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堵與疏
(www.)說實話.賀岩對自己有點苛求了.他才來回龍上班多久.這種事就是地方政府有責任也算不到他頭上.而且.他轉業到回龍后的工作成績群眾都是有目共睹的.可他還是有這種自責的心理.這隻能說明他對自己的要求高.責任心強.
要求高.責任心強.這並不是壞事.但有時也未必是好事.因為理想與現實總是有差距的.當現實與理想相差太遠時.要求高責任心強的人內心就會很痛苦.現在.賀岩就已經開始有這種苗頭.
「石大哥.對於妞妞的遭遇我們大家都非常同情.但同情歸同情.你們不能這樣影響醫院的正常運行.如果你認為醫院有責任的話可以按正常途徑申訴.」賀岩苦口婆心.態度溫和.
「正常途徑申訴.我們怎麼申訴.衛生局是衛生院的主管部門.自古以為你們當官的就官官相護.他們不包庇衛生院才怪呢.」死者妞妞的堂哥石漢星情緒激情地反駁道.
「官官相護.」賀岩一臉嚴肅地看著石漢星.「那我問你.我們官官相護了嗎.你們申訴都沒有申訴過.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官官相護.」
「這……」石漢星詞窮語塞.
賀岩懶得再理會石漢星.轉頭對妞妞的父親石振鴻道：「石大哥.不幸的事既然已經發生.我相信你也想早日讓妞妞入土安息吧.你自己挑五個親戚跟我們一起到會議室去吧.我們商量一下妞妞的事該怎麼處理.」
也許是賀岩的話說中了石振鴻的心聲吧.他猶豫了一會兒.不顧石漢星等人的反對.點了點頭道：「好吧.」
「行.那我們先到會議室等你們.」賀岩拍了拍石振鴻的肩膀.先一步朝會議室走去.把空間留給了石振鴻等人.
「二叔.你怎麼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了那個什麼賀岩鎮長.我們來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嗎.醫院不給錢我們絕不善罷干休.」賀岩走後.石漢星立即就埋怨起石振鴻來.
「是呀.振鴻.我們是要跟醫院談判.但不是現在.記者還沒有來呢.我們不能這麼快就散場.」一個與石振鴻差不多年紀的男子附和道.他是石振鴻的堂弟石振興.
石振鴻環視一周.在場來的都是同村的叔伯兄弟或者是親戚.他是個老實人.從來沒有懷疑或猜測過鼓動自己把事情鬧大的親戚朋友們用心.現在也沒有.他一臉感激道：「我謝謝大家為妞妞出頭.我相信妞妞泉下有知也會感謝她叔伯兄弟.但是.我覺得還是儘快與醫院方面談談為好.因為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石振鴻的話讓在場一些人的臉為之發燙.所以在石振鴻選擇談判代表時.他們也不好反對.不過.還是有兩個這樣別有用心的人混進了談判代表中.他們就是石漢星和石振興.
先來到會議室的賀岩趁還有時間連忙向院長聶春林了解這種事情的處理流程.了解到處理流程后.賀岩在琢磨著該怎麼向石振鴻等人說時.石振鴻就帶著四人來到了會議室.在聶春林等人對面坐了下來.可謂是涇渭分明.
「首先我有必要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副鎮長賀岩.文教衛生屬我分管的範圍.但你們可以放心.衛生院雖然屬我分管.但我絕不會包庇他們.該負的責任衛生院一定要負.」賀岩一上來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場.讓石振鴻安心不少.
「石大哥.對於妞妞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遺憾.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再鬧下去也是於事無補的.我們還是快點解決此事讓妞妞入土為安……」
「你們醫院治死人.而且錢還沒有賠呢.怎麼入土為安..」石漢星一臉激動地打斷了賀岩的話.
賀岩皺了一下眉頭.道：「石大哥.可否讓你們的人先不要說話.等我說完了.你們要有意見的話再逐個發表好嗎.要不然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們在這裡坐到晚上也談不出一個結果來.」
從來沒有鎮領導甚至是村領導稱呼自己為『大哥』的.賀岩對自己的稱呼讓石振鴻感覺到賀岩對自己的尊重.所以他對賀岩的第一印象是非常不錯的.他也比較相信賀岩話.於是他對自己侄子道：「阿星.你們先不要說話.等賀鎮長說完再說.」
石漢星怒目橫眉地瞪賀岩一眼.鼻腔里悻悻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醫療事故.按法定程序首先要通過第三方機構鑒定.明確死因以確定責任.責任確定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醫院該負什麼樣的責任就負什麼樣的責任.所以.石大哥.我們首先要對妞妞進行屍檢.你有同意嗎.」賀岩看著石振鴻.
石振鴻雖然沒有文化.地道的農民一個.可也知道屍檢就意味著要破壞屍體.在傳統的觀念中.死要入土為安.但更要屍首齊全.完整無損.所以對於屍檢.他非常矛盾.他一方面想要弄清女兒的死因.另外一方面又不想女兒的屍體再挨刀子.
「不行.絕對不行.」石振興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賀岩罵道：「你們沒安好心.做屍檢的專家都是衛生系統的.他們胳膊肘兒肯定的往裡拐.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弄一假的結果糊弄我們.這種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就是.還屍檢什麼呀.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妞妞就是因為他們醫院庸醫誤診給耽誤了的.所以.直接賠錢得了.」石漢星立即聲援附和.
石振鴻另外兩個親戚聽石振興和石漢星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也跟著說不要屍檢.直接賠錢.讓石振鴻更難以作出決定.
「你們懂不懂法.就算妞妞是我們醫院治死的.也要屍檢確定責任才能賠錢.你們這是蠻不講理.」副院長范鋒一臉氣憤地反駁道.
「聽到沒有.聽到沒有.真相大白啦.終於有人承認是他們醫院治死我們妞妞的了.」石漢星立即抓住范鋒的語病嚷嚷了起來.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說的是『就算』.」范鋒漲紅著臉.急忙辯解道.
聶春林不滿地看范鋒一眼.然後對石漢星道：「年青人.聽話要聽全部.范院長說的是假設.你別斷章取義.」
賀岩知道事情的關鍵還是在於妞妞的父親石振鴻.只要石振鴻答應了.其他人鬧不出什麼風浪來.於是又對石振鴻道：「石大哥.你的顧慮我理解.但要不屍檢確定責任的話.醫院是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賠錢的.關於這點.你們再鬧.鬧得多大都沒有用.」
說到這裡.賀岩的臉色嚴肅了起來.「再說了.你們這樣鬧會嚴重影響醫院的秩序.是違法的.公安機關可以對你們進行行政拘留.」賀岩雖然同情石振鴻.但並不意味著他改變自己的立場.
「你嚇我呀.我是嚇大的.」石漢星不服氣嚷了一句.不過氣勢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足.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色厲內荏.
「我絕對不是嚇你.不信你可以試試.」賀岩冷冷地盯著石漢星.嚴厲的目光讓石漢星氣勢在不覺中又衰落了不少.他可真不敢試.
見把石漢星這個刺頭鎮住了.賀岩暗暗鬆了一口氣.繼續對石振鴻道：「石大哥.我理解你的顧慮.你是怕屍檢報告不公證是吧.這點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鎮政府和衛生院絕對不會採取任何行動或手段去影響屍檢結果.再說了.你們不是已經叫了記者過來了嗎.你們可以讓新聞媒體監督此事.也可以通過新聞媒體向社會請求司法援助.這樣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堵不如疏.既然堵不住.那就疏吧.石漢星等人既然已經把媒體記者叫來了.那這事明顯是堵不住的了.而賀岩也沒有堵的意思.在他看來.以前那些醫院或政府部門在處理醫患糾紛時存在一個誤區.出事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如何捂蓋子.而不是公正公平地釐清責任.事情處理起來不透明.這如何能讓患者或死者的家屬信服.而這也是醫鬧事件越來越多的根本原因.
賀岩的話讓石家的人吃驚.但更讓聶春林等醫方的代表和衛生局的工作人員吃驚.在他們看來.出了這樣的事.捂蓋子都來不及呢.哪還能主動嚷出去呀.
聶春林等人心裡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其實也難怪他們.長久以來.凡是涉及醫鬧事件的媒體報導.媒體一般都是站在死者家屬那邊替他們說話的.這也造成了他們不願意讓這種事上媒體.上了媒體.他們的壓力就更大了.
聶春林等人雖然不同意賀岩的方案.可賀岩話已經說出去了.而且賀岩又是領導.聶春林等人也不好反對.於是就靜靜地等著死者家屬的回應.
「鴻哥.你千萬別答應.他們這是緩兵之計.只要我們的人散了.他們立即就會搶屍體的.」石振興見石振鴻在猶豫.立即就湊到他耳邊鼓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