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悲慘往事
「刷」
看到王桂枝的動作，胡長青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快步走過去想將王桂枝扯起，不過一下卻沒有扯起來，他此刻心中思緒紊亂，手中的力氣就自然使不出來。
韓晶晶見她媽媽跪在自己身邊，一下站了起來，也伸手想將她媽媽拉起來，她的力氣更加不堪，哪裡能將她媽媽拉起，撲通一聲，也跪著她媽媽面前，抱著她媽媽哭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爸爸媽媽居然還隱藏著這樣悲慘的事沒有告訴她，原來哥哥休學居然是因為已經白血病晚期，只有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時候整天沒心沒肺地傻笑，還因為學校的事情讓他們操心。
而且爸爸媽媽居然曾經想過要自殺，現在想來，自己這些年一直自怨自憐，自我麻痹，媽媽一個人該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啊。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充滿了自責，不由抱著媽媽放聲大哭，聲音發自肺腑，如杜鵑悲泣，催人淚下，她哽咽地喊道：「媽媽，對不起，是我太不懂事了，還經常不聽你的話，媽，真的對不起，我錯了。。。。。。」
多年壓在心裡的秘密今朝說出，王桂枝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有些忐忑，彷彿有心裡那塊石頭被揭開后，輕鬆的同時又搞到沒有了掩護。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胡長青的反應，倘若不是韓晶晶對胡長青態度太過冷漠，她也不會將這件事揭開。
但是韓晶晶若是一直這樣敵視胡長青，遲早有一天會讓胡長青生厭，與其這樣，還不如將一切揭開，不再遮遮掩掩，以她對胡長青這段時間的觀察，他並不是個太薄情寡義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後還想法設法幫韓晶晶康復腿，而且還贈送房產和現金。
陳珂見王桂枝母子哭成一團，早已淚流滿面，她並不是個感性的人，但是王桂枝剛才講述的事情真的是太過悲慘了。
她忙站起來勸慰倆人，用力拉了一眼她們，但是也沒有將母女倆拉起，便推了一下站在旁邊神情複雜的胡長青，胡長青這才回過神來。
胡長青畢竟是個心思聰慧的人，雖然他不想惡意揣測王桂枝，但是就在剛才那麼一霎那，他還是隱約猜到了王桂枝的用心。
不過卻並不反感，反而越發敬佩這個普通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如此的堅韌，偉大，而且充滿的生活的智慧。
他彎腰稍一用力，就將王桂枝母女從地上拉起，扶著王桂枝坐下，而一邊的陳珂也照顧韓晶晶坐下。
他看了一眼早已被眼前景象感動的眼睛通紅的三毛，說道：「你出去跟外邊解釋一下。」
包間中不時傳出的哭聲，引得服務員頻頻通過門上面的玻璃窗往裡邊探視，想來應該隔壁食客有過投訴。
不過服務員卻不敢進來打擾，那輛白色的保時捷911在這家酒店的門口是那樣的耀眼，她們那裡敢冒風險進來打擾能夠開這種車的客人呢。
聽到胡長青的話，三毛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開門出去后，神情不由一愣，不由在心裡對自己罵道，sb,我幹嘛聽他的。
門口正守著兩位服務員，神情猶豫，其中一個二十齣頭，面容姣好的貌似是領班，三毛紅著眼睛對領班說道：「對不起啊，失散多年的母女相見，難免有些情緒失控，對不起，給你們帶來了不便，打擾到別的客人了。」
領班聽到三毛的解釋，看著他有些悲戚的面容，眼睛也不由一紅，說道：「沒事，沒事，我會跟客人解釋的，太心酸了啊，失蹤了多少年啊。」
三毛擦了一下眼睛，嘆道：「差不多10年了，哎，總算是找到了。」
若是胡長青在外邊看到三毛神情兼備的應答，定然會對這個懦弱的小混混另眼相看，生存在底層的小人物，又有哪一個沒有自己處事的技巧呢。
三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包間，眼中閃過一抹傷感，他發現自己與包間中的幾個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哪怕自己熟悉的王桂枝和韓晶晶，今天也是那樣的讓他陌生。
他看了一眼眼睛紅紅的領班，心理不由笑道，真是個好騙的妹子啊，他有些臉紅地說道：「剛才只顧著說話，一大桌子菜都沒有動，我現在肚子實在餓得厲害，又不想回去打擾他們，可以帶我去隨便吃點東西，可以嗎？」
女領班聽完，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黃頭髮像小混混的男子，對他的行為很是讚賞，便柔聲說道：「行，你跟我來。」
三毛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包間，嘆了一口氣，臉色複雜地跟上前面的女領班，離開時，不忘對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個服務員點頭打了個招呼，莫名的，他心中生出一種異樣的自信心。
不知道來源於哪裡，但是這種感覺卻讓他很滿意。
包間中，胡長青坐在三毛的位置上，眼神清明地看了一眼依然情緒未平的王桂枝，語氣誠懇地說道：「王阿姨，真的沒有想到你們家居然還經歷了這樣的事，不過萬事都要向前看，不管韓鑫是否得了白血病，都是因為我使他失去了生命，這是事實，還有晶晶的腿，所以那些已經付出的賠償，我覺得是應該的，畢竟人命是無價的。」
又對斜對面的韓晶晶說道：「況且晶晶這些年所經受身體和心靈上的摧殘，也都是因為我，所以我認為不管怎麼補償都不過分，這次美國之行都已經安排好了，所以就不要再推遲了，畢竟晶晶還年輕，她還有她的未來，而且，我相信你們家的劫難應該到此為止了，以後應該會否極泰來的。」
聽到胡長青的話，王桂枝不由感激地看著他，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最壞的結果並沒有發生，想到胡長青知道了真相后，依然如此無私地幫助她們，她的心裡對胡長青生出無限的感激，眼中又情不自禁地充滿了淚水。
她轉頭對韓晶晶說道：「晶晶，你還不向你長青哥說對不起嗎？」
韓晶晶神色複雜地看著胡長青，所有的真相揭開后，她發現她對胡長青真的恨不起來了，而且正如她媽媽所說的，胡家對他們家是有大恩的，胡長青雖然過早地奪走了她哥哥的命，但是同時也延續了她爸爸的命，況且那場交通意外，他們自己也要付很大的責任，胡長青也算是受害者。
命運是如此的殘酷和奇妙，給了你災難的同時，也會給予你救贖的機會，只不過當時不知道而已。
而且胡長青現在明明知道了所有真相，依然毫不猶豫地繼續幫助她，胡長青的形象在她的心中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站了起來，滿懷對對胡長青的愧疚，眼睛噙著淚水，哽咽地說道：「長青，哥哥，對不起，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謝謝你對我們家的照顧，真的很謝謝，請你不要怪我。」
說到最後，眼淚又流了出來，不過這次卻是愧疚的眼淚，因為自己的自私，她在心裡恨了胡長青這麼多年，而這個人恰恰算是他們家的恩人。
這種感覺讓她無地自容，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媽媽對胡長青的感覺是如此的複雜，她哭著說道：「長青哥哥已經幫了我們這麼多，所以，對不起，我無法繼續接受長青哥哥的好意了，我不想去美國了，真的很謝謝你，對不起。」
「晶晶」
「晶晶」
聽到韓晶晶的話，王桂枝和陳珂不約而同地叫她的名字，不過陳珂是對韓晶晶的話感到詫異，而王桂枝則是想阻止她，而且語氣中滿是惱怒，但是她卻不能當著胡長青的面說出阻止的話。
胡長青聽到韓晶晶的話，臉上不由一怔，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韓晶晶會拒絕，對於一個瘸腿五年，受盡別人異樣眼神的的花信少女，放棄可以雙腿正常走路的機會，這是需要多大的毅力。
第一次，他的心理對韓晶晶有些別眼相看，這個女孩給他的感覺，一直是自卑自閉，神情冷漠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臉容堅毅的韓晶晶，眼中若有所思，陳珂看了胡長青一眼，想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開口。
王桂枝眼睛死死地盯著韓晶晶，臉上閃過一抹掙扎，最後長嘆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胡長青，也沒有說什麼，房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良久，胡長青突然站了起來，他神色淡然地走到韓晶晶身旁，有些遲疑地把手放在韓晶晶的頭上，韓晶晶身體下意識地想躲開，最後卻沒有動，任由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
心中卻有種怪怪的感覺在遊盪，她有些不喜，輕皺了一下秀氣的眉毛，因為角度關係，胡長青並沒有發現。
胡長青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涌動，似憐惜，亦或是寵溺，他溫聲說道：「晶晶，我上次和你說過，以後做你的哥哥，你還認不認？」
王桂枝聽到胡長青的話，眼睛一亮，隨即緊張地看著韓晶晶，陳珂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胡長青，頓時明白鬍長青的意圖，心想若是韓晶晶應承，那麼胡長青的這種解決方式倒是個好辦法。
韓晶晶抬起她白皙精緻的臉頰，如秋水般沉寂的眼眸靜靜地看著胡長青，這個女孩仿若一霎那被注入了靈氣，身上再也沒有往昔那陰鬱冷漠的氣息。
她的瞳孔里倒影著胡長青期待的臉，她的心中此刻掙扎不已，理智在和自尊做著搏鬥，她不敢看她媽媽的眼神，因為她知道她媽媽在想什麼，在期許什麼。
良久，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心神也隨之一顫，似呢喃地說道：「嗯，我失去了一個哥哥，現在補回一個哥哥。」
胡長青心裡頓時鬆了一口，聽到身旁王桂枝強忍著哭泣，他嘴角含笑地將韓晶晶抱入自己的懷中，韓晶晶身體一僵，隨即便放鬆下來。
胡長青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你媽媽為你付出了這麼多，她對你寄予了希望，你現在不是為自己一個人而活著，也為你的家人，爸爸和哥哥，恩，也為我，為所有關心你的人，所以不要在說傻話，好嗎？」
韓晶晶成年後第一次本男性抱著，心裡頓時一片空白，聽著胡長青的話，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當胡長青鬆開她后，她的心裡不由有種愴然若失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的蒼白的臉頰不由微微泛紅髮燙。
胡長青鬆開韓晶晶，對看過來的陳珂使了一個眼色，陳珂會意地點了點頭，她站了起來，對因為欣喜而高興的王桂枝說道：「王阿姨，我想你們今天應該累了，要不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完，還用擔憂的眼神看了一下韓晶晶，其中含義是告訴韓晶晶目前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平復，畢竟今晚所講述的事情太過悲慘了，這個女孩明顯是強撐著。
王桂枝聽到陳珂的話，不由看了韓晶晶一眼，隨即又看了一下滿桌完全沒有動的菜，臉上尷尬不已，不過卻不好繼續留胡長青和陳珂，嘴裡不由直說道：「真是對不住，本來說要請客的，你看這。。。。。。」
胡長青說道：「阿姨，不要客氣，來日方長啊，你和晶晶今天都情緒波動太大了，早些回去休息，還有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一切往前看，去美國的事情，陳珂會負責的，所以你不用操心，等晶晶康復歸來，我們再聚。」
王桂枝聽到胡長青語氣親熱地叫她阿姨，心裡很是感動，她拉著胡長青的手，說道：「行，那阿姨就不再客氣了，走，我先送你們出去。」
陳珂和韓晶晶手拉手走在後面，陳珂說道：「事情說開了，反而會好些，你不要再想太多。」
韓晶晶緊了緊陳珂的手，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她的臉上神色複雜，不知道正在想什麼，不過視線卻不時看向前面的胡長青。
到了門口的時候，陳珂神色自若地接過胡長青遞過來的車鑰匙，對韓晶晶揮手說道：「記得給打電話哦，我明天去找你。」
又和王桂枝打了個招呼，這才坐進了保時捷的駕駛位，她啟動汽車，等依然還在和王桂枝說話的胡長青，透過擋風玻璃，她看到韓晶晶正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她不由眉頭微蹙，眼中若有所思。
胡長青對王桂枝和韓晶晶揮了揮手，坐進了車裡，並按下車窗，當汽車駛離的時候，再次伸出手向她們道別，當汽車駛出飯店門口的停車場時，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氣。
王桂枝和韓晶晶站在飯店的門口目送汽車駛離，臉上神色各異，韓晶晶突然對她媽媽問道：「陳珂和胡長青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王桂枝沒有理她，她心中依然對韓晶晶有氣，她回到包間便要求服務員將能打包的菜全部打包，過慣苦日子的她，是絕對可能將這些菜浪費的，哪怕這些菜她們娘倆需要吃三天才吃的晚。
買單后，又叫服務員幫忙將打包的菜送到她的車上，搞定一切，這才心安地上了車。
王桂枝打火后，小心翼翼地將車倒出來，這才讓韓晶晶上車，當汽車駛離飯店的門口時，韓晶晶突然說道：「對了，三毛呢？」
王桂枝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問他幹嘛啊？」
此刻距離這家飯店一條街的一處裝飾溫馨的單間出租房內，三毛氣喘吁吁從一個女人身體上翻下來，渾身癱軟地看著天花板，眼中不自不覺噙滿了眼淚。
他喜歡韓晶晶8年了，從初中，到高中，知道現在，讀書時期的韓晶晶是絕對的校花，喜歡她的人多，他只能暗暗地注視她。
韓晶晶出車禍導致腿殘疾，他曾經心理還高興過一陣子，因為這代表他有機會了，他並不介意女孩腿腳的缺陷，所以才會幫王桂枝打理燒烤攤。
他曾經以為可以在韓晶晶大學畢業后和他結婚，他曾經以為韓晶晶只屬於他，但是，自從韓家莫名的消失，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接到晶晶的電話，他還欣喜若狂，沒有想到結果是這樣的。
女神即將回歸屬於她的世界，而他只能暗暗離去，心理即為韓晶晶的腿即將恢復而高興，也為以前那種一起洗菜的日子將不再而心酸。
「你是本地的嗎？」身邊的女人一邊用紙巾擦拭下身，一邊問道。
「恩」三毛側過身子，背對著女人。
「你們家有房嗎？」女人將紙巾折了一下，坐了起來低頭繼續擦拭。
「有，不過是平房。」
「啊。」女人喪氣地將紙巾丟進床邊的垃圾筐內，扭頭死死地盯著三毛紋著展翅雄鷹的背，臉上神色複雜。
「等著拆遷呢，應該到時候能補個幾套房吧。」三毛翻過身平躺，將頭枕在自己的雙手下，看著天花板，神情淡淡地說。
「啊，真的啊。」女人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下趴著三毛的胸口，眼中儘是喜悅。
三毛看著天花板的眼中儘是冷漠，他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就被他勾上了床，但是哪有怎樣呢，這便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