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月牙五更
「蕭家回來了？」柳三變顫抖著身子靈魂深處不斷呢喃，這個時候，他潛意識中認為，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展開。「蕭家，難道就是蕭破軍的後人，也就是說是羅伯斯庇爾的後代，按照這個理論來推理，那古董店老頭之死、煉金師被滅門只是一個開始……蕭家後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喂，冷靜點！我們出城吧！」流氓狗在耳邊留下這麼一句提醒的話語，頓時將柳三變從渾噩的狀態中驚醒。
柳三變恢復冷靜之後，立即轉過頭來對里弗斯『抱怨式』的說道：「這個圖畫似乎也沒有什麼稀奇，哎，浪費我一趟時間。」
「呵呵！」見柳三變這個侯爵大人『苛責』，里弗斯連忙賠笑，「我說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估計是殺了人之後髒了手，在牆上擦的。你看，把雪白的牆塗成什麼樣了，簡直不堪入目。」
柳三變聽此解釋，心中好笑，心道這漢字的魅力你一個小土鱉懂什麼？不過在行動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呵呵一笑。將里弗斯拉上犀牛背，然後急速的朝城門口趕去，不消一會兒便來到了城門口，隨便寒暄兩句之後，便在里弗斯『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命令聲中出了嚴防死守的城門。
出了城門，柳三變仍然沒有走官道，而是走林蔭地，畢竟陰涼一些。而且有狂莽犀牛開路，那些荊棘也刺不到自己。在茫茫林海里狂莽犀牛不徐不疾的行著，柳三變則在牛背上不斷的思考這一連串的事情，雖然他一項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處事原則。但他總是拋不開這些想法，因為冥冥之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件事會和你扯到一起，絕對會和你扯到一起。
當天晚上，在森林中休息的時候，柳三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最終不得不拿出好久沒有拉奏的二胡來平靜一下紊亂的心境。
當柳三變拿出泣血琴，看一眼周遭的環境，由於深處茫茫森林之中，所以這裡沒有車鳴，沒有鳥啼，沒有明月，沒有繁星，沒有喧囂，沒有繁華。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寂靜的夜、一個漆黑的夜、一個沒有孤寂的夜。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擯棄雜念，手指緩緩的抖動，二胡開始用其獨特的淡淡憂傷的音色發散婉轉優雅的聲音。是的，柳三變拉奏的是《雁辭秋》，雖然異界沒有春夏秋冬。
緩緩地，一陣風過，寬大的衣襟在風中左搖右擺地招搖。隨著風徐徐的吹起，瑟瑟顫慄中的葉子，隨著旋律的流瀉，以最美的姿勢飄落。
恍惚中，緊閉雙眼的柳三變看見爺爺居然微笑著站在那棵桂花樹下向自己招手。輕嗅，風中竟飄來一絲絲煙草的味道，熟悉的宛若爺爺掛在腰間的那柄煙槍。
痴痴地，抬頭仰望。藍天，那裡正有一隊悠閑的雁子，展翅飛翔，它們來度冬了。這裡，花正開，有暖暖的陽光。有小橋流水，有吳儂軟語。
這是故鄉……
驀然間，想起故鄉的柳三變開始將琴弦壓緊，出來的音律也開始變得凄冷。因為這裡沒有江南的風、水巷扁舟、還有那院中香甜的桂花酒。
再也回不去了！
柳三變心中愕然嘆息，旋律戛然而止，柳三變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除了火堆還是一片黑暗。轉頭一看，流氓狗居然在火光中淚眼漣漣。
「再也回不去了……」流氓狗鑽進柳三變的懷裡，帶著哭泣聲輕語道，「我忘記了回家的路，我再也回不去了……」
柳三變聽后，更是感傷，心道：「你好歹還是這個世界的狗，仔細找找總能回家。我卻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砰砰砰砰！
在感傷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地面震動聲。然後只見一股熟悉的氣勢遠遠的傳來，隨著氣勢越來越強，柳三變看到漆黑的森林深處傳來一道亮麗的火紅色。
火麒麟？——柳三變心中納悶不已。
果然，不消一會兒，那條熟悉的火麒麟載著那個熟悉的黑衣人來到了眼前。狂莽犀牛被嚇得戰戰兢兢躲在一旁的巨樹後面顫抖不已，而柳三變跟流氓狗則一臉茫然的望向居高臨下的黑衣人，事實上若不是流氓狗告訴柳三變來者沒有敵意的話，柳三變早就開溜了。因為當火麒麟就站在眼前的時候，那種震撼力是巨大的。雖然柳三變能夠忍受它身上發散出來的氣勢威壓，但卻不能壓抑住它渾身虯扎肌肉、冒火的皮膚以及威嚴不已的外表給自己帶來的威懾。
「剛剛那段音樂是你拉奏的嗎？」黑衣人如同空谷幽蘭一般的清澈女聲鑽進柳三變的耳朵，頓時柳三變只感覺耳朵以及心靈遭受到了一遍徹底的洗禮。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愣愣的回道：「是啊，小姐有何指教？」
「能再拉一首曲子給我聽嗎？」清澈的女聲再次響起，柳三變的耳朵也遭受第二次洗禮，只不過有了第一次的遭遇，柳三變並沒有之前那麼失態。
「嗯，可以，當然可以！」柳三變連忙點頭答應，可是答應之後，心想如今在茫茫大森林之中，仍舊一片漆黑，心想拉出來的效果還是跟之前一樣，免得自己的心情再次低落，柳三變忍不住提了一個非常大膽甚至有些荒謬的請求：「這位小姐，請問，你能不能幫我改變一下周圍的環境，比如，讓月光傾灑下來，或者如您所知，環境影響心境，我不想再拉奏讓自己悲傷的曲子。」
「可以！」
聲音剛落，只見一道黑影驟然升起，等到柳三變的眼睛注視上面的時候，幾道白光閃過，然後只見頭頂的枝繁葉茂的巨樹枝幹遮天蓋地的掉落……
嗷~~
火麒麟仰天長嘯一聲，然後只見一道狂熱洪稠的火息朝天上磅礴的噴射而去…………
呲呲呲~
頓時遮天蔽日的繁密樹枝在空中變成了黑色粉末，眼看這些粉末要飄灑到地上，只見火麒麟嘴巴一張，頓時一道龍捲風自口中的誕生，然後瘋狂的卷著黑色粉末朝森林深處撒去。
黑幕扯開，柳三變抬頭一看，黑色身影披撒著月牙兒傾灑下來的月幕光華疾馳而下，俏麗的身材在呼嘯聲中展露無遺。柳三變甚至移動不開眼球，等到黑色身影重新落到火麒麟身上的時候，柳三變才醒悟過來。
抬頭重新看一看天空，只見一彎月牙爭掛在頭頂，由於周圍的巨樹都已經被削成了光禿禿的樹莖，所以顯得月牙兒是被旁邊的那顆參天的樹莖頂在天上一般。
此情此景，柳三變不由得想起了一首《月牙五更》，於是閉上眼睛，輕聲說上一句：「月牙五更！」
接著慢慢的抖動起他的琴弓來，在月兒掛上樹尖，悠悠的的二胡聲如流水般緩緩流出，靜謐悠遠。月色下薄霧般的森林，在委婉纏綿的二胡聲中，顯得如此這般多愁善感……
在月牙與音樂中，森林靜靜遭遇著悲與喜、動與靜，美感與痛感交織心頭。
同時，委婉纏綿的二胡聲中，男人、女人、狗、麒麟、犀牛都開始露出平靜的眼神，在音樂中他們感受簡潔的寂寞，出竅的心神，以及不加掩飾的歡樂。這一切都如一彎清溪流瀉著，似睡似醒在一個古老而又新穎的夢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音樂隨著旋律的轉承啟合悄然結束。
「謝謝！」柳三變習慣性的道一聲謝謝，一切就如同他當初在未名湖畔為同學們演奏一般自然。但旁邊的黑衣女子卻猛然被這一聲『謝謝』擊醒，因為柳三變說的是母語，也就是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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