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茗（一）
「大少爺，請稍後，掌柜馬上就來。」一位司儀領著夜楓三人來到落雲閣大廳的一角坐下，屈身作了一揖之後，隨即恭謹地在旁伺候著。
果不其然，夜楓和小寧小謝坐下沒有一會兒工夫，從落雲閣的內堂便匆匆地迎出來一位女子，估摸著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長得十分高貴典雅，眉清目秀，而且眉宇之間隱隱散發著一股英氣，她的太陽穴微微拱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一個高手。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她的頭上梳著的，卻是玉玄城中小姐圈子中常為流行的十字纈子髻，還綰著一枚精緻的鏤金珠釵，恬靜安然。兩彎柳葉眉，一雙丹鳳眼，淡綠色的綢衫襯著略微豐滿的身形，外面罩著不知是什麼珍貴妖獸的毛皮製成的裘衣，上下雪白，沒有一絲雜色，讓人不覺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從仕女圖中跳脫出來的精裝美女一般，頗有一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之感。
最為難得的是，這種典雅高貴的氣質和她眉宇間的英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相輔相成，竟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就容貌而言，這位女子較小寧小謝這兩個水靈丫頭還要勝上幾分。
這匆匆走出來的女子便是落雲閣的總掌柜，她原是夜家五長老夜寒軒未過門的兒媳，只是不幸的是，還沒過門便守了活寡，但還是依舊進了夜家，最後被五長老收為義女，並賜了夜姓，如今喚作「夜茗」，掌管著落雲閣的生意。
從輩分上來說，夜茗應該算是夜楓的表姐。
「茗姐。」夜楓看到來人，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喚了一聲，小寧和小謝此時也早就站起身來，站在夜楓的身後向夜茗作揖，一幅恭敬乖巧的樣子。
「小楓，你來了。」夜茗臉上一笑，說道：「來，隨我去三樓吧，這裡的東西想必你也看不上眼。」
自夜楓一行人甫一出現，落雲閣里的司儀就趕忙通知了這位落雲閣的掌柜，畢竟像夜楓夜家大少爺的身份，一般的夥計是根本沒有資格接待的，再加上夜楓本就十分與夜茗熟稔，所以幾乎每次夜楓出現都是由夜茗親自接待，這幾乎已經成了落雲閣的慣例了。
說話間，四人就一前一後上了樓，轉眼便消失在樓梯口之處。
樓下頓時熱鬧了起來，無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各自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話題的中心，自然是剛剛消失不見的夜楓。
在落雲閣東側的一角。
一位四十多歲年紀打扮華麗的中年夫人，原本相中了一件花色綢緞長衣，正打算試衣，此時卻也停了下來，探著頭低聲對著周圍相伴而來的夫人說道：「剛剛走上去的公子就是夜家大少爺夜楓？長得還挺俊的呢！」
「除了他，在這落雲閣之中還能幾個人有資格讓夜茗掌柜出來親自接待的。」一位夫人嘴角一翹，笑著回答道。
「可是我怎麼我聽說，前段日子，這夜家大少爺遭了刺殺，還差點死了，如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如此看來，多半傳言有假。」又一位夫人低著頭說道。
「我看不然，平日里，這夜家少爺暫且不說，他那兩個貼身丫鬟，在香榭街上還是能夠看到的，可這大半年光景，你們說說，有誰看到過那兩個丫頭？想來定是因為這夜家大少爺重傷卧床，這兩個丫鬟在旁伺候，因此才見不到這兩個丫鬟的身影。」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眾位夫人轉念回憶著，而後紛紛點頭。
小謝和小寧因為是夜家大少爺的貼身侍女，又總是陪著夜楓來這落雲閣之中，因此這些作為落雲閣常客的夫人對於小寧和小謝兩人還是相當熟悉的，平時也多少打過一些交道。
「不過話說回來，那兩個丫頭長得還真水靈，這夜家少爺還真是艷福不淺呢。」又一名婦人略帶酸意的回道。這位夫人雖然衣著光鮮，長得卻甚是一般，甚至有點不堪入目。
原先那個挑中花色長衣的婦人此時站出來笑說道：「我說王夫人，你別不是吃味了吧！看你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樣子，說不定這夜家少爺正喜歡你這樣的呢。」
其他四五名夫人夫人頓時笑開了花，只有那位王夫人一臉赧然，追打著剛剛的那名婦人，只打得她討饒不已，一時間好不熱鬧。
「好了好了，這些個便宜話也不要說得太放肆了，這裡畢竟是夜家的鋪子，被人家聽去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有一名身穿鵝黃色短襖的婦人站出來打圓場。
鋪子里的笑聲漸漸小了些，這些夫人們繼續挑著自己喜歡的衣服。
…………
落雲閣之外不遠處的街角，三個身穿綢緞襖子，腰間還帶著佩劍的公子哥駐足而立，而他們的身後則跟著五六名看上去身手頗為不俗的小廝，一眼望去，便知他們三個公子哥非富即貴，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就這冬天的嚴寒來說，這三人的這身打扮倒是顯得有些單薄了。
「含哥，剛剛那不是咱們的大少爺夜楓嗎？」其中一位公子略帶譏誚地問道，言語之中似乎還有著一絲懷疑。
若是夜楓在此，必然一眼就可認出來，這三位公子哥分別是三長老的兒子夜含和四長老的兩個兒子夜蒙和夜沖，三人隱隱以夜含為首，而此時說話的正是夜沖，四長老的小兒子，今年十八，比夜楓還大了兩歲。
「應該是他。」夜含笑了笑，淡然答道，「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他，算算日子倒是有大半年沒見到這小子的身影。」
夜含的武學天賦相當不錯，雖然無法和朱婷婷這等天之驕女相比，但如今二十齣頭，已經是先天六層境界，而且一手腐炎勁更是了得，少有敵手。夜蒙和夜沖如今不過後天九層巔峰，自是矮上夜含一截。
夜衝上前一步，湊到夜含的身邊，不懷好意地低聲笑道：「夜楓身邊那兩個丫頭長得還真不賴，只要稍稍**，怕是比起那些紅樓青館的庸脂俗粉，都要有味道的多。」
夜蒙聽著這話，不由地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厭惡。只是他跟在夜含的身後，因此並沒有被夜含看見。
夜家的子弟因為長年練武，身體都發育得比較早，像夜沖今年也不過十八歲，但早已初通人事，平日里也時常出入那些紅樓青館廝混，作為平日修鍊之餘的調劑。倒是夜沖的哥哥夜蒙，一心向武，很少與之一起廝混，今日若不是恰遇年關將近，也不會隨著夜含夜沖兩人一起出來。
夜含一聽夜沖的低語，不由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絲邪笑：「走，去會會我們夜家的大少爺。」說話間，便向落雲閣走去，身後的小廝嘴裡發出**無恥的鬨笑聲，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
落雲閣三層。
這裡的確不是一層二層可以比擬的。整個三層被徹底打通，連成一片，內部沒有一層二層裝飾得那般奢華富麗，反而看上去有些簡樸典雅，咋一看倒不似服裝店，反而有些像古色古香的書齋。
而三層的服飾卻正好相反，短褂、長衣、窄銀襖、大襖、披風等等，色彩斑斕，應有盡有，如同走進的服飾的世界，只讓人眼花繚亂。而且這些服飾，無論從用料、做工、款式設計、配飾搭配，都極盡造化之神奇，工藝之巔峰，挑不出一絲的瑕疵，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們的價格實在是貴得驚人，動輒數百兩白銀，更有甚者，竟然要數萬兩白銀，簡直是駭人聽聞。這要是尋常百姓，哪怕是小富的人家，恐怕連碰一碰、摸一摸的心思都不敢有。
「小寧小謝，這裡的衣服你們自己挑吧，對了，順便替母親也挑幾身。」一走到三樓，夜楓便找了個地方與夜茗一起坐下，而後揮了揮手說道。
對於挑衣服這種事夜楓實在興趣缺缺，敬謝不敏。要不是陪著這兩個丫頭，順便來看看茗姐，夜楓還真不會到這落雲閣來。
小寧和小謝立時興高采烈地跑開了，只剩下夜楓和夜茗兩人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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