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出征月牙(3)

第七十七回 出征月牙(3)

因為郭厚生的突然現身,校場上的眾人也是議論紛紛。

這算什麼?

皇帝派一個內侍出任監軍,不就是擺明不信任他們這些武將么?更何況今日在點將台上的人是杜家的人,當年的太子妃。

種種的跡象都不得不讓他們想起三年前的那場血腥屠殺。他們都是七尺男兒,大丈夫理應死得其所,若是死在戰場上他們並不怨言,可死在自己人的陰謀下,叫他們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你這閹狗,還不給大爺打哪裏來滾回哪裏去!」

有人不滿地叫囂道,很快地他的身後就聚集了一些人。

孫建功見此情景並未出聲訓斥,反而抱住雙臂安靜地看着越來越尷尬的郭厚生。他的想法和其他人是一樣的,也需要找個地方發泄對皇帝這種不靠譜做法的不滿。

郭厚生雖然隨蕭瑀經歷過生生死死,但也沒有直面過這種場景,心中也湧起懼意。那些都是征戰沙場的人,身上都帶着肅殺的氣息,兇狠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撕成兩半,如何不教他害怕!

杜雲錦長長地吸了口氣,淡然地站在郭厚生的身前,將他與眾人仇恨的目光隔離開。

「大軍三日後出發,大家還是過去登記好家屬,早日回家做好出發的準備。」

她淡淡的幾句話,便將那些人都打發了。雖然他們還有些不滿,但在孫建功的掃視下還是選擇了沉默以對。

郭厚生這才真正地落下心中的大石,他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杜雲錦,心中五味翻陳。對於杜雲錦,他從來都是矛盾的。剛開始認識這位太子妃時,她是孤寂的,卻也是善良的,並且一心一意地為蕭瑀。他曾動搖過,曾想勸阻蕭瑀,然而他卻縱容了如玉的上位,被迫與她站在對立面上。得知她的死訊,他有愧疚,有悔意……

「大軍糧草之事還請郭建軍多費心了。」杜雲錦示意郭厚生看向那邊排隊等著登記家屬的人們,她決定要帶家屬出征這件事並沒有經過蕭瑀的同意,至今她都還未將這件事上報。對蕭瑀,她不得不提防,若是提前提出,這件事並不能成行,且還會引來蕭瑀的防備與猜疑。既然做到這一步,她就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糧草之事,陛下會親自過問,還請杜將軍放心。」

「那便好。」杜雲錦淡淡地一笑,瞧不出有什麼感動的意思。她對郭厚生留下這一句,便轉身走下點將台。

「杜將軍。」郭厚生望着她身着鎧甲的背影,心中猶豫再三,還是出聲喚住了她。

杜雲錦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看向他。「郭監軍?」

郭厚生三步並作兩步走,快速地走到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說:「陛下已經決定兩個月後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杜雲錦並未猜度到蕭瑀會有這樣的舉動,有她出征還需要蕭瑀親自出戰嗎?難道蕭瑀怕她會兵敗?哼,若是連她趕不走犬戎的話,他怕是會輸得更慘。

郭厚生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杜雲錦的表情,果然她是想偏了。「杜將軍,陛下御駕親征是為了你。」

「為了我?」杜雲錦轉過身,緊握着手裏的長矛,好笑地問道:「陛下先是讓你來監軍,又要御駕親征,是怕我擁兵自立還是什麼?」

郭厚生聽她這番毫不客氣的指責,嘆了口氣才解釋道:「陛下是不願你一個人身處險境,所以才會不顧朝中大臣的集體反對,御駕親征是為了和你並肩作戰。」

果真還是他的風格,就算是做再卑鄙的事情也一定會找一個合情合理、冠冕堂皇的外殼。

「糧草之事還要勞煩郭監軍了。」杜雲錦也不想與他辯白,說再多撕破臉對她目前的處境並沒有好處。她唯今之計,是早日能帶兵出帝都,只要出了帝都逼近月牙城便是她的地盤,屆時她想要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能為難到她了。

郭厚生望着杜雲錦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默然地再三嘆氣。他不是蕭瑀,他只是個旁觀者,從前是,現在更是。他能看得清楚如今杜雲錦的眼裏心裏都已經沒有蕭瑀的存在,就像今日蕭瑀要為了她拋下錦繡江山御駕親征,也不曾見到她的一絲感動。

也是,人的心只有一顆,被傷狠了就沒有了。哪裏是想找回來就能隨時都能找回來的,更何況這顆心現今的主人是那位被軟禁在南苑的蕭少康。

杜雲錦翻身上馬,一路急馳到杜府門口。她將手裏的韁繩交給上前迎接的下人,自己拍拍沾了灰塵的袍角,保持着一身戎裝朝屋內走去。

伺候的宮女們在熱水送了上來便被她摒退出去,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地思考下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貴人。」

屋內竟然還有人!杜雲錦眼神一變,抄起手邊的長槍便朝聲音來源處刺過去。

鋒利的槍頭指向那個人的頸項處時,她突然停了下來。

「是你?」

宮女裝扮的小丫頭朝她含笑地點點頭。「是我,喜鵲。」

杜雲錦自然是記得喜鵲的,當年她身中「夢斷」之毒蕭少康為她暗裏調理時,就是這位裕王身邊的大宮女送葯而來的。

她如今在這裏,那就說明那個人目前都是安全的。

杜雲錦的眼光瞟向屋門,她知道那些蕭瑀送來的人都守在門外,可能正貼著耳朵偷聽着裏面的動靜。

喜鵲對於這些事情是更清楚的,她緩步走到浴桶旁,用手舀起桶里的水,發出陣陣水聲。

「他怎麼樣了?」

杜雲錦跟着她走到桶邊,任由喜鵲幫自己寬衣。

「貴人放心,他很好。」

「真的嗎?」已經邁入水中的杜雲錦忽然抓住喜鵲的手,輕聲追問:「他真的很好。」

「當然。」喜鵲幫她澆著水,壓低了聲音回道。

「那便好,我先前指望着梁乃心能幫我把他送出帝都,可沒想到蕭瑀的防範太嚴密,就連梁乃心都沒有辦法。」杜雲錦拉過喜鵲的手,看着她的雙眼說:「你告訴他,兩個月後蕭瑀會御駕親征,讓他到時候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帝都,回醫仙谷去。」

「讓他在醫仙谷等我。」

「貴人請放心,我一定會將話帶到的。」喜鵲笑意盈盈,從前她只看到自家王爺一廂情願的付出,而現在從杜雲錦的一舉一動她都能感受到情深。原來她家王爺還是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

「得知貴人就要領兵出征的消息,他特地托我帶了些傷葯來。請貴人多多保重自己,別忘了他,也別忘了蘇包子。」

「我知道的。」杜雲錦點點頭,難得對喜鵲傾訴。此刻在她的心裏,喜鵲就是蘇驚塵,她有很多話都想對蘇驚塵說。「蕭瑀用杜家軍逼我就範,我不能不如他的願。杜家軍是我父親的心血,也曾因我三年前被血洗屠殺,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保全杜家軍這些剩餘的人。不過我也不會讓蕭瑀如願的,我原本是想安頓好這些人後就潛回帝都再伺機接回驚塵的。現在卻更好,蕭瑀兩個月後離京,對皇城的防範自然會有所鬆懈,最難纏的暗衛應該也會隨他出征。這樣一來,驚塵就有機會逃出帝都。」

「喜鵲,你告訴驚塵。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都讓他相信我。相信我會去醫仙谷找他的,讓他帶着蘇包子乖乖地在醫仙谷等我。」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杜雲錦希望蘇驚塵會遵守。她最怕的是蘇驚塵遭遇危險,她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未來屬於他們的日子還很漫長,她希望能拉着他的手好好的過下去。

「好的。」

月色慢慢地浸入大地,瑩白的光芒灑落在庭院裏,彷彿遺失了一地的雪花。

杜雲錦打開窗戶,撐著頭看向天空中明亮的月亮。

回到帝都的每一日,她都在算計著下一步要如何進行,還沒有這樣身心放鬆的時刻。凝望着月光,對誰都沒有防備,就像在醫仙谷的時候一樣。

她著了件裏衣,坐在窗下的矮榻上,透過窗戶望着淺墨色雲朵背後的月亮。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氣息,她就順勢朝後面一倒,恰好靠在那個人的懷中,安心地享受着屬於二人的安靜時光。

她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閉着眼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嘴角向上揚起露出淺淺的滿足笑容。

這樣的她,他還不曾見過。可他着實很喜歡,她這樣全身心地依靠着他的感覺。他悄然環住她的腰,用自己的臉頰貼着她的,輕輕地摩擦著,貪婪地收集着她的味道。

他的回應讓陷入沉思中的她大驚,鼻翼間是陌生的熟悉味道,卻不是屬於那個人的。她輕輕地偷瞄過沉醉中的蕭瑀,笑容從臉上一點一點的褪卻。

她沒有推開他,只是雙手縮進了衣袖裏,緊緊地握成拳,默默地忍耐著。

「錦兒。」蕭瑀抬起眼,眸光里盛滿了意亂情迷。「錦兒,我今晚留下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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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太子妃(千千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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