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結局第一章

86結局第一章

  • 風銜帶著酸酸走了一陣,站在昆吾宮前想了一會兒,便將陶陶放下來,道:「將這籃子帶回給你爹娘,我便不進去了。」

    陶陶不解:「你是怕爹爹和娘親還在打架么,放心吧,雖說我娘親生猛,但爹爹好像身體一直不好,娘親不敢用力的。這個當口已經正午,娘親做了甜羹,你和我一起去喝吧。」

    風銜忍不住一笑,這孩子童言無忌,但是聽者卻不知想到哪裡了。

    見他只是含笑,卻不吭聲,陶陶可急了。好不容易見到的夥伴,可不能放任他溜走。陶陶拉著他的手來回搖晃,後來打定主意便牽著他手向昆吾宮裡跑,可是他好重啊……怎麼牽都牽不動,像園子里的牛一樣。

    風銜的手被她拉著,身子卻巋然不動,他低頭瞧著身前這小不點還有些執著,卯足了勁,口中還不住地對著他喃喃:「吃甜羹……甜羹可好吃了……」

    「師兄。」

    風銜聽到熟悉的聲音,這聲音似乎很久沒有這麼喜悅了。一時心神馳騁,向里望去,腿下便軟得跟隨陶陶的使勁邁了出去。

    兩兩素衣站在遠處,笑靨如花地看過來,先是望著他,最後低頭瞧見地上的小不點,佯裝皺起了眉頭,道:「方才你爹爹喊你回來喝甜羹,可是沒有聽見么?」

    陶陶低頭吐吐舌頭,手指頭捏了捏風銜的掌心,抬頭望著他,嘴邊呲一條縫可憐巴巴地說:「鹹鹹狐狸……」似乎是在懇求他幫她求情。

    風咸淺笑,只覺得這孩子三歲便這麼聰明,知道迂迴求情,只好向兩兩說:「是我拉著她玩耍,莫要怪責她。」

    兩兩抿唇笑:「應是她拉著你玩耍,不要給她說好話,不然以後知道求情就會有用,旁人就會心軟,她就越發會犯錯了。」

    風銜拉著她走過來,小姑娘目不轉睛地仰頭瞧他,待走到兩兩身邊,忽然鑽進了兩兩的裙子裡面,兩兩叫她也不出來,只好無奈地抬頭,對風銜說:「你說的對,我的確是不會起名,偏給她起名叫淘氣……」

    風銜望她,癟癟嘴:「這是聰明,難道要像你一樣呆笨么?」

    兩兩禁不住道:「臭狐狸……」

    話音還沒落,陶陶從裙底探出個腦袋,認真地說:「狐狸不臭,狐狸香香!」

    風銜又笑,低頭瞧她,陶陶對上他眼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鼓一鼓腮幫子鑽回去了。

    兩兩撣去他肩頭幾片落葉,說:「我做了些飯菜,你也一起來吃吧。」

    風銜嫌棄地說:「你從小就只會那幾道菜,我才不吃。」

    兩兩叉腰哼一聲:「你從來就嫌棄我。不吃也得去吃。」

    風銜歪了歪頭,略有點苦澀地說:「若以前我沒有故意嫌你,讓你生氣,你是不是就會……」

    但話還沒說完,已經望見她眼裡蒙上霧氣,只好不再說下去。兩兩面上強顏歡笑地說:「他也想見你,對你做個告別。」

    風銜心裡一沉,嗯一聲,跟隨她走進去。陶陶在裙子底下渾然無覺這上頭的氣氛變了,還在拽著裙子玩耍。

    陶陶玩了半天,聽到爹爹的聲音說:「看到你們兩人有說有笑,倒像是回到很久以前。」

    她跳了出來,望見爹爹的袍子飄飄,平靜的眼神睨一眼她,露出慈愛的微笑。爹爹的笑容是很好看的,她為了他的笑可沒有少撒嬌。但是要和娘親搶爹爹,實在太難了。

    可是爹爹此時正端出一盤熱騰騰的燒魚!燒魚上面的湯汁浸在魚肉裡面,一股濃郁的鮮香入鼻即醉……可是為什麼吃素的爹爹要做燒魚呢?

    陶陶順著玉宸的腿爬上去,一溜爬到他肩膀上,悄悄在他耳朵邊問為啥。

    玉宸一笑,說:「你風銜叔父自然是要吃的,我知他進入神界,便去釣了兩條魚來燒。」

    風銜愣住,一是看到師父親自為招待他下廚,二是聽到玉宸讓陶陶喊他叔父,便知道師父要將陶陶推開了。

    兩兩也沒有反駁,便知道她也是認同。眼見師父的大限將至,可兩兩與師父的面容上卻越發和樂輕鬆,似乎看開了一切……

    他心下一沉,兩兩是下定決心要隨師父去嗎?否則怎麼面對即將來到的大限,還有師父對他做陶陶叔父的囑託,都沒有半點的猶疑情緒?

    眼見兩兩已然坐下夾筷,他忽然握住她手腕。兩兩抬眼笑問他:「怎麼了?」

    風銜在喉嚨空咽了咽,道:「菜很香……」

    兩兩道:「觀望你來了,他才會親做一桌菜,我也不曾吃過。」她低頭望了望燒魚,夾了一塊含入口中,向著玉宸語調清軟地說:「好久沒有吃你做的飯菜了……好懷念小時候。」

    玉宸與她相視,這一眼好似平常,似乎已經有了相當的默契。他將魚肉挑刺后,送到頭頂咿咿呀呀已經等不及的陶陶嘴裡。

    陶陶張口啊嗚,正吃得高興,眼睛一瞥對上了風銜。他正瞧著她的笑臉若有所思,皺了皺眉頭。

    陶陶突然臉紅了,三歲多的心思里已經在想,方才是不是吃得太難看了。

    她忽然間地便安靜了下來,從玉宸肩頭悄悄溜下,在一旁端正地做好,捧著她的小碗望著桌上的菜不說話。

    兩兩為她夾了一碗的飯菜,她便埋頭默默地吃起來,還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音。兩兩納悶,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夜長大么……

    飯後兩兩帶著陶陶去送碗,玉宸與風銜一道往無量池邊走了走,眼觀神界風景一如昨日,寧靜恬淡,卻總有些無盡的黯然飽含其中。

    玉宸道:「兩兩執著,以為必須生死相陪,可我要她生。原以為有了陶陶,她便有了生的希望,可她卻知道還有你能夠託付……所以只有等我走後,你去告訴她,我還可以復活。只要有這個希望,她就不會跟隨我離去。」

    無量池底依稀看得出下界的雲霧,風銜沉吟一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拖延他隕歿的辦法,可是還不能說出來。

    兩人在池邊逗留一陣,一起走了回來。天色將暗,風銜打算離去,兩兩便說要相送,和他一起飛至雲端神界天穹。

    兩兩道:「其實我知道他與你說了什麼,你不要想著阻我,我心意已決,師兄,以後替我好好地照顧陶陶。」

    說罷她便驅使雲團回去,徒留了風銜一個人,望著她的背影嘆息一聲。

    ——————

    下界又到歲敗之時,已經是近百年來最冷之時。神界萬象如新,下界萬物凋零,便是到了玉宸的大限了。但其實這也不過是幾天之後,按照下界的生長,陶陶已經七歲了。

    她長得太快,兩兩瞧著她目不轉睛,生怕再過幾日便瞧不上了。過了一會兒,眼見入夜,陶陶抹著眼淚進來說:「娘親,方才爹爹說去釣魚,我本想偷偷跟去,結果路上打了個滑,抬頭就找不到爹爹了。我丟了爹爹,娘親……」

    兩兩腦袋裡忽然湧上一陣血腥,心思涌動,便知道他去了何處。她早已經將自己的血跡染在玉宸手腕的紅線之上。這條紅線是他捨不得解下的,兩兩趁此可以感應到自己的血跡在哪裡。

    兩兩將她抱在床上,掖好被腳,安慰道:「你乖乖地睡覺,等醒來時爹爹就回來了。」

    陶陶還是有些擔心,抓著她的手問:「爹爹不會是被魚吃了吧?」

    兩兩笑:「你爹爹說啊,池子里有一條最特別的能說話的魚,他要釣來給你做夥伴。可是那條魚很調皮,它說只有陶陶乖乖的,它才會乖乖上鉤,所以你現在要不要乖乖睡覺啊?」

    陶陶有點猶豫,但聽說會有玩伴,還是很開心地睡著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她聽到哼哧哼哧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眼前根本就不是什麼魚嘛……竟然是一隻畫著難看的鼻頭,身子下面還吊著一個破鈴鐺的布豬頭!

    豬頭突然說話了:「小主人,女主人說以後你只要搖我的鈴鐺,你的狐狸叔父就會來瞧你了。但是你不要常常搖啊,豬豬也會疼的!」

    陶陶今天七歲,過了這夜便成八歲,臉紅這項技能越來越純熟了,她撅撅嘴,「我才不要狐狸叔父咧。」說罷跳下床去找爹爹媽媽。

    昨晚便找不到爹爹,今天連娘親也找不到了,她摸摸腦袋,還沒有發覺發生了什麼,只好在菜園子里陪著菜菜們說話。

    丑豬頭也過來插話,但豬頭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麼,陶陶一點也不喜歡它,坐在地上,望著天越來越黑了。

    可是……黑夜有點怕怕的。「爹爹,娘親……」

    陶陶躲會床上去,拿被子捂著臉,帶著哭音喚:「爹爹,娘親……」

    你們不要陶陶了么……陶陶終於害怕了,看到豬頭鑽進她的被子來,問她:「小主人,要我搖鈴鐺叫你叔父來么?」

    陶陶再也忍不住眼淚,哇哇地哭起來,豬頭會意,便憋足了一口氣,使勁地搖起自己的屁股。

    正埋著頭哭得熱乎,嗓子都啞了,忽然間頭上的被子被人解開,陶陶眼淚迷濛地一望,一雙玉渦色的袖子已然遞來,將她抱起,將她的頭捧在胸前,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我來了。」

    「叔父,我要爹爹和娘親,我不要一個人……」

    風銜揉揉她的腦袋:「我帶你去見他們。」

    便覺腳下驚暗換,隨後身上便冷得發抖。陶陶不知身後何時多了一條風披,將她輕輕地包了起來。

    見風銜站定,她才探頭出來,發覺不遠的山頂上,盤腿坐著一個白髮之人,身側有一人靠在他的肩頭環抱著他,以宏大的氣息造就一個包圍的光罩。

    陶陶定睛望了一會兒,忽然大哭著叫:「爹爹,娘親!」

    風從山頂呼嘯,一旁枯枝很快被吹斷。那枯枝掉下山崖。此時山下走來一個黑衣的仙君,很快便與風銜站定。

    陶陶從風銜的懷裡脫出來,想要爬上山去,卻怎麼都爬不上去,此時風銜對那黑衣的仙君說:「卷耳,就在此時施法吧。」

    卷耳道:「既然青帝這麼說,我也只好如此。」

    風銜道:「我早已料到兩兩會以自身餘力保護師父,不至於使他魂飛魄散,然而如果她力量耗盡,這護罩便無法維持了。唯有用幽冥的冰魄五濁劍,再行另一個幽冥秘術,將此處以秘法冰封身體,可以保住魂魄暫時無法破出幽冥冰層,以求將來的解救之法。」

    卷耳:「將來果真能有解救之法嗎?」

    風銜嘆一聲,望著陶陶在前面掙扎爬山的身影道:「將來此子長大,我也可以卸下重擔,到時我可以用我的死來破天帝血誓,那麼師父的魂魄便不會消散。只是此子不長大,我便有責任活下去,是以我沒有別的選擇。」

    卷耳道:「可帝君的孩子是個女娃,天帝現在本就瘋瘋癲癲,若再知風氏血脈不是男子,恐怕又要大鬧,眾仙恐怕也會離心。我可跟帝君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帝君須得有萬全之策,否則我便不幫你這個救命的忙了。」

    陶陶爬了半天,筋疲力盡也爬不上去,哭了許久,也知道沒有人理她,便開始蹲著聽他們兩人說話。

    風銜道:「我自然有辦法安撫我皇兄,這你不用操心,只要將此處以秘術冰封,大庭一族的功績,風氏永銘於心,世代報答。」

    「好!」

    隨即五濁劍出,從千裡外綿延的徒弟忽然僵持變硬,緩慢地蒙上冰霜,進而天地間大雪紛飛,轉瞬將千里化為一片潔白。陶陶在山下愕然一會兒,忙跑出來望向山頂,這才發覺方才爹爹和娘親抱著的地方變成了山頂的一片小丘。

    冰封之術很快便成,只聽卷耳道:「小君告辭了。」

    「等等。」

    陶陶忽然叫出他。風銜也愣了一愣,望見雪中的小人兒漸漸地走近,面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凍得僵硬,卻望著卷耳說:「你是好人嗎?」

    卷耳哈哈一笑,道:「我自然是好人,只有好人才會救人。」說罷也不再停留,遠遠地便飛走了。

    風銜望著此處方才的一片枯景,已然變成千里冰封,蹲□來向陶陶說:「想問為什麼嗎?」

    陶陶道:「我方才聽懂了,你說因為爹爹的魂魄要飛走了,娘親要把爹爹的魂魄都留住,所以便抱著爹爹。可是娘親如果沒有了力氣,就會死,所以你就叫這個凶凶的人,將爹爹和娘親凍成了冰塊。」

    風銜見她如此聰明,也不禁驚訝,但默然良久,還是說:「那麼,你恨我嗎?覺得我是壞人嗎?」

    陶陶搖搖頭:「我剛才想了一會兒,如果爹爹和娘親死去,他們的魂魄就會飛走,我以後就再也找不到他們了。我聽娘親說過,神仙冰凍之後,其實是元神在歷經苦修,所以爹爹和娘親其實還在一起,還能看見我,聽我說話,只是不能像我一樣到處走了。我以後來找他們時,就可以來和他們說話。可是你說把爹爹和娘親封凍,是為了救他們,可我要怎麼救他們呢?」

    風銜低頭撫了撫她的臉:「從現在起,你會有一個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你要跟我回去,扮作一個男孩,在我皇兄的面前繼承他的位置,拜他為父君,拜我為皇叔。」

    陶陶說:「我為什麼要叫別人父君?我只有一個爹爹。」

    風銜望著這麼一個瘦小的女孩,已經能夠如此鎮定地聽他說話,便知道她的不同尋常。但他該怎麼說呢,因為你是唯一繼承風氏血脈和神識的人,也是天帝眼中的繼承人選,所以你必須擔當此責。而我會在一旁輔佐你,做你的後盾,替你理事,教你長大么?這是你爹爹和娘親也知道的必然,所以寧願棄你而去,共赴死地嗎?

    風銜深思一會兒,卻聽身下小小的身影說:「我知道了,下界有人把尊敬的人叫做亞父,那麼父君就是尊敬的人。但是我的爹爹只有一個。只要可以救爹爹和娘親,陶陶什麼都可以做的。」

    風銜驚訝地望著她,心中有些觸動。

    陶陶繼續說:「皇叔,我是不是要叫別的名字,要同你一樣姓風呢?」

    風銜嗯一聲,望著她。

    陶陶說:「皇叔,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常來看爹爹和娘親?」

    風銜點點頭:「我會替你常來探望,以保無虞。」

    陶陶:「皇叔,我可不可以自己起名字?」

    風銜咧了咧嘴角:「你想叫什麼?」

    陶陶說:「我要叫『辭』,和爹爹娘親說告別,將來我救回爹爹娘親,我就叫回玉陶。」

    風銜將她擁在懷裡,輕輕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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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養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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