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濺長空

時近初秋，微風漸涼，遠處的雲層中透著陣陣霞光，眼看太陽就要西沉。

古月宗，外門操練場上。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獨自坐在廣場邊緣，宛如與世隔絕般，嘴裡無聊含著一根枯草，靜靜等待著夕陽將天際染紅。

少年名叫荊夜，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幼被一名農夫收養，每天跟著農夫耕種莊家，收割糧食，日子雖然過得清貧，倒也樂在其中。

就在三年前，因為一個特殊的機緣，他被帶到古月宗，成為了一名外門弟子，如今已是他在宗內的第三個年頭。

按照外門導師的說法，荊夜的資質屬於上等，可惜由於修鍊得太晚，註定他在武道一途不會有太大的成就。畢竟武之一道，必須從小抓起，一旦錯過打基礎的寶貴時期，日後再怎麼彌補也是無濟於事。

一個人的潛力期在六歲到十五歲之間，而荊夜已經錯過大半，在師門看來，他早已是廢人一個，但念在他曾經為宗門立下過一份功勞，才允許他繼續留在外門，並提供著微不足道的資源，任其自生自滅。

紅日西垂，晚霞如畫。

荊夜嚼著枯草，出神的望著天空，心中頓生一種「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之感。

想當初，他忍心訣別農夫，懷著一腔熱血加入古月宗，希望能夠成為一名武道強者，可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的修鍊，進步的速度也還是慘不忍睹，三年的時間過去，仍舊只是停留在龍之一重，窺龍境的水平。

通常來說，只要抓住潛力期，就算資質不怎麼樣，也能夠修鍊到二重，如果資質良好，又肯用功的話，那修鍊到三重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達到第四重，就算是半隻腳踏入高手的行列。

至於第五重，只有天資卓絕的絕世天才方能窺探。

外門弟子，如果能夠修鍊到龍之三重，就能夠成為內門弟子，到時候身價立漲，今非昔比。

可惜的是，荊夜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

「長弓師姐說過，內門之中高手如雲，天才輩出，可惜以我的實力完全沒有資格進入內門，難道我註定一生都只能夠待在外門，做個平庸的外門弟子？」荊夜不甘心的捏緊拳頭，朝著地面猛烈的擊打，與此同時，口中的枯草早已被嚼碎，苦澀的味道在口中久久回蕩，竟是讓他忘記了疼痛。

「嘿嘿，你們看，那個廢物又在發瘋了！」察覺到遠處的動靜，操練場上一名正在修鍊的外門弟子立馬嬉笑著說道：「肯定是因為遲遲無法突破境界，才像瘋狗一樣亂叫。」

「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修鍊得晚呢！聽考核導師說，他的資質在所有外門弟子當中，可以排進前十，如果不是因為錯過了潛力期，說不定現在我們還要叫他一聲師兄！」

「放屁！要不是他當年運氣好，碰上了內門的長弓雪師姐，以他的條件，根本就不可能加入古月宗。」

「說得不錯，當時長弓雪師姐正在執行一項艱巨的任務，身負重傷，恰好被這小子給救了，長弓師姐為了報答這下子的救命之恩，才厚著臉皮幫他求了一個外門弟子的名額，要不是這樣，估計這小子現在還在鄉下種地呢。」

「自從這個廢物加入外門以後，長弓雪師姐每個月都會給他送來一些珍貴的資源，幫助他修鍊，可惜了那些資源，要是給我的話，說不定我有機會衝擊三重，成為內門弟子！」

平日里和荊夜一起修鍊的外門弟子之中，很多人都瞧不起荊夜，覺得他是靠著有長弓雪撐腰，才能夠待在古月宗，因此只要是有荊夜在的地方，就伴隨著各種各樣的議論之聲。

面對這些，荊夜一直選擇忍氣吞聲，一是因為他沒有反抗的資本，二則是他不想連累長弓雪。

很多次，在他萬念俱灰，想要放棄的時候，都是長弓雪在一旁鼓勵他，如果沒有長弓雪，他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踩在你們所有人的頭上！等著吧，總有那麼一天！」荊夜強忍著手上傳來的痛苦，站起身來，默默的看了那些侮辱自己的人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滾開！」荊夜大吼了一聲，此時的他已經被憤怒和痛苦沖昏了頭腦，根本沒去在意擋住他的人是誰。

聽到荊夜的這一聲咆哮，那道人影先是一愣，而後冷笑道：「平日里像個死狗一樣忍辱偷生，沒想到今天竟敢當街咬人？」

「嗯？」荊夜皺了皺眉，定睛一看，發現擋住自己的人原來是外門弟子楊斌。

楊斌，今年十六歲，也算是外門之中名氣響噹噹的人物，據說實力已經無限接近於龍之三重尋龍境，是一個極有希望成為內門弟子的存在。

很顯然，這個人自己得罪不起。

「什麼事？」清醒過後，荊夜不冷不熱的說道。

「我哥要見你！」楊斌道。

「不去。」荊夜乾脆的拒絕。楊斌的哥哥是誰，他很清楚，內門弟子楊炎，傳聞已經達到龍之四重巔峰境界，即將踏入五重，是古月宗重點培養的天才人物，地位並不比長弓雪差多少。

可即便如此，荊夜依舊不給面子。

「我哥找你，是要跟你商量一些關於長弓雪的事情，去不去隨便你！」

「你們要對長弓師姐做什麼？」荊夜怒道。

「嘿嘿，去了不就知道了？」楊斌陰險的一笑，旋即轉身離去，荊夜只能默默的跟在對方身後。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荊夜被帶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山崖懸於半空，一眼望去雲霧茫茫，深不見底，若是不幸失足，下場很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正因如此，這裡平時人跡罕，寂靜無比，顯然是個談判的好地方。

此時一名白衣少年負手而立，站在崖邊，身形挺拔，長發飄飄，光是背影，就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他就是楊斌的哥哥，楊炎。

「哥。」楊斌走到黑衣少年身後，恭敬的道。

楊炎轉過身來，點了點頭，而後雙眼盯著荊夜，冰冷的目光宛若來自深淵，使人不寒而慄。

「有屁快放，我沒功夫在這跟你們兩兄弟瞎耗！」面對楊炎，楊斌兩兄弟，荊夜毫無懼色，開門見山的說道。

「既然你喜歡直接，我也不拐彎抹角！」楊炎冰冷的聲音幽幽響起：「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投靠我，以後你只要不斷的向長弓雪索要資源，然後再上繳給我，那樣自然會有你的好處！第二，就是死！」

楊炎在說出「死」字的時候，整個人渾身一震，一個簡單的「死」字，如同雷音迸發，又像是龍吟虎嘯，周圍的空間都微微有顫抖之意。

龍之四重暴龍境，達到這個境界龍氣加身，暴走橫飛，實力的確是極其的恐怖，隨意運氣，即可造成不小的動靜

「聽說楊炎是宗門百年難見的天才，實力穩穩佔據內門弟子的前三，現在看來，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看見楊炎所展現出的實力，荊夜不由暗自心驚。

「想清楚沒有，你只有這兩個選擇。」楊炎放低聲音說道，一動之後便是一靜，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荊夜冷笑道：「長弓師姐對我恩重如山，你要我向她索要資源，然後全部交給你，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

楊炎雙眼如利刃一般盯著荊夜，彷彿要將他看穿：「你錯過了一名武者衝刺最快的潛力期，已經不可能有太大的作為，只要你肯答應我的要求，我可以傳授你一門武技，讓你自保有餘，以後再也不用受人欺辱，你看如何？」

「你也是內門弟子，長弓師姐能得到的東西，你也能得到，幹嘛還要找我幫你套取資源，這豈不是多此一舉？」荊夜試探道。

楊炎道：「長弓雪跟我一樣，都是龍之四重的實力，而她正在衝擊第五重，如果讓她先到第五重的話，就會壓我一頭。所以我讓你幫我消耗她的資源，那樣的話我就會比她先達到第五重。現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荊夜似笑非笑的點頭，旋即一臉肅然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加不會幫你，像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永遠都不可能超越長弓師姐，你註定這輩子都要被長弓師姐踩在腳下！」

「敬酒不吃吃罰酒。」楊炎面色微凝，目光中反射出一道森冷的光華。

「既然你不肯答應我的要求，我也不可能讓你活著去給長弓雪告密，死吧！」一聲怒吼，楊炎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暴漲，宛如一頭髮瘋的猛獸，狠狠朝荊夜撲去。

「好快！」

面對楊炎的攻勢，荊夜立刻就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很想躲開，但是僅憑他一重的實力，又怎麼可能躲得過一個四重巔峰高手的攻擊呢？

危急關頭，荊夜只能奮力一搏，鐵杵般粗壯的手臂快速揮出，一根根青筋徒然暴起，傾盡全身之力，打出了一拳。

這一拳是他最強的絕招，二流武技「崩山拳」，修鍊至巔峰，開山裂石猶如彈指點水。

然而，面對荊夜這拼盡全力的一擊，楊炎只是淡然冷笑，同樣是一拳打出。

龍之四重，暴龍境，龍氣流轉全身，威能蓋世，楊炎這看似隨意的一拳，實則兇猛無比，荊夜剛與他的拳頭碰撞在一起，就感覺整個人彷彿觸電一般，渾身巨震，接著一口鮮血湧上喉嚨，噴薄而出。

「看來長弓雪那賤人對你還真是不薄啊，竟然不顧師門的規矩，將只有探龍境武者才能修鍊的武技『崩山拳』都傳給了你，只要我回頭向師門稟告，長弓雪那賤人定要受到懲罰！」楊炎收勢而立，臉上掛著笑意。

「不許你污衊長弓師姐！」荊夜強忍著劇痛說道。

「既然你不肯幫我消耗長弓雪的資源，那我就把你扣押起來，作為長弓雪觸犯門規的證據！弟弟，把他綁起來，我要帶他回內門去見刑罰長老。」楊炎朝自己的弟弟楊斌遞了一個眼神道。

「是，哥。」楊斌點點頭。

「哈哈哈哈，想利用我來污衊長弓師姐，門都沒有！」荊夜縱聲狂笑，身體好像青蛙一樣拔地而起，突然朝著懸崖的盡頭瘋狂奔去。

「快攔住他，這小子想自殺！」見狀，楊炎猛然一驚。

楊炎，楊斌，兩人同時施展出最快的速度，想要阻止荊夜自殺，不過他們再怎麼快，也阻擋不了一個決心求死的人。

「師姐，來世再見！」荊夜雙目緊閉，萬般思緒湧上心頭，仰天長嘯之後，慷慨赴死。

隨著一道凄厲的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轉眼雲海茫茫，不見蹤影……

「怎麼辦，哥？」楊斌回過神來，急忙看向自己的哥哥楊炎。

楊炎冷哼道：「一個廢物，死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惜沒活捉住這小子，無指證長弓雪，算那賤人走運，有一條忠心的狗肯為她捨棄性命。」

「還是哥厲害！」楊斌捏了一把冷汗。

「走，我們回去。」

楊炎，楊斌一同離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