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結
秀雲被送走以後，青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面，一天一夜，我們都已經是按捺不住了。豆芽菜鑽窗戶，「一不小心」的正好跌落在了青山的懷抱裏面，鬼畜「一不小心」就用爪子划拉開了門的一個大洞，老骨頭則是跟着鬼畜，搖頭晃腦的鑽進去，鬼畜做啥子，他也就跟着做啥子。當青山看着他們的時候，兩個傻愣子，都是直接齜著牙，沖着青山傻笑着，一副「不是故意」的將門給弄破的無辜神情，似乎是在說……一不小心就給進來了。
而黃毛小子則是依舊是媳婦走到哪裏，他這沒半點做丈夫的威嚴的軟骨頭就跟到哪裏去，就差沒有直接抱着豆芽菜，再也不分開的架勢。
豆芽菜在青山的懷抱裏面打滾賣萌，使勁的撒嬌，逗弄著青山……而鬼畜則是將自己的兩隻胖乎乎的爪子舉起來，然後攤在青山的面前，每一根手指頭都戳着他們最喜歡的紅果果，鮮艷的顏色，然後遞到青山的嘴邊，綠豆大小的眼睛看着青山。坑尤匠血。
老骨頭的左手上面提着一籃子的紅果果，這都是他們的全部家當，平時都是由他們哥倆個給平攤分割的，極其護食，但是現在老骨頭也提了進來，然後右手……就像是在安慰似的，手笨拙的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青山的頭，就像是在安撫著一個傷心的孩子。
我牽着惠惠的手就站在門口，青山坐在床上，眼睛裏面是血一般的紅色，他將窗帘都拉上了，所以房間裏面是陰暗的，然而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能夠看房間看得一清二楚。
青山搖了搖頭，說道：「乖……出去吧。」
但是鬼畜卻是依舊不為之所動，反而更加的積極進取了，戳着他想要將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青山，對於他們來說……吃紅果果就是很開心的事情，青山不開心等於吃紅果果就會很開心了。
鬼畜和老骨頭所能夠理解的就是，不想看到青山現在如此的難過，難過就要吃紅果果，當然如果是高興的話，更要吃果果！
鬼畜將自己的爪子往青山的嘴邊貼得更近，那滴溜溜的眼睛已經是很明顯的告訴了青山，賣個萌，吃吧……快吃吧。
老骨頭一口就咬了鬼畜的一根，鬼畜尾巴狠狠的往老骨頭的頭，先抽一下再說，但是老實的老骨頭摸了摸自己的頭，眼睛委屈的看了鬼畜一眼，然後卻是開始在青山面前做些誇張的吃態，吧唧吧唧的，吃得很香，這能夠說明啥？這是在打廣告，活生生的廣告，用自己的行為就是要向青山說……紅果果很好吃，紅果果很香，還在猶豫什麼呢！趕快來一顆吧。
老骨頭也趕緊戳了一顆紅果果，然後也眼巴巴的看着青山。
豆芽菜說道:「臭小子不要難過……是那個女人惹你不開心了，我……我去教訓她，讓她更難過，所以臭小子你也不要高興啊。」豆芽菜的身體吊在青山的脖子上面，然後蹭啊蹭的。
「媳婦看不順眼的傢伙，媳婦捅一刀……俺也會給補一刀。」
青山卻是……一邊笑一邊哭，一個吃着一個老骨頭和鬼畜遞到他面前的紅果果，一口又一口的在嘴裏面咀嚼著。
他沙啞著嗓子，然後搖頭說道:「不用了，豆芽菜。」
鬼畜就將自己的尾巴再次貢獻出去，那蓬鬆的，毛絨絨的靈活的尾巴就暫時充當了自動版本的類型的抹布，擦拭著青山臉上的淚水。
老骨頭依舊是撫摸著青山的背部，一下又一下的。
我看着青山，到底還是個孩子，如果不是因為還有豆芽菜他們，他依舊只能在這陰暗的角落裏面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惠惠說道:「那是什麼？從眼睛裏面冒出來的水。為什麼？」
我說道:「眼淚，因為心裏很難過，所以心裏面都是苦水，再不通過眼睛發泄出來，心就會越泡，越苦。從眼睛裏面出來的水是眼淚。」
她的手戳著自己的眼睛珠子，明明都已經是扎進去了，我只得將她的「任性」小懵懂舉動給制止了，然後她說道：「為什麼？我沒有。」那種語氣就像是，為什麼對方有糖，而自己卻是沒有，不公平。
我摸着她的臉頰，我說道：「因為是我很希望惠惠永遠的心裏都不會有苦水，所以就不會有眼淚，惠惠……要每天都很開心的過，惠惠要每天都很幸福，這樣的話，很好。」
惠惠的眼睛是懵懂的，她又扯了她的臉皮子，僵硬的露出了一個笑容的姿態，說道：「開心就是這樣嗎？」
「什麼？」
她說道：「笑。」
我說道：「幸福是在這裏……」我用手捂住她的心臟，說道：「如果覺得很幸福的話，不用表現在臉上也可以，只要是這裏能夠感受得到……暖暖的，很安心，就夠了。」
她又看着青山，她說道：「他哭……是因為他的心很苦。對嗎？」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會過去的。苦后就會是甜的。」
「哦。」
我拉着惠惠靠近青山，我拍了拍青山的肩膀，我說道:「會過去的，青山……你還有我們。」青山的心結，我怎麼可能不明白。
青山的眼睛卻是靜靜的，她看着我，就連哭泣都顯得是那麼的消無聲息，他一動不動的，他說道:「雲哥，我是怪物。我和人是不一樣的，是不是就因為這個，她討厭我，害怕我……」他的眼睛是迷茫的，說道:「如果我是個正常人呢？她是不是就能夠多看我一眼，不是厭惡，不是恐懼。」他似瘋癲，似絕望……似笑，似哭。
青山已經是陷入了執念……
我的心刺痛著，青山的心在流着血。我也看着青山的眼睛，我說道:「我也不是正常人，我也是怪物，豆芽菜也是……鬼畜是……你現在看到的每一個傢伙都是怪物……我只問你一點，你也對身為怪物的我們厭惡嗎？」我只能夠開導他的心結，一步一步的來，花再多的精力，花再多的時間去等待，對於我們來說，都是值得的。
青山立即搖頭，脫口而出的喊道:「不！雲哥……豆芽菜……老骨頭……黃毛……鬼畜……還有師母都是家人。」但是他的面容依舊是痛苦的，他明白……很多道理他懂的，即使他很聰明，但是道理說和做完全是兩回事。
我擔心着青山會始終是走不出自己的那道心坎，一直都會將自己給困死了，即使他渴望光明，厭惡黑暗，但是心被重創了，如果得不到癒合的話，會一直躲在黑暗之中。
現在我只是想要將他裹在心上的那層黑殼給剝離掉，徹底的讓他見光，見光后，疼過後，就會好得更快。
此時老爺子說，我得注意了，因為青山的氣息很混亂，不僅僅是這樣他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個漩渦一樣，因為狂躁、憤怒、絕望的心而不斷的將自己的精神力放大，然後收集，到了最後漩渦越來越大，當到達極限的時候，就必須發泄出來，到時候內心的憤恨會到達頂點，理智就會被蒙蔽，喪失后……就會癲狂，怨恨會驅使肉體去殺戮！到時候……就是成魔的開始了。
而我怎麼會忽視掉老爺子所提醒的，的確青山的氣息很亂，青山的精神力已經是趨於快呀爆破的階段了，這一切就是危險信號的開端。
老爺子說道：「周雲啊……我想……你還是要做好兩手的準備，為了天下，為了這個世界。」
我冷然的說道：「閉嘴！老頭……你應該是明白我的。」世界，天下？別將這麼大的帽子往我的頭上給戴着，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我說過了……我的心很小，如果世界和我的家人發生衝突的時候，我寧願負天下人，也絕對要保護我的青山，哪怕是我的性命也拼掉了。
其實……我只是想說的是，不管他是個普通的孩子，還是個鬼得讓人咬牙切齒的早熟孩子，還是一個手上沾血，可以眼睛都不帶一眨的冷靜殺人的孩子，還是能夠用手「觸摸」到人的心，還是……他最後會變成魔……
他在我眼裏只是青山！
我不傻，我清楚老爺子的意思……控制不住青山的話，就應該在他還沒有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魔之前就扼殺了，然而，我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去傷害我的家人。人總是想要去守護自己最珍貴的寶貝……家人就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於是我對他說道:「你的眼睛裏面，我們是你的家人，是你不厭惡的怪物！在我們的眼睛裏面，你也只是青山。你是什麼樣，我們很清楚，我們是什麼，你也很清楚！我們都是世人所恐懼的怪物，如果我們在普通人面前被暴露，我們只會是被厭惡，被害怕，但是……這不是你的錯！你明白嗎？青山……不要厭惡你自己，那是因為你只是還沒有遇到有足夠心理承受能力的人，現在……你有了！對於我們來說，無論你是什麼對我們來不重要！只有那些沒有眼光的傢伙才會對你挑剔，但是……我們不會，因為……我們這裏……」我指着我自己的心臟，我繼續說道:「包容你的一切，接受你的一切。我只是希望你清楚，無論怎麼樣，無論你有多麼的傷心，被傷害，你還有我們。你要永遠記住，真正愛你的會愛你的全部。」
惠惠在我的身邊，她喃喃自語的說道:「愛一個人會愛全部……家人……」
事實上，此時的我還不知道我一向是希望惠惠能夠真正的融入到家中，社會中，她可以懂得情是什麼……現在惠惠的心開始慢慢打開了。
我更不知道的是……一向是眼睛裏只「看」到我的惠惠，眼睛也開始看向青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