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床都鋪好了，舍友們被她們的爸媽帶到後面的食堂吃飯。

唐夢從箱子里拿出三十塊錢，再找出統一的不鏽鋼飯碗，也來到了食堂。買了飯票，她就開始排隊了。

旁邊的黑板上寫著菜價，土豆絲五角、熗白菜五角、辣椒炒肉一元、木耳炒肉一元……，反正素菜都是五角，帶點葷的是一塊。當然，除了大雞腿和燉排骨，因為這兩樣都是三元。

唐夢微微帶笑，好久沒吃這麼便宜的菜了。她打了一份素菜一份帶葷的菜，再打三兩米飯，一共兩塊錢就搞定了！

因為食堂太破，座位也不夠，唐夢端著碗準備帶到宿捨去吃。等等！幾位帶袖章的學長正守著去往宿舍的大路呢，這是學校的明文規定，任何人不許回宿舍吃飯，怕學生把剩菜剩飯倒進宿舍樓的水池裡。

唐夢見一群新生被幾位值班的學長給趕了回來，她心裡偷笑，要知道旁邊有小路呢。她從食堂的側門出來，來到一家小商店，再從商店的小門出去，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宿舍樓。

以前這種事她可沒少干。

她坐在206的桌前吃著飯，一邊吃一邊回憶著當年進校的情景。當時她是和方梅一起在食堂吃的，兩人興奮又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重來一回，她是自己一人坐在宿舍里吃，唉，確實不再一樣了。當她碗里只剩最後一口飯時，宿舍門突然被推開了。一位小姑娘驚訝地盯著她，還有她身後的媽媽。

這位舍友叫秦芳，也是從農村來的，她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麼帶進來的，沒人攔你嗎？」

唐夢趕緊將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邊嚼邊說：「那個……我發現了一條小路，就溜過來了。」

因為唐夢實在太了解秦芳了，她絕對不是打小報告的人，所以才實話實說。

果然，秦芳來了興趣，有點小興奮地說：「真的？下次你帶上我一起吧。」

唐夢點頭道：「嗯，沒問題。」

秦芳的媽媽頓時垮起臉來，「芳芳，你不許跟著同學學壞，得遵守學校的規定。咱們鎮就你一人考上市一中，多少人羨慕啊，你可別在學校里惹了事……」

秦媽媽巴拉巴拉教訓個沒完，唐夢端著碗趕緊逃出了門，來洗漱間洗碗。整個一層樓就只有一間大洗漱間和衛生間，條件實在太簡陋啊。

大家都吃完了飯，所有家長也都走了，只剩下八位小姑娘呆在宿舍里。唐夢躺在床上睡午覺，其他七位全在認真地準備自我介紹。

秦芳的床與唐夢的是連在一起，她把寫好的自我介紹放進了書包里，然後把枕頭放到這一頭，與唐夢頭對頭地睡。她戳了戳唐夢的腦袋，「你怎麼不準備一下？」

唐夢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一下給戳醒了，「嗯？你是說自我介紹？這個……等去了教室再準備吧。」

秦芳愣了愣，「你心真寬。」

其他舍友都朝她們倆這兒瞧了一眼，然後繼續拿筆寫呀寫。

一點四十，一陣音樂響起，「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唐夢一驚，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學校播放的午時起床鈴。一首《心太軟》從高一播到高三，從不帶換的，真是夠絕。

唐夢端著盆來到洗漱間，匆匆洗把臉，梳了梳頭髮。等她回到宿舍，發現舍友們全都走光了，她們真是夠積極的。

唐夢是最後一個來到教室的，她在四十一名同學的目光洗禮下四處瞅著空座位，發現只剩最後一排的一個角落了。

她來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啪」的一聲，她摔了個大屁墩！椅子也散架了。

同學們頓時哄堂大笑。唐夢訕訕笑著，爬起來撣了撣屁股，然後悠閑的站著。大家像看猴子一樣看著她，一會兒看一會兒笑的。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不知道禮讓的，她的同桌是個看起來很憨厚的男生，可他見唐夢這麼站著，也沒說讓給她坐一會兒。

兩點整的上課鈴一響，蘇老師便進來了。他三十齣頭，長得比較著急，他朝教室里掃了一圈，「咦？唐夢，你怎麼站著？」

他竟然記住了她的名字。

蘇老師這麼一問，大家又都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說她的椅子散架了，剛才摔了一跤，屁股估計快摔成兩半了。

蘇老師也笑了笑，「唐夢，你去隔壁幾間教室找一找，咱們班是四十二名同學，有的班只有四十名，或許有多出來的椅子。」

唐夢從教室的後門出去了，她一個班一個班地瞅，當然只敢從那些教室的後門瞅。從東到西，一共五間教室全瞅遍了，終於在最後一個班的最後一排瞄到了一個椅子。

當她搬著椅子過來時，點名程序已經走完了，現在開始自我介紹了。有的羞羞答答，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有的長篇大論，從小學得了什麼獎一直說到初三哪次考試得了第一名，還有的激情萬丈、雄心滿滿。

明明是自我介紹，怎麼搞的跟勵志大會似的。

自我介紹只是個小環節，但很多人的性格已顯露無遺。輪到唐夢了，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朗朗說道：「我叫唐夢，唐僧的唐，做夢的夢。」

她才說到這裡，同學們又笑了起來。

唐夢心裡想，難道自己重生一回，變成了逗比屬性？同學們怎麼見她就笑啊。

她又接著說：「我來自青柳鎮灣子村，村如其名，小河灣的兩旁，楊柳青又青，我們村的風景還蠻宜人的。呃……我的愛好是唱歌，以後有機會的話，我給你們唱幾首。」

同學們又笑了。這很好笑嗎，小孩子們的心思她現在真有點摸不透了。

蘇老師也聽得滿臉帶笑，然後和同學們一起鼓掌。每位同學自我介紹完蘇老師都會跟著同學們一起鼓掌的，當然不只是針對她一人。

「同學們，你們都是出類拔萃的優等生、尖子生，否則也考不進咱們的市一中。當然，這只是你們值得驕傲的過去，將來的輝煌還得靠你們拼搏，能否跨進大學之門，就看你們這三年的表現了……」

蘇老師又是一番勵志之言，個個都聽得精神抖擻，好似大學之門就在他們的眼前，只待輕輕一抬腿，就可以跨進去。

半個小時后，蘇老師的勵志之言終於結束了，「同學們，從明天就要開始軍訓了，也就是從星期二至星期六，一共五天。如果五天你們都堅持不下來，那剩下的三年奮戰就更沒戲了，你們到底有沒有幾把刷子，這五天就能看得出來。星期六下午會評比，希望咱們一班能得個開頭彩！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同學們齊聲大聲應答，激情滿滿啊。

「好了，你們到一樓大廳排好隊，領軍訓裝。」

舍友們一回到宿舍便迫不及待地試穿軍訓裝，宿舍里沒有大鏡子，個個拿出自己帶來的小鏡子，對著前胸及背後不停地照。

小姑娘們還真沒哪個是不愛美的。

唐夢也試穿了一下，對著鏡子一照，發現自己好稚氣啊，不過也挺可愛。秦芳長得有些矮胖，她一換上便引來幾位舍友的嘻笑聲。

秦芳癟著個嘴，有些委屈，眼見著就要哭出來了。唐夢忙安慰她，「聽說軍訓最能掉肉，這五天你加把勁，再少吃點，這衣服穿起來就不會這麼緊了。」

「嗯。」秦芳點了點頭，「今天的晚飯我就不吃了。」

「啊？」唐夢有些後悔說那些話了，「你多少吃一點，十五歲正在長身體呢，要不……你就打一兩飯？」

其實秦芳這時就已經餓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好，那就吃一兩吧。」

這時一位叫李琳的舍友穿著軍訓裝在宿舍里炫耀地走來走去，她個子高挑，長得也白凈，家是市裡的，她爸媽都是在政府機關上班。在這些舍友面前，她那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還有三位舍友也是市裡的，但穿著都比較樸素，有些人天生比較低調，不是裝的，而是本性使然。

為了不讓李琳太尷尬，她們都應個景，直誇她穿這身衣服真好看，事實上……也確實挺好看的。

李琳又走到唐夢面前，問：「你覺得我這褲腿是不是短了點？」

唐夢往她腿下一瞧，「是有點短，這大熱天的，褲子越短不是越涼快嗎？」

「不行，腳脖子晒黑了會留下一條黑圈，難看死了。等會兒我回家一趟，讓我媽給我買一條新的。」她說完就去換褲子。

「咱們學校是軍事化管理，你出不去的，而且這樣的褲子很難買吧？」

李琳一邊換褲子一邊說：「那我就不回去，我媽說五點半會給我送吃的來，我跟她說一聲就行了。這種褲子滿大街都是，你不懂。」

李琳經常隔著鐵門跟她媽媽會面的情景，對唐夢來說可不要太熟，因為高中的三年裡李琳每個星期都要上演好幾回。

「哦。」唐夢應了一聲，心裡暗想，我不懂？那行，我就看看你媽到底能不能給你買來一模一樣的。十五年前的事她雖然不是記得很清楚，但這件事她還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