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瞎子的囑託

王瞎子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那是個不堪回首的往事：「結果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連我都不認為傳說是真的，卻有人把它當真的了，有個大文物販子不知道怎麼盯上了我，出言五百萬買我的『無名玉石』。

「那時候的我，才感覺自己闖了大禍，萬一傳說是真的，這些文物販子還不把寶藏全賣去國外，國家會有多麼的痛心啊，加上祖上的那點血性，於是拒絕了，情願那些寶藏永埋地下，讓後人挖掘，也不願意讓它們流失國外。」

李瀟現在已經基本明朗了，替王瞎子說下去：「於是，那個文物販子就找『天穹』的揚風對付你，於是你不斷的躲避他們，但因為生計問題，還是需要拋頭露面，混口飯吃，於是不幸的在今晚再次遇見了揚風他們了。」

王瞎子笑笑：「是的，後來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李瀟嘆了口氣，說：「我還要問個簡單的問題。」

王瞎子點點頭，耳朵豎了起來，說：「問吧。」

李瀟舒出一口氣，說：「為什麼你盤子裏面有那麼多百元大鈔啊？真有人丟給你？」

王瞎子輕輕一笑，好像再已經猜到李瀟的問題，說：「真的有人。不過前面十張百元大鈔是我的積蓄，只有這樣才能吸引到人的目光，有了人氣，才能有人施捨。」

「當施捨的時候，見到盤子裏面全是百元大鈔，虛榮心的衝動下，人家也會真正的施捨百元大鈔給你，哪怕一天只有一個人施捨，我也比其他拉二胡的賺的多，簡單的說，是拋玉引磚。」

李瀟不由暗嘆：絕啊，王瞎子眼睛雖然瞎，心卻跟明鏡似的，果然是飽讀詩書之人。

王瞎子沉默片刻，出聲說：「現在，故事聽完了，你願不願意接受這塊富貴和兇險相依的『無名玉石』呢？我也沒什麼要求，如果你有興趣，就把寶藏找出來，獻給國家，沒興趣，就把玉石留在身上，留點念想，萬不得已之時，毀滅了也無所謂，總之不要流露文物販子之手。」

李瀟暗想，王瞎子說的雖然好聽，但始終都是希望自己能夠找出來獻給國家，否則神情不會先揚后抑，高興與可惜交替。

李瀟嘆了口氣，認真的看着王瞎子，說：「難道你不怕我是和揚風他們一夥的嗎？使用詭計來獲得你的玉石嗎？」

王瞎子笑笑，雖然臉色因為流血有點蒼白，但還是說：「剛才你背着我跑的時候，我聽過你的心跳聲，那是真的緊張急湊，呼吸也是緩中帶急，何況剛才我給你玉石的時候，你竟然也在考慮，心跳並沒有那種興奮，所以你是個可靠之人。」

李瀟苦笑，這王瞎子實在聽人入微，怪不得能帶着那個秘密和玉石活到現在。

王瞎子吐出一口氣，說：「我命不久矣，不止是身上兩刀外傷，更主要的是，我得了癌症，最多半個月的命了，你不受我之託，我唯有毀滅這塊玉石了。」

李瀟長長的嘆了口氣，現在自己已經完全沒有理由拒絕了，這王瞎子連癌症都拿出來了，還能說什麼呢？難道也說自己得了癌症，只有半個星期之命，無法受託？看來今晚的好奇又給自己招惹下天大的麻煩，但事已至此，只能答應了。

李瀟望了一眼王瞎子，淡淡的說：「好，我答應你，還答應你有機會從玉石上找找線索，萬一有什麼寶藏，我會獻給國家的。」

王瞎子欣喜若狂，鄭重的把『無名玉石』放在李瀟手上，握著李瀟的手久久不放，顯然心裏已經很是激動，王瞎子堅信自己的直覺，如果玉石真如什麼寶藏線索，李瀟一定能夠找出來，這年輕人定力過人，聰慧無比，是個成大事情之人。

李瀟接過『無名玉石』，感覺到幾分溫潤淡泊，細看之下卻沒有什麼特別，於是也懶得再看，隨隨便便的把這價值五百萬的『無名玉石』掛在脖子上，貼身而放。

然後轉身把激動完的王瞎子扶助躺下，看着王瞎子的傷口，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需要送去醫院治療，把意思跟王瞎子一說。

王瞎子卻猛搖頭，他擔心李瀟送自己去醫院被揚風的同夥發現，那將會使自己的努力白費，因為一個不小心，李瀟就會很快成為眾矢之的，還來不及參詳玉石就恐怕被人被殺了，奪去了『無名玉石』。

王瞎子見李瀟如此擔心自己，想了個折中辦法，於是揮手要李瀟趕緊回去，回去的路上打醫院電話救他，李瀟知道王瞎子的意思，於是不再勉強，出得房門，但並沒有立即回忘憂酒館。

而是躲在暗中打了就近的東方醫院的電話，十五分鐘之後見到救護車呼嘯而來，抬了王瞎子上車，李瀟才放心離去。

李瀟的手機突然響起，一條信息進來了，打開一看，只有短短几字：已進輝鴻，葉。

李瀟知道，這是紅花告訴他，已經順利的進入三叔公的鴻發貨運公司工作，李瀟當時並沒有想着去了解三叔公的底細，只是紅花剛好失去靠山，心情低落，陰影揮之不去之際，讓她做點事情，起碼可以有所寄託，不用那麼消沉，所以打探三叔公的貨運公司成了首選，這才讓紅花去京城。

想到京城，李瀟有點苦笑，好像自己未來無論如何都要撲去京城，大彪，張強他們在那裏，燕京大學在那裏，三叔公的公司在那裏，紅花在那裏，再加上今晚的『無名玉石』，自己怎麼都逃不掉了。

李瀟正走在街上，細雨依然飄飄，傘下的世界顯得有幾分溫暖，就在轉角之處，李瀟忽然見到一個人閃了出來，然後就倒地不起。

李瀟心裏暗暗奇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倒地不起了呢？走上幾步，發現這個人披着雨衣，整個臉龐已經埋在街道上流淌的雨水裏，李瀟的善心大發，想要上去扶起他來，正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扳過身來，李瀟忽然發現自己錯了，錯的異常的離譜，因為這個人並不需要人救，他是殺人的。

主刀醫生。

就在李瀟看輕『主刀醫生』的臉時候，『主刀醫生』原本死屍體般的身體立刻活躍起來，一把手術刀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向流星一樣快速划向李瀟的胸膛，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出人意料的攻擊，李瀟又是如此的毫無防備。

『主刀醫生』以為李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過自己的一刀，然而李瀟還是努力的像落葉一樣的像後面飄去，儘力減少手術刀的凌厲攻勢，手術刀劃破衣服，然後『當』的一聲，擊在『無名玉石』上。

『主刀醫生』微微一愣，在這瞬間，李瀟已經離開『主刀醫生』的攻擊範圍，站在不遠處淡淡的看着『主刀醫生』。

『主刀醫生』沒有立刻追擊，而是緩緩的站起來，帶着幾分遲緩，李瀟知道，那是『主刀醫生』前些日子被自己擊中的傷勢沒有恢復完全，今夜又拼着全力刺殺自己，已經加重了傷勢，現在的『主刀醫生』恐怕連當日停車場三分之一的實力都沒有。

李瀟看看胸口，衣服下的『無名玉石』若隱若現，不由暗嘆，如果不是這塊『無名玉石』以自己堅硬的石質替自己擋住了『主刀醫生』的余勢，自己恐怕胸口已經流血了，看來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早已經註定，環環相扣，生生不息。

『主刀醫生』像個雨人一樣的站在雨中，看着李瀟，痛苦的道：「原以為此次必定能殺你，為我死去的兄弟報仇，誰知道，我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

李瀟接着雨傘下面留下來的雨珠，淡淡的說：「你兄弟不是我殺的。」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也不是那天在車場上所見之人殺的。」

『主刀醫生』不相信的看着李瀟，冷冷的說：「不是你們又是誰呢？應該說，不是你又是誰呢？只有你才有如此好的身手。」

李瀟嘆了口氣：「我沒有必要殺『值班醫生』，於我們來說，活得更有價值；實話告訴你，他是被你們的僱主所說，你應該知道，什麼叫殺人滅口。」

『主刀醫生』身軀一震動，認真的看着，見李瀟臉上毫無表情閃爍之色，說：「真的是被滅口的？」

李瀟點點頭，想起紅花那美麗的容顏，知道不能把她說出來，淡淡的說：「他確實是被滅口了，只是你那僱主張子鋒也被人滅了口，所以你的仇早已經報了。」

『主刀醫生』慢慢轉身，神情凄然的慢慢離開，他知道李瀟沒必要撒謊，也沒有必要向他示弱，嘴角吞入幾顆水珠，『主刀醫生』黯然的說：「我相信你，我不會再找你報仇了，欠你的不殺之情，改日再還。」

李瀟看着『主刀醫生』落寞的身影，不由也有了幾分惆悵，殺手的生涯千年不變，孤獨，落寞，擁有，失去總是不斷的交織著。

這個夜晚的林玉清正坐在辦公室裏面，看着桌子上面的一紙調令微微發獃，這是來自京城的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