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有種愛叫放手

那一年.離開他后回到家鄉.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以為從此可以忘了他.可是.他與她.終究不能做兩條平行線.那麼深的感情.不是說可以放棄就可以放棄的.

不知道是回家的第幾天.天上也放着煙花.將整個小城照得美麗異常.她站在天空下.仰頭看着那些散開的花朵.紅的.黃的.綠的.藍的.各種繽紛的色彩.卻在眨眼間消失無存.只留下空氣中絲絲淡淡的火藥味.

那天不知道是什麼節日.家鄉里的人都聚在一起看.人山人海.張張面孔卻又都如此陌生.她也站在那裏.站在人群中.獃獃看着.半個小時的煙花.半個小時的絢麗.彷彿生命中曾有過的光輝.眨眼便已失去.年華已老.光陰似箭.

人群慢慢疏散.她卻只是站在那兒.沒有移動.看着留着一絲青煙的天空.一下子寂靜異常.

回過神來.抬頭.卻見他站在不遠處.怔怔看着她.

她佇立在原地.木木地.心慌慌的.不能動彈.

他走向她.總是那麼溫和的凝視着.深深凝視着.他嘆了口氣.脫下外套替她披上.

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好懷念.那是他的氣息啊.

周圍靜悄悄的.偶有幾輛腳踏車從他們面前經過.鈴聲丁當響.

藍忽然一陣心酸.眼眶霎時染上濕意.拚命吸氣再吸氣.想緩解他帶來的衝擊.但還是不能讓起伏的胸口稍稍緩和.

她閉上眼睛.想拚命遏制住.但是……但是眼淚突然就盈滿了眼眶.跟着大滴大滴地溢了出來.

雷看着.輕輕將她拭去淚.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藍……別再離開我了……別再離開我了.」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以為這次真的可以離開他.但又一次失敗了.

藍望着.心裏苦澀地笑了.

回到家裏.已是深夜.卻見到可兒呆坐在陽台一角.獨自望着窗外發獃.

藍輕輕走到她身邊.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灑進來.能看到她臉上的點點亮光.

可兒又哭了.

藍的心也跟着疼痛.她從身後輕輕圈住可兒.為什麼.她們的感情都要這麼的折磨人呢.

「藍……」.可兒仍望着窗外.像是在低喃.「我要去找他……我現在才知道……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我錯了.我要跟他道歉……我要讓他回到我身邊……我……我不能沒有他啊……藍……」可兒哽咽著.一波又一波洶湧的淚狂瀉而出.

藍更緊地抱緊了她.她能感受她內心的痛苦和掙扎.

「可兒.去吧.不要再放棄自己的愛情.不要像我……活的那麼痛苦……」

可兒真的去找楊寧了.

藍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到放在床頭的紙條.沒有說什麼話.只有簡單的一句：藍.我走了.

可兒是敢做敢當的女孩.希望她能順利地找回自己的愛情.

她呢.想到昨夜雷說的話.她的心惶惶的.

回到他身邊.回到他身邊.她真的可以回到他身邊嗎.五年前不能留在他身邊.現在.能行嗎.

藍關上門.準備去花店.卻碰到了迎面而來的宋以然.

她知道她一定會來找她.但她沒想到她會這麼快.這麼一大清早的.她居然早就等在了樓下.

她帶着墨鏡.妝化得很濃.但仍能看出滿臉的倦意.臉色也很蒼白.

藍沉默地跟着她坐入了車內.車子一路飛馳.開到了海邊.

宋以然下了車.站在海邊.任海風吹亂她的發.藍也下了車.走到她身邊.

「藍.你是我的朋友嗎.」宋以然還是望着一望無際的海.沒有轉頭.

藍的心跳了下.昨晚雷的舉動明顯地傷害了她.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向她道歉嗎.道歉又有何意義.現在.她是走在一條怎麼樣的路上.她的心五味雜陳.

「還是.你從來都沒有當我是朋友.」宋以然轉頭望向她.冰冷的語言讓藍不禁打了個哆嗦.

「沒有……你是我的朋友……」她看向她.墨鏡后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朋友.就要這樣傷害我.背叛我嗎.」她凌厲的語言直擊藍的心臟.

「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可你已經那麼做了.」

她轉過頭.不敢看她的眼.是.她已經那麼做了.她又背上了背叛朋友的罪名.她是真的有那麼想過.她是真的想留在雷的身邊.

「哼.」她冷哼一聲.看向遠處.「藍欣.你別忘了.當年.你是為了什麼才離開他的.」她的聲音悠悠傳來.平靜地訴說着.

藍驚了.她轉頭看她.內心猶如海面上的風颳起的驚濤駭浪同.她驚恐地睜大了眼：「你……你都知道些什麼.」

她笑了.輕輕綻開微笑.猶如綻放的玫瑰.妖艷刺眼.

「你知道些什麼.我就知道些什麼.所以……」她拿掉墨鏡.眯着眼看她.「別試着探我的耐性.別試着惹火我.別再刺激我.我可不能保准我能夠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藍慌亂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放棄吧.你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而我.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說完.她高傲地轉身離去.

藍獃獃站在那裏.海面的風忽然大了起來.吹得海水直拍著岩礁.噼啪作響.

天.忽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一滴一滴.浸入皮膚.寒徹入骨.

藍伸出手.任雨點偏偏起舞.手掌合攏欲要握住.雨水卻從指尖輕輕滑落.

一如她的愛情.近在咫尺想要抓住.伸出手卻怎麼也握不住.只余空蕩蕩.令人惆悵.

………………

五年前.他又一次把她帶回了身邊.他不允許她再逃離.

那個諾大的別墅.只有他們兩人生活在一起.她趕走了管家傭人.他就順着她不再去請.但她知道.終究.她還是要離開的.

林宇軒回國了.畢業后.他直接去了美國.去的那麼匆忙.都沒有和她打一聲招呼.不過.還是不見面的好.雷的霸道她又不是不知道.

那日.他回國.約了她出來.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去了.

「過的不好嗎.」林宇軒凝視着她.沒有見面的喜悅.只有淡淡哀愁.

「沒有.很好呢.」她低下頭.攪拌著面前的咖啡.有一下沒一下的答著.

「別騙我了.瘦了那麼多.也沒了往日的光彩……」他看着她一時哽住.硬是沒說下去.

「怎麼.不漂亮了嗎.」她扯笑着.故做輕鬆地和他開起玩笑.

他笑了.淡淡地.一如外面的陽光.柔和溫暖.

「欣兒……」他跨過桌面握住她的手.「跟我走好嗎.我們離開這兒……」

「她是不會跟你走的.」不知何時.雷已出現在她身邊.冷著一張臉.抓過被林宇軒握著的手.一把拖着她朝門外走去.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只是.以往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這次似乎更加生氣.

還沒走出門口.身後卻又傳來林宇軒的聲音：「欣兒.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

忽地.前近的腳步一下子停住.

藍驚訝地回頭看他.他站在那兒.臉上帶着微笑.猶如妖精般的微笑.詭異絢麗.

雷也轉頭.看向他.握緊她手的手忽地狠狠攥緊了.

林宇軒仍站在那兒.沒有看雷一眼.只是望着藍.深情的望着藍：「忘了嗎.」

藍怔怔望着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雷收回目光.落在藍的身上：「你喜歡他.」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藍轉頭看向雷.他眼裏那一抹受傷的神采.讓她的心咚咚亂跳不停.不.沒有.我沒有.她應該向他高聲呼喊.然後攜着他揚場而去.可是.沒來由的.她的話卻哽在喉間.怎麼都說不出來.

這樣.是不是可以讓你死心.是不是可以讓我離開你.

「是……」她看着他.哆嗦地說出一個字.

咚的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掉了下去.雷看着她.那副表情.像是吃了黃蓮一樣苦不堪言.

「什麼……」他瞬間蒼白了臉.

「對你.只是一開始的迷戀.崇拜而已.我現在才知道.我心裏沒有你……」她漸漸低下頭.漸漸低下聲音.沒有勇氣再看那張遭受打擊的臉.沒有勇氣再對上他痛苦的眼.

「藍.別開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他蒼白著臉.僵硬著身體.深褐色的眼裏充滿憂傷.

「我沒有開玩笑.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她低下頭.輕輕地但絕情地說道.

天忽然暗了下來.窗外飄起了雨.越下越大.窗上一片霧氣.什麼都看不清.

三個人就那樣站在那裏.誰也沒有移動一步.畫面.彷彿被定格了般.

良久良久.雷才緩過神來.他沒有放開她的手.始終牽着她.走出了咖啡館.走入大雨滂沱的街頭.

雨點恣意地打在兩人的身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到敲打的疼痛.

藍甩開了雷的手.對着他大叫：「你放開我.你還沒聽清楚嗎.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