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見厲子茜把顧輕舟請下了樓，張一帆和麥瑤悄悄地在背後給她豎起大拇指。

厲子茜準備上車的時候，忽然被譚芊芊拉到一邊，「沒瞧出來啊，竟然能把顧Sir搞定了。」

「你以為我像你們？一個個膽小得跟什麼似的，顧輕舟又不會吃人。」她得意。

「得了啊，你那是沒見過顧Sir發飆，不管你是男女照樣把你嚇得認不得媽。不過，我現在明白了，你不怕顧Sir的根本原因，」譚芊芊頓了一頓，賣關子道，「是因為你的臉皮比較厚。」

「……」

他們訂的酒店距離學校不遠，張一帆開車，顧輕舟坐在副駕駛，剩下的三位女士擠在後座。

兩廂型小轎車令譚芊芊坐的極為不舒服，抱怨，「張一帆同學，你什麼時候換輛車啊，坐你一回車都能把我給擠瘦了。」

譚芊芊這一開腔，倒是把因為顧輕舟出現而緊張的氣氛打散了。

張一帆回嘴，「你譚大小姐是坐路虎的命，我就算換一輛車，也比不上方少的車啊。」

提起方簡，作為車裡唯一一個有對象的人，譚芊芊那副嬌羞的小表情簡直讓人想打她。

厲子茜還記著方才上車前的仇，此時又新仇舊恨的，忍不住打擊她，「喂，譚大小姐，你別過來好不好，你胖到我了。」

「我哪裡胖了？？」譚芊芊別提多無辜了，想她一米六七，九十八斤的標準身材，可是一點贅肉都沒有的。

「你的胸胖到我了。」厲子茜面無表情的說。

「……」

「噗！」前排張一帆沒憋住。

譚芊芊黑線，不甘示弱的說，「那你的胸還硌到我了呢。」

厲子茜：「……」

「哈哈哈！」張一帆實在忍不住了，笑得超級大聲。

麥瑤將目光掃過兩人極為敏感的部位，捂著嘴巴偷笑。

連前排的顧輕舟也跟著忍俊不禁，面色變得異常柔和，車廂都瀰漫著輕鬆愜意的感覺。

到達酒店后，張一帆張羅著點菜，問到顧輕舟口味時，他表示什麼都可以。

東家大方的點了十個菜，又叫了瓶紅酒。

拜有收藏紅酒癖好的大哥所賜，厲子茜對紅酒十分偏愛。雖然張一帆點的酒沒有家裡的品級高，但相比起碳酸飲料，厲子茜還是更喜歡這種酸中帶著一絲甘甜的酒品。

菜上來后，厲子茜吃的最隨意。想當年她和完全不認識的顧輕舟約會，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今天這種場面對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可顧輕舟不動筷子，除厲子茜外其他三人誰也不敢吃。

譚芊芊在桌下踹了厲子茜一角，厲子茜吃得正歡，腳下突然吃痛，抬起頭來，譚芊芊忙向她往顧輕舟那裡使顏色。

厲子茜會意過來，用筷子夾了距離她最近的扇貝放到顧輕舟的碟子里。

「顧Sir，這次是張一帆和麥瑤請客，看在他們這些日子總是麻煩你的份上，一定要一次性吃個夠本。」厲子茜招呼張一帆，「還愣著幹什麼，給顧Sir倒酒啊！」

「哦對對對。」張一帆拿著紅酒，繞到桌子另一端，「顧Sir，就像子茜說的，這一次是我們欠你的，我先干為敬。」

張一帆豪爽的一飲而盡，顧輕舟卻看著面前杯中的紅酒，好似有些遲疑。不過很快，他也拿起酒杯，很慢很慢的喝了起來，他仰頭時，下頜的線條極其鮮明，喉結有些凸出，隨著液體的流入而輕輕上下滾動著。

譚芊芊湊到厲子茜耳邊，小聲說，「怪不得隔壁的妹子幾次過來送死，其實，顧Sir也是蠻……唔，性感的。」

厲子茜抿唇，偷偷一笑。

酒過三巡，飯桌上也融洽起來。

麥瑤和張一帆不再那麼緊張，甚至還會主動和顧輕舟攀談。

「顧Sir，你在國外進修那幾年，聽說拿過三項專利，一定賺了很多錢吧？」

顧輕舟聲音舒緩，說，「也不是所有的專利都賺錢，購買公司會專門找人評估價值，我們要做的，只是在賣出時，將利益談到最大化。而且，專利並不是只屬於我一個人，團隊的作用也是不可預估的。」

麥瑤問，「那你們會把賺來的錢平均分配給大家嘍？」

「差不多，按勞分配。」

麥瑤還想問，被張一帆打斷，「好了好了，最討厭你們在吃飯的時候還聊這些事。我最關心的，是國外的女學霸們長得漂不漂亮。」

顧輕舟被問得一愣，回憶了一下，搖頭，「抱歉，沒太注意過。」

「……不會吧？」張一帆驚愕的張大嘴，覺得不可思議。

顧輕舟見他這表情，微微笑了笑，「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尤其對象是外國人，我不知道你眼中的美是什麼樣子的。」

「那顧Sir眼中的美女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譚芊芊一聊到八卦，立刻來了精神。

顧輕舟看向一臉好奇的譚芊芊，隨後，目光不急不緩繞過眾人，落在厲子茜的身上。

當時厲子茜正在和雞翅膀奮戰，顧輕舟這一個眼神飄過來，順連帶著譚芊芊等人的注意力，一起落在她的身上，她被眾人看得發毛，險些被雞骨頭給噎到。

「嘿嘿。」譚芊芊眼睛一眯，敏感的嗅到不同尋常的詭異。

她這一壞笑，顧輕舟回過神，迅速移開視線，耳根不知為何轉瞬就紅了。

吃到一半時，顧輕舟的電話響了起來，他說了句抱歉，走到外面接電話。

不一會兒，他回到包廂，說，「我有個朋友就在附近，你們介意他過來和我們一起嗎？」

張一帆直搖頭，「當然不介意，我們點了這麼多菜，正好吃不了呢。」

譚芊芊打趣問，「顧Sir的朋友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啊？」

面對譚芊芊那雙犀利的眼睛，顧輕舟好像有一絲不自在，輕輕說，男的。

眾人大失所望。

席間，厲子茜極少說話，專攻眼前那盤麻辣雞翅，根本沒注意到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知道顧輕舟的朋友一會兒要來。

沒多久，包廂的門被人推開，服務生身後還帶著一位客人。

「大家好啊，來打擾你們了，先說聲抱歉了哈。」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一瞬間，厲子茜愣在了那裡。

抬起頭，見到那人時——

「噗！」

她把剛喝的一口紅酒噴了出來。

「哎呀哎呀，臟死了。」譚芊芊受到波及，驚叫一聲。

厲子茜察覺到自己失態，連忙拿紙巾擦擦嘴巴，一邊，悄悄的看向門口那人。

顧輕舟不著痕迹的斂住一抹笑意，為大家介紹，「這位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你們的學長，薛家揚。家揚，這是我最近在帶的學生。」

薛家揚還是老樣子，加上冬天穿得厚實，整個人像大熊一樣，和三年前相比，明顯壯實了不少。

厲子茜怎麼都沒想到，顧輕舟叫來的朋友竟然是這位——三年前本應收到她的情書的學生會主席，薛家揚。

薛家揚畢業后就進入了一家廣告公司，三年的時間，從小職員做到總監的位置。厲子茜早就覺得這人是笑面虎，表面什麼都可以，其實心裡有自己的一桿秤，圓滑聰明著呢。

薛家揚一來，氣氛更活躍，因為是本部的學長，又是當年的風雲人物，和張一帆他們聊得很歡。

「學長，當年我還競爭過學生會主席這個位置呢，競爭那叫一個激烈。」張一帆回想當初，只覺得慘不忍睹。

「那你成功了嗎？」薛家揚感興趣問。

「必須沒有啊，所以我很佩服你的，學長。在我心裡，學生會主席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薛家揚笑，「那你就更得崇拜你們顧老大啦。」

「咦，怎麼說？」

「當初我是有幾個好哥們撐腰，才湊巧選上了主席。那時候覺得好玩，名頭又響，說不定還能因此騙到幾個小姑娘哈哈，不過後來我發現學生會的事情太多了，三天兩頭要搞活動，還得總往校長主任那跑，還不如我打籃球開心呢。幸好，我有你們顧老大啊，你們顧老大這人，幹什麼都像模像樣的，我就都扔給他去做了，樂得當個甩手掌柜。」

原來還有這麼一出，張一帆點點頭。

薛家揚笑著說，「我這人呢，不拘小節，學生會的事情又特別繁瑣，煩都能把人煩死。我說把位置直接讓給你們顧老大算了，可你們顧老大又不肯。所以，後來就變成，對外我負責，對內，你們顧老大當家。」

聽完，所有人看向顧輕舟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薛家揚爽朗的拍拍顧輕舟的肩膀，「當初學生會那幫新來的小崽子，對你們顧老大可心服口服了，一見他就跟見了爸爸一樣，服服帖帖的，哈哈哈。」

顧輕舟被這比喻弄得眼尾抽了抽，說，「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上你這張嘴？」

薛家揚哈哈大笑，對眾人說，「看，你們顧老大就怕人家誇他。一誇他就六神無主了，以後他要是跟你們發脾氣，我教你們一招，你們就往死里誇他，看他還能說什麼！」

薛家揚說完，他們都跟著樂起來，顧輕舟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卻淺淺的翹起了一個弧度，眼神溫潤起來。

-

結束晚餐，譚芊芊要回市裡找方簡，張一帆和麥瑤正好也想去逛逛夜市。

學校不遠，顧輕舟想散步回去，厲子茜有個吃完飯就不想動的毛病，所以和他一路。

薛家揚開車來的，等送走譚芊芊他們后，將車停在顧輕舟面前，降下車窗。

「真的不用我送你們？」薛家揚問。

顧輕舟搖頭，「難得今天沒有風，我想走一走。」

「那好吧。」薛家揚又看向顧輕舟身後的厲子茜，忽然笑了，別有深意的說，「小姑娘，很勇敢啊。」

厲子茜不懂，想問的時候，薛家揚已經開車揚長而去。

她問顧輕舟，「學長那話是什麼意思？」

顧輕舟邁開腳步，淡淡的說，「不知道。」

厲子茜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薛家揚最後那一句到底指的什麼，等她放棄猜謎的時候，顧輕舟自顧自地已經走了好幾米遠，她皺眉，就不知道等等她么。

一邊在心裡抱怨著，一邊跟了上去。

今天真的是難得的好天氣，連天上的星星都清晰可見，沒有霧，也沒有風。

其實，顧輕舟走的並不快。他身上黑色的大衣和夜晚結合成一色，只能透過街燈隱約見到他的身體輪廓，頎長，偉岸，高昂。他的肩膀是寬厚的，厲子茜的幾個哥哥也都是這樣的身材，所以她一直認為，有肩膀的男人責任心都很強，顧輕舟也的確再一次幫她證實了這個想法。

跑到他身邊后，厲子茜有點氣喘吁吁的，扭過頭來看身邊的男人，五官立體清俊，今晚的他，破天荒沒有了往常的冷漠和距離感，散步的時候，顯得格外悠然自得。

厲子茜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不說話。

就這麼兩兩沉默的走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顧輕舟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沒有過。」

「啊？」厲子茜茫然，不知他突然的話題從何而來。

顧輕舟轉頭，很認真的注視她，「那天你和麥瑤說，沒有人實驗沒失敗過。我沒有。」

厲子茜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

這人真是……

那麼久之前的話了，現在還想起來要糾正她，還這麼嚴肅……

厲子茜撲哧一聲笑出來，挑眉望向他的時候，眼裡盈光燦燦。

「顧同學，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的……很可愛！」

應該是沒有人用過這個詞形容過他，顧輕舟有點傻掉。

他的眼睛是內雙，瞳孔烏黑不摻雜任何異色，與人直視時，他的眼神內斂，專註，有種能輕易將周遭一切喧嘩與吵鬧隔絕的奇異功能。

這一刻她覺得，他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一個安靜純粹的世界。

厲子茜彎彎眼睛，「顧同學，待會兒，請我吃個宵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