，然後默默清除觀看痕迹，再使勁地吞吞口水。

一直到QQ群開始普及，小柯加入了好些個黑客紅客之類的家園后，就再也沒有點開過老柯辛辛苦苦下載來的電影。

小柯的資質超群，領悟能力令同齡人望塵莫及。也正是這個原因，讓他偶入了當時最先興起來的一批黑客中的湯圓的門下。

湯圓說：柯凌雲，取個代號？

小柯說：哦，那就老K吧。

湯圓是一名愛國主義紅客，從來不用自己所長去做危害他人的事情。但要是遇上令人憤慨的公眾事件，便會毫不猶豫地去破解別人的電腦，找到有用的信息並將他人罪證公之於眾。

有那麼幾年，網路上對湯圓這個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她其實是一個女人，畢業於清華大學計算機系。也有人說他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只是對電腦比較精通。

眾說紛紜，不知哪一家為真。就連老K跟了他好幾年，也並不了解他的私人信息。

隨著網路的普及，已有不少人開始真真假假的網戀。遇上一個人，能聊得來，能說真心話，從便覺得電腦那頭的，是自己的知音。

老K十四歲時，情竇初開，忽然有了這種感覺。

他有著強烈的直覺，認為這位帶了他幾年的師傅一定是個女人，而且年齡比他不會大得太多。

暗戀的種子忽然埋了下來，卻正逢初三課最重的時候。

那時候，潛進他人的電腦，黑掉對方網站之類的事情，老K已經相當熟練了。隨著技術的增長，他愈發對強大的師傅產生了好奇心。於是終於忍不住向湯圓提出了見面的要求。

老K：師傅，都認識幾年了，什麼時候見一面吧？

湯圓：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老K：拜師幾年，卻從來沒有見過師傅，有點說不過去。

湯圓：你在雲市？

老K：是。

湯圓：那好，若是一年以後，你考上了雲市實驗高中，我就考慮你的要求。

那一年，老K再沒有碰過電腦。他拼了命學習，就像換了一個人。他的成績不錯，但想要考進全國重點的雲市實驗高中，卻還是有些難度，尤其是他還有那麼一點偏科，英文成績並不算太理想。

愛情總是讓人前進的動力。

那時候，老K就在心裡暗暗發了誓，只要師傅沒有結婚，就一定要去追「他」，不管「他」比自己大多少，甚至不管……「他」是男是女。

初三那一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老K終於以全校第七名的成績考進了雲市實驗高中。在得知成績之前，他一直不敢與湯圓聯繫，他害怕自己沒有達到師傅的要求而讓師傅失望。

一直到分數出來的那天。老K看著自己以「6」字打頭的總分，一時竟只想到要與湯圓分享。

三年來，湯圓一直陪著他，似兄長（似姐姐），似老師（似母親），一直給他指引，並教會他無數電腦操作技巧。

他愛「他」，依賴「他」，就像一個真正的大男生一樣傾慕「他」。

聯繫上湯圓那天，湯圓顯得很平靜。「他」似乎對老K的考試結果早已瞭然於心。所以，當老K於這一年以後，再次提出來，要見他一面的時候，他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少年老K永遠記得十五歲那一年的夏天。他在父親的祝賀里，考上了雲市重點高中。那天出門見湯圓之前，老柯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給他，父子倆甚至第一次一起喝了點啤酒，為多年來的相依為命而乾杯。

那是雲市的六月，天氣也開始熱了起來。老K精心找了套深色運動衫穿上，然後配上了新買的運動鞋。

少年已初見英俊的模樣。個子還不算太高，卻已是眉目分明，俊朗清逸。

雲市沿江路「夜曲」餐廳一樓，東區7號卡座。便是他們約定見面的地點。從走進「夜曲」那一刻，老K就覺得心臟緊張跳動得停不下來，他終於要去見那個人。三年來一直與他溫柔相伴的人。

他總覺得湯圓身上有著莫名其妙的親和感。無論對「他」說點什麼，「他」總是能立即就懂。他喜歡那種感覺，被人懂得，是難以求來的幸福。

老K走進了東區，他看到了7號卡座。那卡座上坐著一個身材纖瘦的女人，正背對著他喝著茶。

師傅是女人。老K鬆了一口氣，同時心情竟然也平靜了下來，在邁出步子的那一刻，他就在想，第一句開場白，要說什麼好呢？

可是沒有等到他說出那一句想了千萬遍的開場白。他走到湯圓面前，微微張了嘴準備打招呼，可是瞬間便愣在了那裡，縱有千言萬語，此刻竟然一個字也講不出口。

——從來沒有到過，帶了他幾年的師傅竟然就是他曾經發誓終生不見的，媽媽。

時間彷彿停駐在了那一秒鐘。小柯站在那裡，一時竟覺得無所遁形。

自幼年時，母親與父親毅然離婚後遠走他鄉，他就發誓，再也不見他那拋夫棄子的媽媽。那時他還年少，不懂愛恨情愁，卻已知離別滋味。

怎料母親竟以這樣一種方式回到他的生活里，隔著虛擬的網路，每日與他對話。她的分寸拿捏得相當好，每次以退為進，總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而小柯，就是在這樣的攻勢里，步步淪陷。

老K掉頭就走。還未走到「夜曲」餐廳的門口，少年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掉落。

湯圓立即追過來，嘴裡大喊著小柯的名字：「凌雲……」可是少年開始奔跑，快速跑出了湯圓的視線範圍內。

多麼荒唐的一段的暗戀。只以為今天要見到的人，會是那個傳說中的紅遍計算機界的湯圓。可竟然是自己畢業於哈佛計算機學院的高材生母親。

可是當年，究竟是為何才讓這位計算機奇才拋棄家庭離他與父親遠去？小柯想起父親這幾年的生活，他偶爾會欣賞一些島國愛情文藝片來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卻從沒有提到過續弦的問題。

父親這幾年，也是寂寞的吧？知道他心中對於母親的怨恨卻無法讓人釋懷，便絕口不提再婚的事情。

回到家的時候，小柯的神色已恢復如常。老柯正在收著父子兩人的衣服，一大把抱在懷裡然後從陽台走進來，看到小柯回來，他有些吃驚。

「不是說和朋友去聚一聚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老柯問。

「嗯，沒什麼意思，回來了。」小柯的表情淡淡的，順便從父親接過了他手中的衣服然後放到沙發上，一件一件取著衣架。

老柯正感覺兒子有些反常，又聽得兒子說：「爸，你為什麼不交個女朋友？」

小柯這話一問出口，老柯就更納悶了，他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地問：「兒子，怎麼啦？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小柯開始折衣服，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就想著，老吃你做的飯……想換換口味了。」

小柯說得隨意，卻是明顯表明了他的態度。他抬頭望向父親，沒有錯過父親眼睛里那一抹一閃而過的欣喜眼神。

「臭小子！嫌你老子做的飯不好吃了？那你趕緊長大帶媳婦回來伺候我啊！」老柯佯裝很生氣，但眼睛里是擋不住的明朗笑容。

「老爸，你……支持我早戀？」小柯問。

「額……現在我們國家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啊，統計局說，到你該談戀愛的年紀，中國將會有三千萬光棍，三千萬啊！所以你小子趕緊的，能騙一個是一個，早些帶回來，我去跟你老師說！」老柯說道。

基於老柯如此開明的教育方式，小柯果然不負他所望，一進高中，便早戀了。

自從見到母親的那天起，小柯就再也沒有登錄過他們的黑客帝國群組。他進了雲市實驗高中，迅速開始了早戀。

那時，小柯已經很少再動老柯的電腦，他想著多留一些私人的空間給父親。但是有一天，有一位隔壁班的女孩子來找他，哭著向他提出了一個請求。

或許是因為母親過早拋棄他的緣故，小柯對女性並不抱有怎麼樣的好感，更加見不得的是女孩子在他面前掉眼淚。

那個女生也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卻已經發育得良好，身材已經變得曼妙。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卻是止不住的梨花帶雨。

「柯凌雲，」那個叫小意的女生抹了一下眼淚，「我聽說你的電腦很厲害，你能不能幫我查出來是誰登錄了我的QQ然後群發了我的照片？」

小柯本來不想理他，可是那一天他心裡的某根弦卻忽然被觸動，於是破天荒地答應了她。

事情處理起來相當簡單。小柯只查了那天登錄過小意QQ號的IP地址，然後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那台電腦的主人——小意的同班同學小林。

原來，小林嫉妒小意的學習成績與在男生中的高人氣，於是盜取了她的QQ號碼，然後群發了一份她自己PS過的所謂的小意的半果照片。

事後，小林向小意道了歉，並向全班同學解釋了整件事情。

自那以後，小柯和小意便熟悉了起來。

書上說，永遠不要在十六七歲的時候愛上一個人，因為，那個人將是你最愛的卻又是永遠無法得到的人。

可是，年輕的小柯不懂這個道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了與小意的戀愛里。兩年以後初遇另一位計算機天才葉璟姐姐的時候，他清楚自己為何她有著那麼濃烈的好感。

只因為，她的身材，以及長相，像極了那個他再也得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