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實力么？
入了秋的早晨，天氣逐漸轉涼，雖然也出現過柔和的陽光，但那點溫度，卻完全不能將這樣的寒冷給驅散。
微風吹過屋檐上的瓦角，將最為狠厲的一巴掌無情地打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櫻花樹上，讓的原本就有些萎靡不振的櫻花枝丫，更添一絲頹廢。
楊木鋪成的三階台階之上，此時正坐著一個發獃的少年。他的目光無神，雙眼獃滯，彷彿被人抽走了靈魂了一般，看不出眼中的一絲光亮。
自從知道馮小雪失蹤的消息之後，程天坐在這裡已經整整三個小時了。從早上醒來，劉夢琪便以一種極為委婉而又逃避的語氣向程天陳述了一個她整整準備了一個夜晚的謊言，因為馮小雪臨走時曾經囑咐過她，千萬不能告訴程天自己的去向，這一點，倒是有些為難劉夢琪了。
但是，劉夢琪為程天所準備了整整一夜的謊言，卻不及程天身體內那一絲精魄血液表達的清楚。那股來自於自己內心深處的強烈顫抖，分明是在告訴程天，馮小雪現在有危險。
但是，即使知道劉夢琪是在安慰自己，即使知道馮小雪現在正身處險境，作為一名人界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程天又能如何呢？他知道馮小雪現在在哪兒？即便是知道了，自己又憑什麼本事來拯救她呢？程天不知道。
目光獃滯，眼神迷離，構成了程天現在全部的姿態，他雙手無力地耷拉到地上，任不知從何處輕輕飄來的落葉無聊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也激不起他此時任何的一絲神經衝動。
現在的程天，已經無法用簡簡單單的頹廢兩個字來形容了，簡直比行屍走肉更加獃滯！
劉夢琪單手抓在自己的胸前，偷偷躲在程天的背後不敢上前去打擾他。印象當中，她和程天已經做了十幾年的發小了，但是，從她第一眼見到程天到現在，無論遇到任何的挫敗，她都沒有見到程天像今天這般消沉地如此徹底，彷彿自己只要上前稍一用力拍一下他的肩膀，這人便能死過去。
程天，當真是進入了自己人生的最低谷！低到就算是將馬里亞納海溝翻過來，都未必能找到他的任何足跡。這人，除了僅有的呼吸以外，全身的細胞彷彿都已經休克了。
時間，當真是難熬地讓人有些窒息！
「啪！」
一記無比清脆的耳光，彷彿將臉皮都能扇破一般，重重地落在了程天的右臉之上。旋即，劉夢琪便是滿臉驚訝地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此時正站立在程天的面前，揮舞著自己那有力的右臂，一下子將程天的頭給扇向了一邊。
「你......你可惡！」
玲兒微微地低著頭，褐色的頭髮將她的面部深深地遮住，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她有些氣喘地站在程天的面前，心中的委屈卻是讓的她的嚴重充滿了水霧，她緊緊地攥著之前那個帶有程天嘴角一絲血跡的小拳頭，後面卻是突然嗚咽了起來。
「你......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就能救姐姐了嗎......你越這樣，姐姐就越難過，你不知道她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這樣，對得起姐姐嗎，你不是我所認識的程天哥哥......！」玲兒說完，卻是忽然一下子攤坐在了地上，哇的一聲，竟放聲大哭起來。
玲兒刺耳的哭聲在程天的耳邊響起，讓的他那近乎塵封了多年的聽覺神經終於是被激出了那麼一絲小小的跳動，他慢慢地擦了擦自己嘴角被玲兒忽然扇出的那道血跡，細微的疼痛感在此時也極好的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這一記強有力的巴掌，卻是讓的程天如夢初醒！似乎永遠都找不回來的自信，彷彿在此刻，被玲兒這一巴掌給完完全全打回來了。
這一刻的程天，僅從心裡上來講，卻是在發生著蛻變！是破繭化蝶般的蛻變！
的確，從小的時候替劉夢琪挨打，到後來的陳嵩，嚴峰，以及現在馮小雪的失蹤，這一切的一切，無比讓程天深刻地體會到，實力，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為尊的！無論是哪裡，就算是全金屬外殼包裹下的法制社會，說白了，無疑是看誰的拳頭更大。有時候，拳頭大了，要遠比擁有萬千的財富有用很多，至少程天所經歷，是這樣。
人，從出生到他的成長，無時無刻不再發生著變化，這些變化中，有大有小，有好有壞，但是，無論好壞，總歸離不開變化這個趨勢，這是天道使然，是環境所迫。
女人，變化自己可能需要三五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但是男人，尤其是如程天這般經歷了無數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之後，對實力的需求，就會變得無比饑渴起來。他的變化，只需要那短短的幾分鐘，便足夠了！
目光從那無限的黑洞中收回來，程天的臉上，卻是掛上了一絲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堅毅。他將攤坐在地上的玲兒輕輕抱緊懷裡，彷彿分擔著他們彼此的痛苦一般，現在的程天，當真是從心裡上提前長大了！
劉夢琪見到眼前這有些感人的一幕，眼角也不免閃過一絲濕潤。的確，自己和程天冷戰的那幾天，都是馮小雪一直在照顧著程天，給予程天無微不至的關懷，這一點，她從玲兒之前的話語中便可以讀得出來。這種為了一個男人連生命都能不要的女人，如果不是傻，那便是愛這個男人，愛到了骨髓。
輕輕理了理自己耳邊的髮絲，劉夢琪心中不覺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味道。不錯，馮小雪是愛著程天，但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從程天第一次從一群小男孩中將自己解救出來之時，自己那顆單純並且懵懂的少女芳心不也是早早給了眼前這個呆傻的少年了嗎？但是，如今程天的眼中，卻只剩下了馮小雪，只因馮小雪獲得了一次為程天付出生命的機會，但是自己，如果上天也給自己這麼一次機會的話，到時候的程天，是否也會為了自己，而發生一次蛻變呢？劉夢琪不知道，她現在也不想知道，因為她從此時程天那張還略顯稚嫩的臉上，分明看到了一種難以掩飾的渴望，那是對實力的渴望，一種誰都阻攔不了的渴望，不管前面有多危險，那怕此時的自己用生命擋住程天讓他不要邁向險境，程天未必也會有一絲的憐憫，反而會從自己身上活活地踩過去。
現在，阻攔他得到實力的人，都將是他最大的敵人。即使是自己，也不例外。既然如此，劉夢琪又何必去阻攔呢?
但是，這也僅僅是劉夢琪自己的心中所想，她所擔心，是害怕程天為了盲目的獲得實力會去採取一些極端的措施，這一點，就連當了他十幾年發小的劉夢琪也摸不準，因為此刻的程天，蛻變的太為厲害了！
......
稍稍搭理了自己的家，程天便從之前那個有些狼藉的家裡搬了出來，基於玲兒現在沒人照顧以及這件暫時空閑下來的奶茶店，程天決定搬來這裡，代為打理。
劉夢琪幫著忙活了一整個下午，傍晚的時候，卻是給程天他們做好晚飯之後，便獨自回家去了，連飯都沒在這吃。因為她現在不想面對，或者說是不敢面對程天此時的那張臉，上面的表情，已經完全換了一個樣子，完全不是劉夢琪所認識的那個程天，這一點，倒是讓劉夢琪感到尤為難過。
晚上的時候，玲兒還是滿臉淚水的在安然入睡，而程天，則是獨自走進了一件安靜的雅間。
雅間的電燈之前馮小雪換走了，所以此時用力照明的工具，只能是程天從櫃檯上拿來的一根蠟燭。
輕輕地將蠟燭傾斜，任華潤的蠟油滴在乾淨的木桌上，程天微微一翻手，便將蠟燭穩穩的立在了那團蠟油上。
安靜，再度讓的程天進入了短暫的沉思，這裡，是程天見到馮小雪最為美麗的地方。寬大的古裝，誘人的蠍子辮，輕柔的呼喚，以及馮小雪剛開始那一個看起來有些搞笑禮貌大禮，一切的音容笑貌，點點滴滴，此時無不慢慢地映現在程天的腦海里，讓的程天，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程天，真的好希望時間就停留在他們當初一起品茶的那一刻。
但是，一切的一切，在如今看來，都已經晚了。
微涼的清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偷偷地鑽進來，讓的程天的身上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時，也讓的程天之前所重溫的那個幻夢，破碎了。
程天抬起頭，思緒逐漸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忽然，他雙眼一瞪，從身邊的針線盒裡取出了一根鋒利的大頭針，借著蠟燭所發出的微弱光芒，在自己的左臂上，用力地刻下了幾個字：
「小雪，我一定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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