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甘小雅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直到對上韓天宇深邃溫柔的眸子,她才滿眼震驚.
昔日意氣風發,俊朗迷人的韓天宇此刻竟然憔悴不堪,熟悉的輪廓,眉宇間全是擔憂,緊張而欣喜的神色毫無一絲掩飾的暴露在她的眼球,特別是他那因為過分疲勞而冒出的鬍渣和濃濃的黑眼圈,都讓甘小雅為之震撼.
他一直都守在她身邊么?她到底睡了多久?是不是很擔心她?
「我……」她眼眶一熱,下意識的咬了咬唇,發出一個字,由於心裏翻滾得厲害,豆大的眼淚不爭氣的肆意流下,不知該說些什麼.
韓天宇見她哭,心裏好像被刺狠狠的扎了一下,只好輕言細語的哄着她,「什麼都別說了,也什麼都別想了,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我……一切都有我.」
他的語氣那麼輕那麼柔,還帶着些許的心疼,根本不像他這樣的人該有的表情和語氣.
可他這樣,只會讓甘小雅更加的難過,淚水很快浸濕了大片床單.
她的手慢慢附上自己的小腹.那裏已經平坦一片.
「孩子……」
甘小雅呢喃著.淚水更加肆意地流淌著.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跟孩子.」韓天宇低聲說着.眉宇間滿是懊悔跟自責.
甘小雅沒敢再看他的臉.將頭轉向了另一邊.無聲地流淚.
她怎麼敢怪他.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要是她稍微遲疑一點.離開之前跟韓天宇打聲招呼.事情也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根本就不配做個母親.所以這個孩子才從她的身體里離開了.
是她的錯……
韓天宇輕輕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沒有一絲不耐,語氣更加輕柔,「一切都過去了,不要想了,嗯?」
「我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裏已經有了陰影.
這些天在睡夢中,她幾次被噩夢嚇得大汗淋漓,嘴裏一直叫着,不要,不要……
可是無論他在身邊怎麼叫喚她,她都無法從昏迷中清醒.
他只能默默的在一旁為她擦著汗,握着她的手,給她講一些美好的事情以緩解她的情緒.
至於孩子.那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就算以後甘小雅再懷孕.她的心裏也會永遠都有這個陰影.她也會永遠這個孩子.曾經在她身體里住了三個月.然後又走了……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責怪她嗎.
他捨不得.
在他心裏.甘小雅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沒事.就什麼都好.
就像剛才,她情緒那般失控,他也只能默默的承受,默默的為她感到心疼,卻是不敢觸碰那個話題.
「我,睡了多久.」甘小雅抿著唇,因為哭泣,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韓天宇淡然一笑,思慮了幾秒,輕聲道,「沒有多久,沒有多久……」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甘小雅昏睡的這五天,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現在看到她醒來,他突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我餓了……」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轉移了話題.
大腦里滿是五個男人猥瑣的面容,淫笑的調戲聲,還有衣服撕扯的聲音,小腹下墜的劇痛.都足以讓她的身心崩潰.
「好,你想吃什麼,我讓人給你去買.」得知她想吃東西,韓天宇的心裏更是一喜,緊繃的心也逐漸舒緩.
甘小雅本以為這樣可以將他支開,卻沒見他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抿了抿唇,不著痕迹的吐出一句話,「又不想吃了,很累,我想先睡會兒.」
「要不你也回去休息一會兒?」她又補充了一句,忍着疼,艱難的翻了一個身,再次背對着他.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想說.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靜.只想一個人好好理理這混亂的思緒.
聽到這樣的話,韓天宇的臉色一沉,深邃的眼眸恨不得洞穿她心裏所有的想法.
他緊緊攥著雙手,隨後又逐漸鬆開,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
半晌,他突然開口問,「小雅,你戶口本放哪兒了?」
甘小雅微微怔住.隨即又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不自在的敷衍道,「我……我忘了.」
她無法忘記那一晚,那幾個男人的張牙舞爪.他們的大手在她的身上遊走.
在韓天宇趕來的那一瞬間,哪裏發生的所有一切他都親眼目睹了,想必他當時也是憤怒到了極致才會開槍吧.
他看到了,他什麼都看到了……
現在的她在他面前已經是無地自容了.
一種微妙的變化在兩人中間慢慢蔓延.
韓天宇看着甘小雅的背影,只覺得很心疼.
但是現在.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給她時間.讓她自己慢慢從傷痛中走出來.
「我出去一會兒,有什麼事叫我,嗯?」最終,韓天宇還是選擇了退讓,選擇了理解.
甘小雅並未回頭,只是淡淡地應承了一聲,「嗯.」
她強忍着眼淚流下的衝動,全部都吞入腹中,心裏的苦澀和心酸更加強烈.
沒一會兒,沉靜的病房在甘小雅的微微抽泣中多了一抹欣長的身影.
「心裏有什麼不舒服的.告訴我好么?」韓天宇輕輕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心疼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的大手緩緩捂上她顫抖的肩,聲音里滿是糾結的意味.
韓天宇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想了很久,也掙扎了很久.
終究,他還是選擇進來了.
他做不到將她一個人丟在陌生冷清的病房.
甘小雅沒想到韓天宇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一時間沒來得及調整好情緒,只好咬着牙,背對着他,隨口編了一個理由,「沒有,就是覺得..疼.」
話落,她突然感覺到自己胸前的扣子被解開了.
她驚恐的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身子,扭過頭滿是戒備的望着他,「你要幹什麼?」
韓天宇的大手僵在那裏,不知道下一步該什麼動作.
他的眸色暗沉,嘆了一口氣.然後平靜的解釋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
「不,不要.」甘小雅愈發激動,強忍着疼痛感,身子往另外一邊縮了縮.
韓天宇的眼裏劃過一抹心疼,他努力按壓下了心裏的那種壓抑,耐心的解釋道,「乖.我就看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哪知,他的這句話讓本就失控的甘小雅,顯得更為激動.
她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撕心裂肺的怒吼,「夠了,夠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行不行?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因為激動的情緒,牽動了傷口,甘小雅疼得冷汗直冒,可她卻倔強的咬牙忍了下去.
「我也不想對你這麼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誰讓我心裏只裝得下你一個人呢?」韓天宇嘆息,不知何時,他的眼圈周圍也有晶瑩的液體涌動.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掃過窗枱,細細碎碎的聲音,猶如韓天宇對她的情,那麼柔,那麼真.
偶爾有細雨伴隨着寒風的嘶吼扑打在窗枱,落在甘小雅的耳中,也震懾着她的心魂.
韓天宇剛才說的話如雷貫耳,聽在甘小雅心裏仿若夢境一般,難以置信.
一時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身上傷口的疼痛,就那麼愣愣的看着他.
他說,他的心裏只容得下她一個人?
他從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究竟要愛得多深,才會說出這麼讓人心顫感動的話?
病房裏的光線映在她病怏怏的面容上,蒼白的小臉上還帶着發燒而引起的紅潮.
甘小雅現在看起來.卻是一種令人心醉的美感.
感受到了甘小雅熾熱的視線,韓天宇泛紅的眸底微微晃動.一臉的動容.
他生平第一次有這種心疼到窒息的感覺,那麼強烈.
只是因為她的眼淚,她說傷口疼.
「別想了,一個夢而已,人這一生不知道要做多少噩夢,我無法改變噩夢的延續,但能阻止噩夢的發生.」他看着甘小雅的臉,忽紅忽白的交替變換,眼裏的心疼更多,語氣輕柔得如同一汪春水,讓甘小雅的心泛起了點點漣漪.
因為韓天宇的話,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盈滿眼眶.
別過頭,她現在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臉,更是無法面對他溫柔的眸子.
只能用一種悲傷的語氣慢慢開口,「可惜這一切都不是夢,是..事實.」
她也多麼希望只是一場噩夢,可是這一切卻又是那麼真實的存在着,幾乎全部都刻在了她的腦海里.
想要讓她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真的做不到.
甘小雅的一句話,讓韓天宇的心好像被什麼巨大的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然後迅速下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握成拳的雙手早已青筋暴露,幽深的眼眸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他知道她現在的心情.要想過去這個坎兒,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他不應該太心急的,他應該給她時間.
但是讓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叫他怎麼能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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