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丟失的記憶

第一卷 第四章 丟失的記憶

葉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她一路都在思量剛剛發生的事情。當自己將金之煥的銀子遞給那個賣唱的少女時,顯然對方已經認出了她,眼中竟然流露出了鄙夷和不屑。

最讓葉雪感到難受的是,那個少女的嘴裏居然清清楚楚地吐出兩個字,「禍水!」這兩個字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

葉雪無法忘卻嚴木的驚訝和卓氏叔侄的詫異,她更無法正視那個雖然身在勾欄院卻也敢於蔑視自己的少女……連這樣一個人也敢蔑視自己……心中悲苦難言,不由得萬念俱灰,手中的銀子頹然跌落在地。

當金之煥的手掌結結實實摑在了嘴角帶着嘲笑的少女臉上時,阮紅玉又及時地出現了。就算面對自己老闆娘的責罵,少女捂著臉頰一聲不吭地依舊用蔑視的眼光注視葉雪。

「算了,像我這樣的禍水,到哪裏都一樣的。」那刻葉雪完全明白了恥辱的含義。

回來的路上,金之煥一直都想找機會和葉雪說話,可惜看到那冷漠的面龐,他放棄了自己的努力。

翻過了圍牆,丫鬟香兒有些膽怯地四下張望,生怕會有人發現她們。

「怕什麼?恐怕今後我們在這裏只會像空氣一樣透明了。」葉雪所說的也許就是她所希望的。是的,在那難堪的一幕發生時,她真的希望自己是透明的。

因為休息的很晚,所以起身也就遲了。剛剛梳洗的葉雪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吵雜的聲音。

「還裝什麼裝?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裝啊!我們全府上下的面子都讓她丟盡了,居然還厚著臉皮跑回來裝樣!」

伴隨着尖銳的聲音,房門「咣鐺」一聲被踢開了,葉雪面前的菱花鏡居然也顫了幾顫。

「拜見霞夫人!」香兒驚慌地跪倒在地,身子抖做一團。

「怎麼?你的腦子病糊塗了,身子也病糊塗了?現在可不是從前,由不得你使性子,再讓你回到這個家,是老爺對你天大的恩惠!你以為你現在是誰?誰還會再看你的臉色吃飯?」

叫囂的是府內掌有實權的霞夫人,因為她為葉家生下了獨子,所以才最囂張。

葉雪很從容地從椅子上站起,恭敬地施禮,「見過霞夫人。」

「哼,你這個禍水!每天就知道裝病裝可憐,勾引男人。現在洛國都被你斷送了,害得我們全府都被指指點點遭人唾罵,你說,我們留着你有什麼用處?」霞夫人越說越來勁,聲音大得幾乎全府都能聽見。

「你說說啊!可憐我們老爺那麼大的官職,往日多麼的威風!現在呢?卻要跟在人家身後,點頭哈腰受盡閑氣。你說說啊,你說說啊!你生來就是這副狐狸精的樣子,哪個男人攤上你能有好事情啊!」

霞夫人的手指幾乎都要指在了葉雪的臉上,口水已經噴濺了不少。在她身後同樣一個打扮嬌媚的少女,用手絹掩著嘴,偷偷地樂着,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看穿戴,她也應該是位小姐。

「夫人!夫人!夫人!」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打斷了霞夫人的話語。跟班的小廝跑得灰頭土臉,歪衣斜帽。

「叫什麼?叫!嚎喪呢?大白天的,看你成什麼樣子了!」霞夫人揮動手裏的絲帕,驅趕着眼前的灰塵。

「夫人不好了,老爺出事了!」

「胡說!老爺走的時候還特意吩咐,今天還全交代清楚,早些回來的。你在這裏胡說什麼?」

「夫人啊!出事了!出大事了!」小廝看着眼前這個橫眉冷目的夫人,急得直跺腳,「夫人啊!老爺進了宮裏,也吩咐我說會早些出來的,可是我在宮外候了沒多久,就見宮門全被官兵封死了。我看情形不對,就找人打聽。好不容易才探聽到,宮裏出大事了!」

聽到事情不對,霞夫人那本來得意洋洋的臉也變了顏色,「快說,出什麼事情了?說不清楚,小心你的皮!」

「哎呀!夫人啊!宮裏的玉璽丟了!這是老爺負責交接的,可是昨天夜裏突然不見了!」

「玉璽?丟了?」重複著小廝的話語,顯然霞夫人已經明白了裏面的道理。怔怔地站在原地,猛得伸手抽了葉雪一個嘴巴。

「啪!」聲音清脆而響亮。

葉雪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對方打得身形晃動了幾下,跌坐回身後的圓凳上。她的臉上剎那間腫起老高,嘴角也印出了血絲。

「賤人!禍水!你個不要臉的東西!我就說讓你回來准沒好事,現在好!老爺也被你禍害進去!你說你天生一副短命的樣子,你怎麼就沒死了,還活在這個世上禍害別人啊!」霞夫人撒潑般地上前抓着葉雪的肩膀使勁搖晃着。

「夫人別鬧了啊!裏面傳出話來,找不到玉璽,要滿宮的人陪葬啊!您快想辦法啊!」小廝的話,讓蠻橫的霞夫人停止了舉動。

又一個下人走了過來,在管家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管家躊躇了下,來到霞夫人身邊道:「夫人,金之煥來了,說有老爺的消息,要告訴二小姐。」

人群是什麼時候離開屋子的,葉雪沒有意識到,她半邊臉火辣辣地疼著,滿嘴都是血腥的味道。

「禍水?禍水?我是禍水?只會禍害別人的禍水?」葉雪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知識反覆不停地重複著這樣的問話。為什麼這句話,彷彿早已駐紮在她的心裏,劃下過道道血痕。

看着遠處槐樹下,指手畫腳指揮着下人的霞夫人,葉雪的眼前猛然間出現連續的畫面:槐樹下一個打扮時髦,滿臉充斥着鄙夷和不屑,其間還夾雜厭惡和憎恨表情的婦人。這張臉的主人正在喋喋不休地對着一個清麗的少女訓話。

「你自己看看,才走了幾步你就吃不消了。你倒是說說,你的病怎麼可能讓你嫁人呢?你自己活着都累,幹什麼還要拖累我的兒子啊?我兒子可是一脈單傳,就算我不計較,家裏還有那麼多的人,他們能答應嗎?我告訴你,就算我家再有錢,也不可能完全醫治好你的病!你自己看看你的身體,難道你以後想生個和你一樣的病秧子,來禍害我兒子嗎?你看看我兒子為了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他什麼時候這麼不聽話過,他父親現在都送醫院急救了!都是你這個禍水,給禍害的,你把我們家禍害成什麼了?你要不要我們活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棵熟悉的大槐樹下,一個清秀而帥氣的少年,失落而氣憤地抓着少女的肩頭,「你告訴我為什麼?」這是第一次他對她大聲說話,從前他都是柔柔的,慢聲細語的。

「我都說了,我的病不合適結婚的。我想我們還是做兄妹吧,可是你就是偏偏不聽。瞧你,把我都弄疼了!」勉強壓抑了所有的痛,少女展現在少年眼前的是一張如花的笑臉。

那一天分手后,少年在槐樹下站了一整天。槐花的香氣,蔓延在房間內少女的呼吸里,全部轉化成了少年身上那熟悉的氣息。

「我要結婚了,我這個大哥請你這個妹妹來參加我的婚禮。」即將新婚的少年沒有一絲的喜悅,卻有滿腔的嘲諷。槐樹下,那個長久以來都在呵護她的少年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少女的心。

「祝福你,永遠!」拿着大紅的喜貼,少女從著那個義無返顧的背影大聲地叫道,不管是否能夠聽到,她都要告訴他,她祝福他一生一世!

那天少女臉色蒼白的捂著胸口,在那快要凋落完樹葉的槐樹下呆坐了一整天,任憑樹葉和秋風在她身邊發出聲響,任憑路人用各種奇怪的目光望着她。

那天她只聽到一種聲音,自己的心跳聲,微弱得只有她自己能夠聽到,就像她那微弱的哭泣聲一樣。她沒有為自己哭泣,只是在為那個傻傻的痴心的男孩落淚。

「你會忘記我的,一定會的!就像你會永遠幸福一樣,因為你是最善良的,最值得女孩子愛的!」

婚禮上,喧鬧的人群里,新郎的目光居然從始至終都在追隨着一個瘦弱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一個清麗的女孩從頭到尾都在沖他笑,就好像今天的新娘是她自己。

終於婚禮的儀式結束了,新郎新娘走到她的身邊,「大哥大嫂,你們好般配啊!」讚許是衷心的。

「你的臉色好差,你有沒有好好吃藥?」新郎沒有理會旁邊人敬酒的催促,有些焦急地詢問著。

「有啊,當然有!我得離開了,家裏有事情,我答應早點回去的!」

不想新娘有太多的詫異,少女匆匆地離開了禮堂。「我得離開,我得離開!」少女告誡著自己,她不可以在這裏倒下。

走在陽光明媚的酒店外,支持不住的少女倒在了街道上。刺耳的剎車聲,沒有驚醒她緊閉的雙目,卻有一個聲音天籟般的喚開她沉重的眼皮。

「雪兒!雪兒!」那張熟悉帥氣的臉龐,完全失去了顏色,「你的葯呢?葯呢?」匆忙打開了她的皮包,少年的目光獃滯在那白色的藥瓶了,「這不是你的葯,不是的!」

「浩,忘記我吧!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做一世的兄妹了。」那是她的決定,笨拙但是無悔的決定。

少女感覺淚水從新郎的臉上劃下,落在她的臉上,「不要哭啊!」心慌的少女想用手去擦掉自己唯一摯愛男孩的眼淚,可惜她的手在半空划落,再也無法觸摸到那張熟悉的面頰。

「喂,你花痴啊!」槐樹下一個少女撅著小嘴,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男孩。

「嘿嘿!」大聲的問訊,只換來傻傻的笑。

「雪兒不要緊,我背你下山。」倔強的少女非要去爬山,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不過,那個背雖然不是很寬敞,但真的很溫暖。

……記憶在那刻劃上了句號。

恢復了丟失記憶的葉雪,慌亂地搖晃着自己的頭,拚命地搖晃着。

「上天究竟把我帶到了那裏?為何要安排給我這樣的遭遇?那一邊我所遭受的苦難還不夠嗎?來到這裏,我以為是恩賜,卻原來是噩夢!我是無數次祈禱希望自己擁有個健康的身體,可是現在卻遭受這樣的恥辱!」

葉雪緩慢地扭轉身注視着菱花鏡中的自己,這是一張美麗清秀的面龐,只有在詩文里才能找出這樣絕代的容顏。可惜,這張面龐的主人卻擁有「禍水」的罵名!

「禍水?」重複著這個名字,葉雪全身只有冰冷的感覺,就像那日剛剛被從水中撈上來時一樣,或者就像那天她感覺自己的肢體快要失去知覺時一樣。

一樣的孤獨、無助、凄涼!

「我是誰?為什麼會來這裏?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有些痴狂的葉雪,用雙手撕扯著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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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千年-禍水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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