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原是連環計
有琴弛搶上前道：「小心.」說著伸手欲扶她.藍水心的身子竟驟然懸空了片刻.腳下貼著浴池邊緣.彷彿牢牢粘住了一般.在有琴弛的手碰到她手臂的剎那.也不知道她怎麼使了個巧法.竟拽住他的袖子一躍而起.順勢將有琴弛帶了下去.
這一幕好生熟悉.她靈巧的身法.絕地逢生的策略.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有琴弛絕非等閑.明明頭下腳上就要落水.卻突然一擰身子.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挺立起來.
藍水心站在池邊.似乎早就料到這招.立刻抬起右手揮出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有琴弛胸口上.有琴弛落水之時.我清楚地看到她露出一抹凄絕的笑意.
「你明明可以避開的.可是你有愧於我.受這一掌.是你應得的.既然得不到你.我就要親手毀了你.」她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撩撥著已經平靜下來的泉水.表情淡定清閑.
「公子啊公子.你可記得.你送過我一架琴.在我來祁順卧底之前.你親自去琴行挑了一架琴給我.那是整個琴行最廉價的古琴.你把它放到我手上.說.要想扮得像一個貧家女.就得處處低調謹慎才行.可惜要辛苦你了.」回憶起過去.她聲音透出嚮往和甜蜜.臉上也不自覺地流露出嬌媚的笑容.彷彿有琴弛就站在她面前.而不是剛剛被她推下去一般.
「那是最廉價的琴.我卻視之如珍寶.后來有個不長眼的賤婢把它摔破了.我便親手給她灌下五花醉.讓她承受吞針之苦.你給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好端端地收著.我在鹽幫的每一樣紀念.都放在枕頭裡面.每夜擁之入眠.我怎麼會背叛你.我怎麼會離開你.其實我剛剛是騙你的.嘻嘻.你上當了.是不是.」
藍水心嘆息著站起了身子.口中顧自喃喃低語.踉蹌著離開了溫泉池.從有琴弛跌落水中.到藍水心身影不見.池子里都不見一點動靜.我其實不相信以有琴弛的武功會這麼輕易出事.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已經在水裡憋了這麼久.只怕凶多吉少.
我雙腿發軟.藍水心方才的話在我耳邊久久揮之不去.然而總不能棄有琴弛於不顧.我怯懦地離開了花壇.試探性地向著邊緣走了過去.方才這一陣發汗.身子倒是輕盈了好多.不一會兒我便覺得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
有琴弛就靜靜地躺在池底.雙目緊閉.一動不動.我別無他法.只得閉氣埋入水中.雙臂托起他後背.借著水的浮力將他託了起來.
「喂.你沒事吧.醒醒啊.」我費了大力氣讓他靠坐在池邊的台階上.眼見他毫無知覺.伸手到鼻翼下試了試.一點呼吸都感受不到.我這下真正慌了神.只得手忙腳亂地拍打他的臉.他臉頰通紅.觸手是滾燙的.可是剛剛離開了熱水.臉上的血色就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消退下來.不一會兒就又恢復的平常的蒼白.溫度也降至正常.
這狀況委實太過詭異.機體的自我恢復能力那麼強.也是他怪病的作用嗎.不過也證明了他沒死吧.我稍微鬆了口氣.繼續呼喚他.拍打他.在我抓住他雙肩搖晃時.終於聽到了一聲低低的痛呼.有琴弛皺了皺眉頭.長睫抖動了兩下.雙眼才緩緩地睜開了一線.
我原本對他欺騙我一事滿腹埋怨.待看到他「起死回生」.心裡的喜悅卻大於那些計較.一時間什麼也顧不得.脫口而出：「你還活著.太好了.」
有琴弛盯著我愣了兩秒鐘.視線順著我的頭頸遊走下去.蒼白如紙的面頰頓時露出一絲可疑的紅暈.我從方才的專註中回神.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貼身小衣.這會兒渾身濕透.就徹底一覽無餘.
我和他緊貼著站著.立刻覺得渾身血往上涌.尷尬地向後退了一步.腳下落得匆忙.不小心打滑.向後栽了下去.有琴弛眼疾手快地把我撈回來.我這回直接倒在他懷裡.倒像是自己撲過去的.我緊抓著他的濕衣羞窘至死.恨不得永遠不要抬頭.
還是他轉移話題：「你怎麼在這裡.」
我慌張地推開他.雙臂環抱.垂首道：「我……我是……」實話跟他說我一直在這裡嗎.他若是知道我聽見了他和藍水心的秘密.會輕易放過我嗎.
有琴弛道：「我剛剛聽見水中有動靜.原來是你躲在這兒.」
「你早就知道了.」我倒是不奇怪.以有琴弛的耳力.我是定然瞞不過他的.「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把我揪出來.」
他嘆氣道：「我不知道是誰.如果剛才讓水心知道有人偷聽.她一定會殺了你滅口的.」
聽到她提到藍水心.恐懼感又瀰漫上心頭.我防備地退了一步.冷笑道：「合著我們的有琴幫主還是菩薩心腸了.你剛才故意被藍水心打下水.是要留下來『救』這個偷聽的人.」
有琴弛搖頭道：「不全是這樣.水心會出手.也在我意料之外.她不是任性的人.做事必有緣由.若說那一掌只是為了出氣.實則和她平時的作風不符.」
他果然對藍水心甚為了解.顯然已經不打算對我隱瞞他們的關係了.我明明有滿腹的疑問.張口卻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剛才在水裡沉了那麼久.我只怕你淹死了.才自投羅網.這是不是你的計謀.你故意沉在水裡.是想把我引出來.」
有琴弛苦笑道：「剛才水心一掌閉住了我的穴位.以我的功力.可以閉氣短暫的時間不至有失.你若不把我拖出來.只怕我就真的窒息而死了.」他說到此處.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或許.不是我的計謀.而是她的.」
「什麼意……」我剛一問出口.自己也反應了過來.藍水心當然不會想殺了有琴弛.她將他打落水裡.就是確定了他會被人救上來.難道藍水心早就知道我在這裡.或許我之所以需要來這個地方.本就是她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