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慘勝如敗（下）

果然，聽了這句話黑衣人的首領冷哼一聲，強自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雖然他已經不再哀嚎，可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是讓他忍不住的齜牙咧嘴，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居然會變得如此困難？

而也直到此時，段驍營方才開始慢慢打量起眼前人的模樣。這是個面貌不俗的中年人，頜下三縷清冉，唇上續著短髭，整個人顯得有些清秀模樣。當然，這是在他不曾揮刀殺人時方才會有的印象。

這樣的一個中年人，更多像是某個書房裏面的教書先生、或者是朝廷派下的一方文官，再或者就是某個門派裏面的道士……等等，道士？

段驍營的一雙劍眉忽然蹙起，他忽然喝問道：「你是哪兒來的道士？為什麼要相助蛇人攻城？」

那黑衣人冷哼了一聲，卻不作答，自己強行撐起胳膊，試圖站立起來。可是，鐳射劍的威力確實夠大，尋常兵刃難以砍開的護體靈力在激光武器的面前顯得如此的不堪一擊。此刻他全身上下大部分的韌帶和幾處重要經脈被斬斷，想要站起身來那是難上加難了。

索性，黑衣人乾脆放棄了這個企圖。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段驍營不住的搖頭苦笑。「想不到啊，想不到……為防萬一準備的東西，居然真的就碰到這個萬一了。」

「你在說什麼？」段驍營聽着眼前的人胡言亂語，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黑衣人突然抬起頭，雙目如有神目一般，高聲問道：「敢問閣下，您姓甚名誰？也讓我死個明白。」

死？

段驍營心中一動，嘴上卻已經脫口道：「在下段驍營，現任西南軍團百夫長。」

「段驍營么……我會記下的……這生命中……知道的，知道的……最後一個……名……字」一段話吞吞吐吐的說罷，那黑衣人突然仰面倒在地上，雙目圓瞪瞳孔渙散，一道黑色如墨汁般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流出，竟然已經是死了！

段驍營詫異的看着眼前這個極為重要的俘虜，一時間心中震懾無比。敵人究竟是群什麼人？怎麼會擁有這麼多的人類死士？若是今日自己晚出來一步兩步，恐怕整座揚月城都要慘遭屠戮了吧？到時候，這般仰面到在地上的會不會是自己？

段驍營搖著頭，右臂漸漸泛紅，霎時間一道火龍探出將地面上的屍體燒成了灰燼。麒麟臂運用已熟，可以做到收放自如了。

城內的屍體被燒了個乾淨，但城頭處仍然是血流成河。勝利的歡呼過後，眨眼間便是無盡的哀傷。或者是親人，或者是朋友，或者是朝夕相伴的同袍。如今，全都成了城上城下一片模糊不動的血肉。

生命的轉瞬易逝在戰爭中竟是展現的如此淋漓。

血水涌成了一片**，順着城頭上的缺口緩慢的流淌而下，漸漸的滴落在那長長的雲梯和雲梯下的淺淺河灣裏面。一時間，竟連那些護城河水也變得一片殷紅。

蘇凌坐倒在一具蛇人的屍體上，一張白凈美麗的臉上此刻還沾染著一抹殷紅的血跡，讓她整個人都平添了一份凄艷。她獃滯的看着身前的一具屍體，那是她的衛兵。他在半個小時之前還是一個完整的人，但是如今就已經變成了身首異處的屍體。

戰鬥到了最為緊張的時刻，別說是她的衛兵。就連她蘇雪本人都已經在親自持刀迎戰。蛇人力大、悍勇、不畏生死。在這番苦戰之後，自己的部下還能剩下幾人？

不一會兒，趙鶯兒閃身來到了她的身後，輕聲道：「該去說說話了。不然的話，士氣恐怕會跌落下來。」

蘇凌渾身一震，抬頭看了看趙鶯兒眼睛裏多少有了一些生氣。她點了點頭，自行起身，伸手擦去了臉頰上的那抹血跡。霎時間，剛剛還迷茫不解的少女又成了那個叱吒風雲的豪勇女將。

「全軍聽令！」稍遠處，蘇雪見到了姐姐的身影，頓時一聲輕喝，城頭上軍旗獵獵，滿目蕭然。

城牆下，楊峰和段驍營並肩坐着，後背依靠着滑膩膩的城牆。但是二人卻對此都視而不見。一番血戰之後，誰還顧及得到自己身後是否清潔乾淨呢？

楊峰喘了喘氣，將手腕上的一道傷口包紮好，道：「喂，我是真沒想到這群怪物的戰鬥力這麼強悍。幸好我們出來的及時啊。否則，稍晚一步就……」

段驍營長出了一口氣，卻是搖了搖頭道：「別高興的太早。早晚會來更多的敵人。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危急。」

「你想怎麼辦？緊靠着這些剩下的人，不可能再擋下一次的。就算是有了你的那些新奇武器也不能。誰也不知道，它們到底還有多少。據我估計，只要數量上到了一千餘，這些蛇人可以完全無視火炮帶來的傷亡，一股腦的將揚月城推平的。」楊峰說着，心中卻也感到陣陣戚戚。蛇人那恐怖的戰鬥能力，也讓他不由得感到頭大如斗。真要是再來一次攻城戰的話，恐怕他和他的赤血傭兵團全都會成為屍山血海中的一部分吧……

忽然，段驍營似是笑了笑，對楊峰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楊兄，你我今夜夜探敵營，你看如何？」

「靠！你瘋啦！」楊峰霎時間驚得目瞪口呆，可是看着段驍營那半似玩笑半似認真的眼神，卻怎麼也也不像是隨口說說的模樣。

終於，當楊峰看了良久后，無奈的倒在城牆根上。無力的罵道：「你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