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V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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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知,猜密碼沒有那麼難的。」小不點拿過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屏幕竟真的亮了。

「你怎麼知道的?」

小不點一臉得意的樣子,神秘兮兮的把手機遞給她。

華天修的手機界面乾淨,只有默認的幾個軟件,念知隨手點開通訊錄,卻發現裏面只有四個聯繫人。

一個是「爸」,一個是「媽」,一個是叫「暉」的人,最後一個,是「知」。念知不解,他平時往來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只存四個人的號碼?點開通話記錄,看到裏面沒有一個陌生號碼聯繫過。

她點開自己的名片,看到華天修給她設定了一張頭像,是她留着長發,穿着學生裝,在花海里笑的那張相片。

肺里的空氣像活生生被逼出來了一般,她連呼吸都屏住了。想起在C城的時候,小不點偷偷打開他的攝像機,看到倒映在幕牆上的張張照片,每一張,都是她。每一張,都像封塵已久的過去,忽而歷歷在目。

篝火的溫度越來越高,能把人的眼睛灼熱,念知感覺眼睛發酸發疼。恍惚間,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尹薇幾次打不通華天修的電話,她卻能打通,因為她們撥的是不同號碼。華天修,把她的號存在私人手機里,就跟家人一樣。

「媽咪,」小不點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爹地手機的密碼跟他的攝像機是一樣的,都是你的生日。」

念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坐在印有車輪胎痕迹的雪地上多久了,也許是二十個小時,也許是三十個小時,也也許是四十個,五十個。她手裏拽住華天修的手機,把自己坐成一尊雕塑。

阿潘給她遞了熱水,她一口沒喝。

「阿潘,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阿潘面無表情,鼻息里呵出的氣跟白茫茫的雪色連成一片。他用淡然的語氣道:「既然到今天,有些事讓你知道也無妨。Leo把你從黃立強那裏救出來之後,耗費了很大財力才把替你還債的消息封鎖了,他把你留在C城,就是怕你聽到外面的閑言碎語。

黃立強報復的對象除了你,還有你的家人。他把無名接過來,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另外,你媽媽去普吉島,也是他有意安排出國的。他安排了最信得過的旅行社,並且派了保鏢跟了一路。」

念知感覺一陣寒氣從背上竄起,聽得心驚膽戰。那個時候的她,都在做什麼啊?把自己困在仇恨里,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事,連媽媽也隨時都在險境裏。

「那……黃立強現在還會報復嗎?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黃立強報復你的目的只是解氣,當年他也只是個混混,生活過得一塌糊塗。入獄的時候還當真以為是自己酒後所為。在監獄的20年反而讓他改變了不少,出來后才混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去把親子鑒定的證明給他,告訴他女兒是誰,他念在你替她找到女兒的份上,也許不會再為難你。」

念知略帶猶豫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把握。

阿潘看出她的不安,用再自然不過的語氣道:「做好這事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他說這話的語氣,跟華天修如出一轍。華天修身邊的人都跟他一樣,似乎什麼事都能一手遮天。似乎,總是能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打理好所有的一切。

「Leo把資料交給你的目的,還有一個。」阿潘說,「尹薇過去跟你生活在一起,又是同學,要揭穿你生過孩子的事其實很簡單。如果她拿過去的事非難你,你手上至少還有一張擋箭牌。」

念知覺得,這些利益牽扯,情感牽絆已經超出她所能預料的範圍了。華天修倒是想的挺長遠。

「可是,這樣做,黃立強真的就會罷休嗎?」

阿潘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想着什麼東西,然後才說:「Leo吩咐這些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他說,沒有什麼比找回自己的孩子更重要。」

她的心,已經承載了太多悲傷,忘了如何去痛。可是,聽到阿潘說這話,胸口還是隱隱作痛。

「優子是Leo怕你在C城做蠢事,帶去陪你的。可是,張宇恆來過的那天之後,Leo就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帶優子離開,讓她離你遠一點。」

視線被什麼東西模糊到了,心間湧起薄薄的暖流,可是,為什麼渾身都是冷的呢。

阿潘走之前,意味深長的說了句:「Leo酷愛山,也許他本來就屬於山,誰讓他是Leo呢?」

念知望着眼前一片蒼茫,彷彿,自己就要湮沒進去了。她咬着牙,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轉身,看到小不點,他的大眼睛裏佈滿了紅色的血絲,臉上的哀愁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7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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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支撐著活下來的只有信念。華天修走了,也許從此就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了。心間的痛,比7年前他走的時候更讓她惘然。因為,現在的等待,變得遙遙無期,無可企盼。

在昆崙山度過了7天7夜之後,他們回來了。小不點一路拽著念知的手,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可是……

小不點在學校打人了。孫芳芝去學校把他接回來的時候,老師說:「他表現得很糟糕,拿橡皮丟老師後腦勺,被老師拉去罰站,就跟嘲笑他的同學打了一架,把同學都打出鼻血來了。這三次考試成績一落千丈,他是小班長,現在班上同學對他意見都很大。」

孫芳芝不可思議的對老師說:「不可能,我們家小不點,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小不點絲毫沒有解釋的意願,沒跟老師同學道歉,轉身就走。

念知知道小不點犯抑鬱了,這孩子,才剛知道自己的爹地是誰,爹地就不見了。他一聲爹地都沒來得及叫。小不點晚上睡覺也不踢被子了,身子蜷成一團,有時嘴裏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着什麼東西。念知將他抱在懷裏,拍打他的身板,感覺到他身子都在發抖。

念知還是會做夢,她夢見華天修,從高高的地方跳下去,他夢到,他對她說:「欠你的,都還清了。」她從夢裏驚醒,起來發現渾身都在冒冷汗。小不點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沒有問她話,也沒有安慰她。他就像是個布偶。

小不點請了好幾天假,飯吃的很少,臉上的肉掉下去了。念知親自帶他去學校。

「老師,請你體諒無名,他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陪。家裏出了點狀況,他現在心情很糟,請你多包涵。」

「顧小姐,你是公眾人物,我也能明白你時間少,但既然要撫養孩子,就要擔當得起責任。姚無名已經打擾到課堂秩序了,現在班裏同學都害怕跟他接觸,你們作為監護人,應該好好教育教育他。請你也體諒體諒學校吧。」

念知當時像是個被吹滿氣的氣球,隨時都會向這個世界咆哮。誰來體諒體諒這孩子?他還這麼小,就要忍受那麼多,現在連自己爹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還不能說!

「我體諒你們,可誰來體諒我?誰來體諒這孩子!」

她把老師推倒了。

因為做的是遊戲類競技節目,觀眾群很多都是小朋友,念知「暴打」老師的消息很快被傳了出來,一時間還引起不小的轟動,念知被節目組「禁足」了好幾天。

她買了排骨,對着手機上打開的「紅燒排骨」教程,一步步往下做。洗排骨,熬開水,和料,腌制,最後上鍋。她拿着長長的鏟子,在鍋里打轉,一圈,兩圈,然後,想起去年,大概也是這個時候,華天修突然闖進她的家,二話不說拉她去買菜,趁她睡着的時候,獨自下廚。小不點愛吃他爹地做的紅燒排骨,說是他吃過最好吃的。

不知是煙熏的,還是傷心了,眼淚就掉進鍋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廚房已經是一股濃濃的焦味。

她胡亂用水把鍋給潑了,因為力氣太大,煤氣台給潑了個水漫金山,水都流到地板了,她摔了一跤,像只敗家犬遛了出來,蹲坐在地上,哭了出來。

無名安靜的坐在她旁邊,低着頭看地板,眼睛大得空洞,卻沒有眼淚。

「孩子,孩子,哭出來吧,媽咪求你了,你哭出來吧……」

她不停的搖晃小不點的身板,小不點卻一動不動。

這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隱忍了太多的東西。現在,他終於瀕臨崩潰了。念知抱住他,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輿論的風向總是走得很快,念知對老師施暴的消息很快就被另外一則消息蓋過去了。

蕭詩遷染上藥物依賴的新聞上了頭條。現在經紀公司對此事還未有回應,稱「事件還在調查中」。

女神染上毒癮,對誰來說都是天大的震驚消息。一時間,吐槽的,痛心的,謾罵的,祈禱的,闢謠的,各種紛繁雜亂的消息席捲而來,以至於念知自己都忽略了自己的事:上次在拉斯維加斯見過面的香水贊助商,邀請她加盟,當新產品「Reborn」系列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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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婚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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