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往事如潮
如果當年家中沒有發生那樣的變故，那如今在他身旁的人，應該是自己了吧，雲歌垂著眸子想道。
徐邑似乎一絲一毫都沒有將她認出來，見雲歌不說話，以為是在糾結被他救回來的這件事，便開口寬慰道：「你不用擔心，現在你在徐公府，已經沒有事了。」
「這是徐公府？」雲歌蹙了下眉頭。
徐邑點了點頭，繼續道：「我原本是同幾個好友在藝館有些事，但沒想到出來的時候看到許多人圍在了一起，出於好奇我便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是你暈倒在了地上。」他沉吟了一聲，口氣有驚無險的又添了一句，「幸虧我多看了一眼。」
聲音不大，但還是一字不落的進了雲歌的耳中，那種略微有些嘆息的口氣，叫她心中動了動。雲歌依舊垂著眸子，視線落在身上的錦面細綢，印着暗紋蓮花的薄被上。她壓了壓心底不舒適感，低聲說道：「多謝了。」
二人一時就這麼坐着，彼此沉默帶着不一樣的心思，相較於徐邑來說，兩人本就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可對雲歌而言，那便是另一番不同的心境了。
年少的感情雖是朦朧，即便是現在再見，雲歌也無法確定自己對徐邑是何種感情了，像是久別重逢的家人，又像是連接過去的一條鏈鎖，割不斷，也不想割斷。
可不論是哪樣的心境，徐邑也已娶了妻子，也許不久后還會生子。但每每看到季如沁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雲歌心底就會浮上一種不甘的心緒，與其說不甘，不如說是埋怨命運而產生的無力感來的更確切。
「上次……之後你還好吧。」徐邑忽然開口問道，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說的應是天火山莊的事，想來也是，徐邑是天火山莊的姑爺，也算是個主子了。雲歌在那裏被鬧出那樣的事來，徐邑心底確是有些過意不去。
以至於他之後的日子時常會想起那個斐家的小公子，她氣勢凜然的站在人群中，手中沾滿了污血，眸子卻是像冰山上最初融化的雪般清亮，那樣的奪人眼球叫人移不開眼。
雲歌愣了一下，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多謝挂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扯了下嘴角。
徐邑嗯了一聲后，便又沒了聲音，雲歌垂著眸子不動聲色的朝他看了一眼。明明是許久未見，待看到那張臉時卻又覺得無比熟悉，只要看着那張清秀英俊的面孔，雲歌就覺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邑還是同以往一樣，喜歡穿那種亮質柔軟的冰藍色長衣，衣襟恰到好處一綹月白收到腰下，腰間玉帶旁邊掛着一枚成色溫潤通透的淡藍色玉佩。
那枚玉佩中間有一個圓圓的口子，仔細看便能在周邊發現內里有一層暗紋，寥寥幾筆浮着幾個字。那枚玉佩同雲歌的玉佩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雲歌身上這枚是血紅色的。
她忽然有些懊惱又有些慶幸，自上次天火山莊那回，玉佩便被她收了起來，再沒有拿出來一次了。
兩人相對無言的坐了會兒，季如沁便領着個小丫鬟過來了，之後徐邑就離開了，對雲歌為何暈倒一事隻字未提。
雲歌雖然對徐邑的話抱有疑問，但還是選擇了相信，卻是參不透那個假的斐雲歌為何要將她丟在藝館並沒有帶走。
原本以為只是暈倒后就被徐邑救了回來，卻沒想到時間竟已經過了一個下午，外頭的天色更是完全黑了下來，唯一不變就是那綿延的小雨依舊淅淅瀝瀝下着並未停歇。
想到蕭陽可能回去找禾秦了，結果卻在藝館發現自己不見了，雲歌就覺得事情大條了。她想也沒想忍着腦袋不適，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整理了一番便推門出去了。
門剛剛推開，雲歌就看到了從走廊盡頭走過來的徐邑，她愣了一下。徐邑許是也沒想到雲歌會出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後腳下步伐加快了些，走到了雲歌跟前。
「徐公子，多謝你的相救，不過我現在要回去了。」雲歌蹙了下眉頭，覺得這聲徐公子叫出來怎麼那麼拗口。
徐邑卻是笑了笑，一副瞭然的模樣，「不久前我已經派人去斐庄通知了，說你在我這兒作客。」
這麼說着，後頭就匆匆過來了個小丫鬟，走廊的燈光下看來，那個小丫鬟的年齡不大。
「少爺，有個自稱斐庄的男子在門口說是來找斐公子的。」小丫鬟低着頭，聲音有些低。
想來是蕭陽沒找到自己，從斐庄得到消息自己在徐公府，這就過來了。雲歌越過徐邑，看了一眼那個小丫鬟，隨後說道：「應該是我的屬下吧，你讓他在門口等我。」
小丫鬟應了一聲后便離開了。
徐邑雖說是做客，但那也只不過是個幌子，再加上雲歌現在已經不想再同徐邑有些什麼交集了，所以便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如果斐公子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我這裏用過晚膳再走也不遲。」許是揣測出雲歌要離開的心思，徐邑開口說道。
「拂你好意，我就不留下了。」雲歌有些疏離的回道。
徐邑抿了下嘴巴，清朗的面孔上劃過一絲彷徨，見雲歌這麼說，便也沒多說什麼挽留的話了，隨着她一同過去。
雲歌手中撐著傘，徐邑同季如沁二人伴在身側，將她送到了門口。那個在門前等著的，果然是蕭陽沒錯。只見他此時渾身濕透了，硬朗的面孔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待看到雲歌時，蕭月眸子一亮，便喊了出來。
「公子！」
「嗯。」雲歌不輕不重的應了聲，隨後轉過身看向徐邑，「今日多謝二位了，改日我定會登門拜訪二位。」她微微垂著眸子，語氣盡量的平靜一些，以顯示她的誠意。
「說什麼拜訪不拜訪的，得空了你常來玩。」季如沁上前，親昵的握住了雲歌的手。
對於季如沁，雲歌是着實打心底里喜歡不起來，說她嫉妒也好亦或者是小肚雞腸，總之她就是不願意同季如沁有什麼過多的來往。但眼下人家作出如此親昵的模樣來，雲歌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當下臉上便浮上了笑容。
「自然，今日還多謝你招待了。」她理應叫季如沁一聲徐夫人的，但還是鬼使神差的將這三個字咽下去了。
她有一點私心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