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一拾二章

聽到蘇秀華的聲音，顏若睡意全無，她從床上坐起，頗為緊張問：「有事么？」

「出來聊聊吧。」仍舊淡淡的語氣。

「放心，我一個孕婦，不會對你怎樣。」似是知道顏若想拒絕，蘇秀華及時補充。

顏若拉了拉被子，不死心掙扎：「有話在電話里說行么，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出去。」

「呵。」蘇秀華驀然笑起來，不軟不硬道，「顏小姐，我現在已在你小區樓下的星巴克，我需要靜養，不能出來太久，自然也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遷就下我，見個面行么。」

「好吧。」蘇秀華有備而來，顏若知道自己避免不了這場見面；只是她來得太突然了，自己沒有一點心理準備，該怎麼辦？打電話給秦鋒？恐怕只會讓事情複雜；思來想去，顏若撥給何瑞雪想聽聽她的意見，居然關機；算了，正室找上門，是自己欠她的，硬著頭皮應對吧。

今日天氣與昨天一樣陰沉，C市的冬天雖不太冷，可到底是深冬了，有太陽時沒覺陰冷，沒有陽光的這些天，寒氣特別明顯；顏若一出來才發覺自己匆忙之下穿得太少，寒風吹過，她打了冷顫，猶豫著返回去加衣服，看看前方的星巴克，咬咬牙走過去。

坐在戶外的蘇秀華從容等著顏若；她不是不能隱忍之人，不然秦鋒也不會在這麼些年都挑不出她的毛病；她給他最大自由，她力求做他心中最完美最善解人意的妻子，終於她在家族眾人口中博得賢惠名稱。

是的，她能忍。發現他出軌能忍，知道他昨晚守在小賤人那兒也能忍；卻被今早那番對話壓垮了，她發覺自己的婚姻岌岌可危到孩子的出現都沒用了，況且她尚未生下孩子，她還不知道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來到世上；她必須各個攻破，她必須捍衛她的家。

顏若慢騰騰地走近，這個時間這種天氣沒有人坐在外面，除了角落處眉目清冷的蘇秀華，她穿著墨綠寬鬆長裙，上身一件小棉衣，脖子上鬆鬆系著橙間藍的絲質圍巾，很舒適很休閑的裝扮，只是渾身透著傲然不可侵犯的氣勢讓顏若心跳怦怦加快，手上背上冒起冷汗，她搓了搓手，朝蘇秀華方向緩緩移動。

蘇秀華看著眼前這個令她憎恨的小賤人，穿著單薄，表情微怯，無端給人種柔弱感；她平靜地指了指對面的騰椅，擠出笑容招呼：「坐啊，喝點什麼？」

顏若對上她那雙異常閃亮的眼睛不禁又打了個寒顫，飛速地低下眼眸，邊坐進邊輕聲答：「都行。」

看著低眉順眼的她，蘇秀華真恨不得撕破她的臉罵她幾句賤人，再開口與她談話；但不可以，她要冷靜，她不是來撒潑的，想畢強壓怒火溫和道：「顏小姐，抬起頭說話吧，這兒沒別人，你這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也無用武之處。」

顏若略略抬高頭，眼睛還是不敢直視她，盯著服務生送的檸檬水小心開口：「蘇姐……」

「請叫我秦太太。」蘇秀華客氣地提醒。

顏若臉色一赫，輕聲說道：「秦太太，找我什麼事？」

蘇秀華笑了笑，從包里拿出門卡推到顏若面前，「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這是屬於你的，還給你；除了現有的房、車、店，你還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我。」

蘇秀華的話刺得顏若滿臉通紅，她雙手緊緊握著裝檸檬水的玻璃杯，咬唇問：「是他的意思？」

「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蘇秀華喝起自己保溫杯中的湯水，不輕不重道：「重要的是我和他已經有了孩子，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了父親或者要叫別人母親。」

道完蘇秀華盯著不語的顏若，她鎖骨微顯，胸脯起伏，指蔻上豆色甲油襯得雙手通透白皙，這個女人根本就有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嫵媚；蘇秀華自嘲一笑，問：「顏小姐，你今年24吧？」

顏若摳著杯沿，沒有答話。

蘇秀華感慨：「真年輕。難怪我家老秦終日都不碰我。」

顏若聽出她話底嘲諷，輕聲道：「秦太太，我們真心相愛。」

「相愛？」蘇秀華冷笑，「你覺得愛是什麼？相愛就可以介入我的家庭？你們相愛就覺得我是你們愛情中的第三者？可你不知道男人只有在事業順風順水萬事兼備時才會有閑情顧及愛情，這時的他們變得感性，容易為自己喜歡的女人衝動，容易為一個眼神觸動，容易被一個背景吸引，總之他們理所當然地濕了腳，忘了陪他們渡過理性歲月的糟糠之妻，也許還會理直氣壯：愛情來了誰也擋不住。」

見顏若默默聽著，蘇秀華不輕不重地問：「你說待你年老色衰之日他會不會將你棄之如履？你敢保證他到那時不會愛上另一個令他心動的女人？你覺得你的結局能比我好？」

「鋒不是那種人。」顏若輕聲篤定。

呵。鋒，叫得多親熱；蘇秀華髮出一聲冷哼，「當初我陪他創業，風裡來雨里去時我又何嘗想過他會是這種人，我如果知道自己的努力是為另個女人而準備，我又哪會這般拼盡全力？難道你覺得你們短短几個月的相處比得過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他當初對我許下的誓言又哪會少於你？現在我不照樣見證他是那種人！」

「你想讓我怎麼做？」顏若問。

「放開秦鋒，還我們母子一個好老公好爸爸；你有什麼要求只管告訴我，我辦得到的一定為你辦到。」蘇秀華表情頗為懇切。

「我們已經分開了。」顏若疲乏。

「呵。」蘇秀華再度冷笑，「別擺出這副是我棒打鴛鴦的表情；你們這種分開根本就是做給世人看的，你們心裡誰也沒打算放開對方。」

「自己含辛茹苦的為老公懷著孩子，老公卻提出要離婚；一個女人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顏小姐，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下，如果你三十多歲才懷上孩子，可老公卻在那時告訴你愛上別的女人，讓你離婚，你會怎麼辦？」

會怎麼辦？顏若不知道，她也無法回答，於她而言，她感動秦鋒為自己這樣做，於蘇秀華，這確實很殘忍。

「我現在還可以好好的心平氣和跟你談，如果你執意不和斷，你也是見不得光的那個，只會惹得眾人更厭惡你，不管我是不是弱者，我至少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家族眾人自然會站在我這一邊，不要逼我讓他們向你施加壓力，到時我怕十個秦鋒都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