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整治（一）
商定好細枝末節，穆清霜又坐了一會兒，笑着起身告辭，「你這鬼丫頭，主意總是多的很。姐姐這一次，就指望你了。」
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行了，我早些回去，儘快將你說的幾種熏香給做出來。你到時候瞧瞧，可是還行。」
「四姐姐……」輕雲看了穆清霜一眼。
「我明白，這件事情，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反正我平日裏也經常制香，倒也不會有人懷疑。」
輕雲這才沒有說話。
穆清霜就朝着輕雲揮了揮手，帶着紫綃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們剛走不久，輕雲還站在院子中沒有回屋，倚翠就憂色匆匆地過來尋她，「姑娘，不好了，院子裏出事兒。」
「出事兒？出什麼事兒？」輕雲微微皺眉。她在院子中，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聽到？
倚翠就張了張嘴，「是桃紅。她和兩個二等丫頭鬧將起來了。就在那邊。」
輕雲順着倚翠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那兒，隱隱約約地果然就有爭吵聲傳過來。
「怎麼回事？」輕雲抬步朝着那邊走過去，又問，「什麼時候開始鬧起來的？」
倚翠想了想，這才回道，「就剛剛一會兒鬧起來的。說是桃紅打了兩個二等丫頭的臉，那兩個二等丫頭氣不過，拉拉扯扯的，便鬧起來了。」
輕雲心中一動。
事情真的這麼簡單？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鬧起來？之前她們也都在這個院子裏吧，若是真有矛盾，怎麼會現在才開始爆發？
「她們以前可是也這樣鬧騰？」輕雲垂下眼瞼來，「那兩個二等丫頭，平日裏性子如何？」
倚翠臉上就露出些尷尬來，「以前也曾經鬧騰過，但卻不如現在這般厲害。至於那兩個丫頭，平日裏也是厲害的。一張利嘴，總能將小丫頭們罵的哭起來。」
兩人說着話，就來到了人群圍着的地方。
有人眼尖，率先看到了輕雲，「好啊，姑娘過來了。我們也別吵了，就讓姑娘來給我們評評理吧。」
聞言，幾個正在吵鬧的丫頭們全部都看向輕雲，「姑娘，姑娘，您可要為我做主呀，姑娘。」幾個人一起說，七嘴八舌的，十分刺耳。
輕雲皺了皺眉，輕斥道，「都閉嘴，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一個個地說，再喧嘩，都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丫頭們聽了，心中都是一驚。然而，輕雲氣勢太過逼人，她們根本不敢反駁。
「你們幾個，隨我到屋子裏來。」點了點鬧事的那幾個，輕雲又掃了一眼眾人，「其他的人，沒有我的吩咐，現在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若是不想幹了，那就自己卷了鋪蓋出去吧，我也不留了。你們自己瞧著，看看穆府哪個院子合適，你們就去服侍。我是沒有那個福分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丫頭們個個臉色慘白。原先心中還有些蠢蠢欲動的，現下也都安分了。「姑娘息怒。」
說着，丫頭們全部都跪了下來。
輕雲冷哼一聲，又看了那三個鬧事的人，「跟着。」率先往屋子裏走去。
自輕雲一出現，桃紅便乖順無比。她垂著頭站在一邊，安安靜靜的，一點兒也不像是鬧事的人。反而是那兩個二等丫頭，嘰嘰喳喳地，說個不休。
然而，桃紅心中可沒有面上這般平靜。剛剛姑娘看她的眼神，好像什麼都已經知道了一般。涼絲絲的，讓她在這逐漸暖和起來的天氣里，打了個冷顫。
直到輕雲的背影看不見了，跪在地上的眾人才忍不住呼出一口氣來。
……姑娘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嚇人了？
心中想着，到底不敢再放肆。爬起身來，丫頭婆子們立刻四下散開去，自覺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想進五姑娘院子的人可越來越多了，她們並不想就這樣被擠出去。
這樣想着，丫頭婆子們的腳步更加快了。
帶着人進了屋子，輕雲便半垂着眼坐在主位上，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
屋子裏的氣氛就有些凝滯，落針可聞。
桃紅心中一顫，臉色白了白，卻到底忍住了，沒有開口說話。
然而，另外兩個丫頭可就沒有這樣聰明了。見輕雲久不開口，她們只覺得難受異常，張了嘴便嚷嚷道，「姑娘，您今兒個可得為我們做主呀。我們雖然是二等丫頭，但也不能被一等丫頭這樣對待。再說，桃紅打我們，打得可是沒有道理。」
兩人大聲說着話，語氣中沒有一絲恭敬。
輕雲瞥了她們一眼，仍然沒有說話。她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擊著，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稍顯空曠的大廳中。一聲一聲。
桃紅覺得那聲響彷彿是敲擊在自己的心房上的。一下，又一下。她的額頭不禁冒出冷汗來。
到這一刻，桃紅心中就有些後悔了。瞧姑娘這個樣子，今兒這事，恐怕不能善了。
只是，那兩個丫頭猶自不覺，還在一邊嚷嚷，「姑娘，您要給我們做主呀……」
輕雲嘴角逐漸勾起冷笑來。半晌，她終於抬起眼眸來。卻是望向一邊的倚翠的，「給我尋兩個粗使婆子過來。」
倚翠一愣，卻依言下去。
不一會兒，她便帶了兩個粗使婆子進來。
輕雲也不多話，伸手指了指兩個仍然喋喋不休的丫頭，「掌嘴。」
粗使婆子也沒有想到，姑娘竟然會吩咐她們做這樣的事兒，忍不住就有些發愣。
然而，她們一接觸到姑娘的眼神，立刻就回過神來。那樣清冷的眸子，彷彿一灣寒泉，要將人整個給吸進去。
再不敢怠慢，粗使婆子們大步上前，甩起膀子，對着那兩個嬌滴滴的二等丫頭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直到臉頰紅腫起來，兩個丫頭才是慢慢回神。一陣尖叫之後，兩個丫頭又開始撒潑，「……居然敢打我！」
一邊瘋叫，一邊大步上前就要和粗使婆子撕扯起來。
「給我繼續打。什麼時候老實了，什麼時候再停手。若是一直不老實，那便打死做數。」輕雲面色平靜，眼光卻是冷得嚇人。
粗使婆子得令，腰也挺得直了，還沒有等兩個丫頭上前，便一把抓過丫頭的肩膀，又開始甩起耳刮子來。
一時間，清脆的耳光聲充滿了整間屋子。
桃紅臉色更加慘白了，她忍不住顫抖了身子，再也不敢看向輕雲。額頭的汗水越來越多，桃紅心中悔得快要吐血。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一片混亂中，輕雲卻是臉色不變，靜靜地捧著茶盞，慢慢吃了起來。
兩個婆子也是下了重手的。沒一會兒，兩個丫頭的臉便不能看了。殷紅的血絲順着她們的嘴角流了下來。
到底也沒有蠢得太厲害，兩個丫頭被一番整治，終於老實了不少。只是眼神中還微微有些不甘心。
「一個個來說。若是再吵的，直接拖出去打板子。」又打了一會兒，輕雲這才放下茶盞來，對着兩個婆子揮了揮手。
兩個婆子立刻就退到另外一邊，討好地盯着輕雲笑。
輕雲沒有理會她們，她直直看向兩個丫頭，「說吧，今兒是怎麼回事？」
兩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了顧忌，再不敢出頭。
「怎麼不說了？」輕雲哪裏不知道她們的小心思，挑了挑眉，「沒有冤屈，那就是故意生事端了。你們可想清楚了？」
穆府家規可說了，下人故意生事端，先打三十大板，有命留下，再被扔出府去。
兩個丫頭臉色一變，心知姑娘不是開玩笑，連忙跪下，又朝着輕雲的方向行了兩步，「姑娘，請為奴婢們做主。」
吃了一回虧，兩個丫頭也學乖了，語氣中滿是恭敬。
見輕雲沒有出聲反對，兩個丫頭就相互看了一眼。一個臉腫的稍微好一些的丫頭就咬了咬唇，開始告狀，「姑娘，桃紅身為大丫頭，在院子裏橫行霸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奴婢姊妹是負責管理姑娘院子裏瓷器的。今兒個天氣好，奴婢們便想着打掃。誰知道，誰知道……」
「誰知道，奴婢們剛剛進去存放瓷器的屋子中，便看見桃紅正在偷東西。」另外一個也跟着叫嚷起來。由於她的臉頰實在腫的太高，說話就有些咬字不清。
然而輕雲卻依然是聽懂了。
她看向桃紅，「你有什麼可說的？」擅自偷主人家的財務，那可是要被扭送進牢房的。
桃紅臉上再無血色，她也跪了下來，先是恭敬地朝着輕雲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回道，「姑娘，事情不是她們說的那樣。」
桃紅咬了咬唇，「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東西呀。」這樣說着，桃紅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輕雲，「奴婢只是想着，將姑娘最喜歡的那一套茶盞尋出來，交給倚翠姐姐。」
「你胡說。若是你真想那麼做，何必非要鬼鬼祟祟地進屋子？裝着瓷器箱子的鑰匙，可都在我們姊妹手中，你拿什麼打開？再說了，我們進去的時候，你手中拿的，可不是姑娘最喜歡的那一套茶盞。」
「哦，那她拿的是什麼？」輕雲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
姊妹倆心中一喜，立刻回道，「是一隻玉如意。太太年前賞下來的一隻玉如意。若是丟了，姑娘可就麻煩了。」
輕雲沉吟起來。
桃紅卻是急了，她狠狠地瞪了姊妹兩個一眼，朝着輕雲膝行幾步，「姑娘，她們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