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第3章 零落

九月的花,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十月的雨,在一片凝香繽紫香氣縈繞的霧靄暮氣里,雨晴過後的晨曦,如含苞待放的花仙子,寂寥而略帶沉溺般的頹廢,勝過風吹楊柳輕飛絮般的陶醉,把梧桐葉打翻,任飛鳥駐足啄喙,傾灑熱淚,也掩不過此時雨打花落時的無比憔悴,

冷秘熟悉的林蔭小道上,程天邁著輕緩的步子低頭走著,似是起了個大早,今日的程天沒有了往日的奔跑,

距離和劉夢琪的冷戰已經過去一周了,

在這足足的一周時間裡,劉夢琪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正眼都沒看自己一眼,有的,只是滿目的無視和俏麗的背影,彷彿在對方眼裡自己成了空氣一般,雖然有可能融合在一起,但絕不是能生成混合物的那種,時間,也因為個人的心裡鬱悶而變得漫長起來,沉默,讓的彼此變得麻木般的陌生,

樂天派的人,往往都會在心情極為不好的前提下選擇向別人傾訴,而程天和劉夢琪,自然也不會例外,

由於冷戰的緣故,他們也都是在壓抑了好長一段時間過後,同時找到了自己心靈上的另一份羈絆,後者是夏紫菱,而前者,則是馮小雪,

雨晴過後的晨陽似乎有些耀眼,潔白的雲霧如同一面面凸透鏡般,將那些零零散散的餘光匯聚在一起,光亮和溫度的結合讓人的太陽穴感覺有些眩暈,但是,空氣里所瀰漫的新鮮和撲朔的柔風卻是無與倫比的,那來自於塵埃過後所積攢起來的清新,讓人聞上去頓覺神清氣爽,

凝眸,駐足,

程天的身體佇立在約定好的路旁梧桐下,眼中卻閃露出些許複雜,在那裡,一道曼妙誘人、曲線突兀的美麗倩影,此時正面帶微笑的盯著自己,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她的香肩上,讓她看上去有些光彩照人,就像無數個熟悉的早晨那道同樣等著自己的倩影般,此時馮小雪的背影看上去竟和劉夢琪那般相似,

「你來啦,」

馮小雪笑著拉了拉自己右肩上的背包帶,輕柔的聲音瞬間將精神恍惚的程天給拉回了現實,

「嗯,你來的可真早的,我還以為這次換我等你了呢,」程天微笑著走上前去,眼中卻錯亂般的忽然冒出了一道無比熟悉的幻影,更為驚奇的是,那道幻影此時正滿臉怒色地盯著自己,「大色狼,哼,怎麼才來,」

這是以前劉夢琪的口吻,不知怎的,每每到這種時候,程天心中總會冒出這麼一句強勢到不可商量的語氣,無論程天怎麼遏制,都揮之不去,

苦笑,讓的程天的心情瞬間變得有些低沉起來,

「那個,程天,上次玲兒的事,真是抱歉了,」似是看出了程天臉上的突然變化,馮小雪的臉色稍微變了變,旋即連忙找了個話題,雖然自那次事件發生后這一星期內和程天的關係的有所緩解,但此時有話題總好過沉悶的沒有話題,

「沒事的,你要不說,我都要忘了呢,」程天盯著自己右手的虎口處看了看那個已經暗淡了許多的牙印,臉上略帶微笑著說,

「嗯,那件事我也有責任,說實話,我也是頭一次見玲兒那樣失禮,她平時可乖了......」

「我知道......那件事,我真的不介意,你也不用自責,」程天打斷了馮小雪的話,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失落,「對不起,我剛剛在想其他的事情,」程天努力地保持著臉上的微笑,頭卻慢慢地低了下去,

「程天......」馮小雪口中輕喚了一聲,卻不知接下來說什麼好,沉默,再度讓的程天原本大好的心情變得有些壓抑,馮小雪的心情因程天的心情而改變,但程天,現在卻在迷茫......

走進教室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了,程天四下張望了一下,視線卻不自覺地移向了劉夢琪的座位,以往這種時候,劉夢琪早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自顧自兒地學習了,但是今天,劉夢琪卻沒有早來,

「可能是有事耽誤了吧......」程天心中想著,便從書包里拿出了一本嶄新的數學課本,雖然他並不喜歡學習,但這畢竟也是班主任的課,這點面子,容不得他不給,

快到上課的時候,班裡的同學陸陸續續都來齊了,而此時的教室,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當程天正無聊地翻著自己手中的數學課本的時候,上課鈴打響了,

「上課,」

「起立,老師好......」如往常衙門裡的差人喊公堂一樣,程天身體剛剛站起的剎那,目光卻瞬間變得有些遲疑起來,因為他看到劉夢琪的座位那裡,除了一些乾淨的文具和整齊的課本外,劉夢琪卻並沒有站在那裡,

「夢琪今天沒來,」程天在心中嘀咕著,卻忘記了自己還是一直保持著站立的姿態,

「程天同學,站著耍寶呢,還不坐下,」班主任丁力見到程天的獃滯的舉動,以為他又要搞什麼嘩眾取寵,當即便怒喝一聲,

聽到班主任如雷鳴般的呵斥,程天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臉頰一紅,當即灰溜溜地坐了下來,但眼神卻沒有離開劉夢琪的座位,

丁力望著程天出神的模樣,似是也發現了今日課堂上的一絲異樣,也不自覺地朝那裡望了一眼,這時他才發現,今天居然有學生缺勤,

「劉夢琪同學怎麼沒來,」丁力的目光朝班裡的同學四下望了一眼,旋即脫口問道,由於詢問對象是劉夢琪這種尖子生的緣故,他的聲音明顯輕柔了許多,

「那個,老師,夢琪她今天生病了,來不了了,醫生說她需要打幾天點滴,所以這幾天都需要請病假,」夏紫菱緩緩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聲音弱弱地回答道,

「生病了,,」

兩個完全相同的字眼,卻是不約而同地自教室兩個不同的地方同時響起,前者是疑問句,而後者,則是無比驚訝的感嘆句,

全班四十多名學生,眼光齊刷刷地望向教室最後一排那道說出感嘆句的身影,其中,嫉妒,羨慕,鄙視,看熱鬧等各種心態皆有,班主任說這句話是出於對自己學生的關心,他程天,幹嘛這麼大反應,

馮小雪眼神複雜地盯著自己身旁那道身影的熟悉側臉,一股莫名的酸楚募得自自己的內心深處散發出來,她忽然感到心中有那麼一絲絲的絞疼,正伴隨著程天臉上的那絲擔憂而變得更加濃郁,

「程天,她,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馮小雪在心中自問著,

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整整一天,程天就像丟了魂兒一樣,腦子裡亂鬨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馮小雪望著一整天都無精打採的程天,有心想和他聊上幾句,但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雖然他們僅僅是一線之隔的同桌,但馮小雪卻覺得此時的程天離自己好遠好遠,瓣影零落,逐漸凋謝,道不盡的,終究是離愁和傷感,

「吶,去看看她吧......」

走在放學的路上,馮小雪忽然拉住了前方程天的手臂,頭重重地低下去說,

「小雪......」程天回過頭,眼中卻無意瞧見了馮小雪眼中那被她那糟糕透頂的演技給搞砸了柔情水霧,心中頓時閃過一絲疑惑,

的確,馮小雪不是擅長說謊的人,從程天第一次和她見面他就知道,與其說是不擅長,倒不如說她真實的有些可怕,她平時哪怕撒一個小謊,臉色都會變得如同蘋果一樣紅,但是今天,馮小雪說完那句話后,竟然流淚了......

是謊言,真誠所動,還是極不情願,程天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句話並不是馮小雪的心裡話,因為她的眼神永遠都不會出賣他,不然,馮小雪不會有那般表情的,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馮小雪心中渴望著程天,不希望任何人將他奪走,但同時,她又害怕程天不開心,害怕他因為自己的自私而討厭自己,所以,當馮小雪看到程天因為劉夢琪的病情而逐漸消極下去的模樣時,她心軟了,也心疼了,即使她再怎麼不情願,她還是提出了讓程天去看望劉夢琪的建議,她希望自己能得到幸福,但前提是,程天得幸福,呵呵,這個傻到有些可憐的笨女人,

程天和馮小雪是在一個十字路口分手的,這一路來,馮小雪都一直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甚至和程天分別時連回頭再見都沒有說,她就如同行屍走肉般,跟著程天走了一路,然後目光無神,精神恍惚地獨自一人回到了奶茶店,

「哎......」望著馮小雪獨自離開了的背影,程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腳下躊躇了幾秒,稍微深呼吸了幾次,旋即也不猶豫,朝著與馮小雪遠去背對的路口,慢慢地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