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一)

民間總流傳著這樣迷信的說法，數字4的諧音就是死，不吉利，所以，不管做什麼事都要避開這個數字，但是城裡人卻不信這個，他們自恃學歷高，見多識廣，對於這種沒有科學依據的說法嗤之以鼻，都認為這是一種可笑的無稽之談……。

下午4點是放學和下班的高峰期，同時也是事故發生的高峰期，此時，就有一處交通要塞，發生了事故，路的中央，一輛價格不菲的私家車，停在那裡，車頭蓋因為受了重力的撞擊，已經明顯的塌陷了下去，而，駕駛座上此時早已空空如也，很明顯是因為不想承擔責任跑掉了，離此不遠的地方，兩個長相所差無幾的孩子，正無助的躺在車輪下，鮮紅的血液不斷從兩個孩子的鼻子和口中噴出來。

濃郁的血腥味兒夾雜在空氣中，那些承受力不強的圍觀者，早已扶著路邊的樹榦嘔了起來。

停在後面的司機，打開車門下車，踮起腳不停的往事故發生地張望著，看著絲毫不見鬆動的車流，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指針已經指向了5，惱怒的咒罵了一聲之後，無奈的鑽進車內。

「嗷~~~！」警笛聲和急救警報先後的響起，由於車輛堵塞的太多，救護車沒辦法開進去，只能停在路邊，車子剛剛停穩，就從車上跳下幾個救護人員，抬著一張擔架，快速的朝事發地點跑去……。

大家看著救護人員到了，都急急的閃開，給救護人員讓開一條路，但是卻都沒有停止議論，大家都說：「一個鐘頭，那兩個孩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是啊，一個鐘頭過去了，就算是兩個意志力堅定的大人也很難堅持住，更何況是兩個意志力薄弱的孩子呢！」救護人員心中也在想，卻都不知覺的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還好，這兩個孩子還有呼吸，快，你們幾個，馬上把兩個孩子送到車上，給孩子搶救。」醫護隊長蹲下去，檢查了一下兩個孩子的情況，對著一起過來的幾個醫護人員說道。

話音剛落，隨行的幾個醫護人員就將擔架打開來，將兩個孩子輕輕的放上去，以避免二次傷害，加重孩子的傷勢，然後，抬起擔架，再次穿過在場那些圍觀的人群。

「周圍沒有認識這兩個孩子的嗎？」一個隊長模樣的警察，拿著一個記錄本，對著周圍的群眾詢問道。

「沒有……。」周圍的人，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搖著頭說道。

「恩？」隊長聞言，眉毛擰在一起，顯然，他不太滿意這些人的舉動。

「我認得孩子的媽媽！」忽然，人群中走出一個年約30多歲的女人，對著那名負責記錄的隊長說道。

「你和孩子的媽媽是什麼關係？有沒有這孩子媽媽的的電話。」

「沒什麼關係，我是幼兒園園長，這兩個孩子以前在我園裡上學，跟他媽媽也算是有點交集，至於孩子媽媽的電話，我的確是有，但是，不知道這麼久過去了，她換沒換電話。」說著，從手提包里拿出電話，從電話薄里翻出一串電話號碼，念給那個隊長聽。

隊長將那串電話號碼快速的記下，反覆確定過無誤之後，才將那頁紙撕下來，交到一旁的警員手中。

「喂！」響了好一會，電話那邊才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你好，請問是陳航、陳帆的母親嗎？」警員禮貌的詢問道，通過電話的聽筒，可以聽見電話那邊傳來兵兵乓乓的聲音，很顯然，是在廚房內忙碌著，等待兩個遲遲未歸的孩子。

「恩，是，我是，唉，不好意思，你稍等一下啊！」電話那邊急急的說完這句之後，便沒有了聲音，幾秒之後，電話那邊的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你剛剛問我什麼？」

「請問你是陳航、陳帆的母親嗎？」

「我是，請問你……。」

「是這樣的，我是市警察局第九大隊的，剛才在石輔路發生了一起車禍，從兩名傷者胸前的校簽來看，證實是陳航和陳帆兩位小朋友，現在兩名傷者，已經被醫護人員送往中心醫院……。」

「啪！」手無力的張開，電話從掌心處滑落，跌到地上，摔個粉碎，顧不得摘掉身上的圍裙，噙著淚水，往中心醫院趕去。

「護士，請問，剛剛有沒有兩個8、9歲的孩子送來，是車禍，他們是車禍……。」諮詢處，一個女人語無倫次的問著前台的護士。

「請稍等一下。」護士聲音溫柔的說道，翻看了一下救護車出診記錄，隨即對女人說：「你要找的傷者，在6樓1號手術室……」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女人就已經急急的朝電梯口跑去……。

「61、61、兩人只能留一個……。」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霎，突然有兩個小孩的身影闖入視線，一虛一實，對著女人不停的叨念著。

「叮！」電梯門打開，正對著的就是1號手術室，手術牌子的紅燈正在亮著，女人的心也跟著揪的緊緊的。

「吱呀~~~」手術室的門從裡面被打開，出來一個醫生，原本白色的大褂，已經滿布鮮紅。

「醫生，那兩個孩子怎麼樣？」女人絲毫不在乎，醫生的衣服干不幹凈，她現在只在乎自己兩個孩子的情況。

「老實說，很不樂觀，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必要的時候，會需要你做出選擇……。」男醫生的話還沒說完，手術室的門就被再次打開，從裡面慌慌張張的跑出一個女醫生，對男醫生說道。

「林醫生，你快進去吧，兩個孩子情況惡化，怕是熬不住了。」

「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這兩個孩子，他們還小啊，不能就這麼死了……。」女人聽到那名女醫生的話，本身就不太平穩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手狠狠的掐著男醫生的手臂，哀求道。

「你放心，我們一定儘力而為。」男醫生保證了一句之後，撲落掉女人的手，跟著后出來的那名女醫生進去了。

「61、61、兩人只能留一個……。」兩名醫生剛剛離開，女人又看見了在一樓大廳見到的那兩個孩子，一虛一實，對著她不停的叨念著。

「夠了！」女人失控的大叫一聲，隨即，往那兩個孩子所在處衝去，想制止兩個孩子，卻沒想到身體撲了一個空，只見兩個孩子突然不見了，回過頭，只見兩個孩子正在自己的身後，咧著嘴對著自己詭異的笑著，喉嚨處還斷斷續續的傳出：「只……能……活一個……哦！」

「林醫生，現在怎麼辦？」手術室內，剛剛出來的那個女醫生，對著滿頭大汗的林醫生說道。

「現在兩個孩子的存活幾率都很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們必須得放棄一個。」那位姓林的醫生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那句放棄很容易就說了出來，好像放棄的不是生命一樣。

「可是，我們該放棄哪一個呢？」女醫生顯然沒有那麼冷漠，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為難。

「這個就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了，讓孩子的家長做決定吧！」林醫生呵斥了一句，顯然是在責怪女醫生顧慮的太多了。

「哦，好！」女醫生應了一句，走了出去。

「只能活一個嗎？」正當女醫生髮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時，孩子的母親忽然搶先了一步說道。

「是……是。」女醫生有些心虛的應了一聲，不敢去看女人已經哭到紅腫的眼睛，因為，兩個孩子明明可以都活下來的。

「那就不要小帆吧！」

「你是說留下心臟有病的那個孩子？」女醫生有些吃驚的問道，很明顯有些不相信女人做出的決定。

「是，然後，把小帆的心臟移植給小航吧！」

「好，如果你決定的話，請在這份協議書上，簽署你的名字。」女醫生說完將手中的兩張協議書交到女人手中，女人接過看了以後，忍著心中的痛，將自己的名字簽署了上去……。

等到女醫生進去之後，女人愧疚的朝著手術室的地方跪了下去：「小帆啊，請你原諒媽媽的選擇，如果你沒有患上交流障礙症，媽媽肯定會留下你，可是……，唉，媽媽已經讓醫生把你的心臟移植給小航，也算是沒有失去你的一種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