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身死成迷局
不知過了多久才蘇醒.我打了個顫.確信自己是被凍醒的.我悄悄地活動手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更別提出去密室外面看一眼.唐五說要在這裡等上三天.也不知在這狹小的黑暗裡.如何才能計算時間的流逝.
明明渾身上下裹在毛毯里.寒氣依然無孔不入地侵襲進來.我渾身哆嗦著.感覺額頭燙得厲害.在樹上綁了半日.這次的風寒徹底勾起了舊症.我牙齒打顫.渾身酸痛不已.口舌焦灼地期盼滋潤.朦朧間忽然想起這密室作為藏身之處.應該是有儲水和食物的.
我摸到了幾個巨大而沉重的罈子.好不容易扯開塞子.卻是再沒一點力氣把它舉起.只得狼狽地垂下頭去.奮力把其中一個歪倒.混著辛辣之氣的液體兜頭兜臉地澆了下來.竟然是酒.
「照這樣下去.只怕要不了三天.就要死在這裡了……」酒是烈酒.只喝了一口便讓人氣血上涌.暖身倒是極好.卻不由得神智朦朧.
身處寒冷與孤寂中.本就是意志薄弱之時.若說早先我還刻意小心謹慎.被這酒性一激.則徹底不管不顧了.我在黑暗中喃喃自語.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的是什麼.若非渾身酸軟無力.只怕早就耐不住這憋悶爬了出去.
「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你應大幫主該是很喜歡的吧……嗝……逃了半天.也逃不出你的手心.你欣賞著我的困獸之鬥.那表情想必很愉快吧.
「也不知你和藍水心成親了沒呢.不是說趕著過年.剛好雙喜臨門嗎.不過周公之禮早成.似乎也不用在意這些了.
「那冥王鞭上的倒刺有劇毒.你被傷得那麼厲害.會不會留下什麼隱疾.真是稀奇了.你一定是天生的抖M.明明都要殺了我.何不直接把那鞭子落在我身上.或者你明知道這樣的舉動會讓我永生難忘.會有一道深深的鞭痕銘刻在我心裡.才刻意為之.一定是這樣的.你的心那麼狠.對敵人.對自己.都絕不手軟……」
事實證明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酒性刺激之下.我幾乎難以忍受這狹小憋悶、連坐直身子都困難的黑暗空間.我想打開機關想出去透氣.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發現.只覺得在這裡多待一刻.就要被那惱人的思緒逼瘋.
我剛剛摩挲著找到那開關所在.卻沒有馬上打開.反而是在那鎖扣旁邊的牆壁上逡巡了半晌.手下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人一個激靈.恍惚間意識到是上次摸到的字跡.
我想起了那個「心」字.和有琴弛局促的反應.頓時感到了些許好奇.這地方不是花老三暫住的嗎.那麼刻字是他留下來的.
對了.我記得那字跡很像我的名字.還擔心花老三記仇想要報復呢.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他的報復倒沒多麼可怕.甚至不如說.死在他手下都比落在應弘手裡強得多.
我很快找到上次看到那個字的地方.這次存了先入為主的念頭.儘管字跡凌亂.彼此交疊.依然能輕易地分辨出那三個連在一起的字.的確是「袁錦心」.那個心字尤其引人注意.想來是因為那筆畫我太熟悉……
下意識便撫摸上了腕上的蜜蠟佛珠.驚覺秦攸已經離我那般遙遠.那渺遠的青澀愛戀變成了最甜蜜的往事.在這嚴酷的現實中越發顯得彌足珍貴.當時那純情又膽怯的女生不像是我.我也不知她怎麼踏入了如今這舉步維艱的境地.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雜音.把我拉回現實中.我略微清醒過來.對了.現在還是在避難呢.若是方才真隨著性子跑出去了.這份苦楚就算白受了.
「都搜仔細點.一個大活人.還能長翅膀飛出去不成.」
我眉毛一挑.領頭的是武良.毫不意外.他聲音聽起來有點煩躁.底下有個男人獻媚道：「頭兒.您也折騰一宿了.這兒留著我們幾個搜查.您去歇會兒吧.」
武良卻不領情：「呸.我走了你們好偷懶嗎.你們沒見主子都氣成那樣了.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都給我警醒點.」
那男人大概是和武良關係極好.聞言依舊笑嘻嘻地道：「知道您是不肯懈怠的.可是兄弟們也的確累了.大家稍微歇歇.主子想必也體諒.」
武良停了一會兒.方嘆氣道：「好吧.就在這房間里坐一會兒.」
眾人低低地歡呼了一聲.我聽得頭頂上一陣窸窣.似乎有人坐在了床上.便愈發大氣都不敢出.
人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仍舊是開始那個男人起頭道：「頭兒.你說我們搜了一宿都沒看見人.是不是早就溜出溫園了.難不成殺了人還留在原地等人來捉.」
殺了人.我有點錯愕.難道他們找的不是我.
有人反駁道：「若是沒有跑出去.那肯定是想留在園子里害主子.」
「不應該啊.這個女人在主子身邊跟了那麼久.怎麼也沒見下手呢.聽說是因為主子要娶那位藍姑娘.才逼得她自露馬腳.是不是.」
「夠了.」到底還是武良沉穩些.「敢妄議主子的是非.我看你們一點也不累啊.」
男人們閉了嘴.我焦急起來.恨不能出去當面問問.他們說的明明是我.殺人是怎麼回事.
武良坐了一會兒.竟跳起來在屋裡團團亂轉.一邊轉悠一邊嘆氣.顯見得心情極不平靜.「歇得差不多了.趕緊起來.去下一間屋子.」
眾人唉聲嘆氣.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往外走.只床上那人低聲抱怨了一句：「不過是死了二太太身邊一個丫鬟.也值得這麼小題大做.」
那一句話無疑把我推入萬丈深淵.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我卻立刻知道了他說的是誰.雙彩.一定是雙彩.
我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喃喃道：「怎麼會.她怎麼會死.」唐五明明只是點了她的昏睡穴.可是現在看來.在我和唐五離開后.有人殺了她.更要命的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