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異常的丁力

「最後一排那名睡覺的男生，上來！」

果然，就在柳夢琪的擔心出現不過三秒，班主任一聲近乎雷霆般的咆哮，驟然響徹整間教室！

全班近乎三分之二的學生，都在聽到那聲兇狠到不留任何情面的吼叫的同時，身體陡然一顫！

而伴隨著班主任那道聲音的落下，全班所有學生的目光，也都齊刷刷地定格在了同一個方向——教室的最後一排！

丁力咆哮的聲音如同一個催人清醒的巴掌，重重地拍在了程天那條脆弱的神經上，下一秒，那還在睡夢中正和周公撫背談心的程天，身體卻是一個激靈，猛然睜開了雙眼！

程天的眼角掛著一絲疲意，但卻絲毫掩飾不了其中所帶有的一絲受到驚嚇般的恐懼，面對著全班那四十多雙充滿同情與無奈以及各種複雜心情的的目光，程天當下便明白了過來。

「壞了，睡過頭了！」

程天的思緒在心裡打轉了一會兒，臉色卻一下子變得如打蔫的菠菜一般，慘綠慘綠的，身體更是不夠爭氣，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哼哼，好小子！」

丁力冷冷地哼了兩聲，嘴上的笑容卻是更加的濃郁。他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此時身體正有些瑟瑟發抖的趙陽李磊兩人，眼神中的陰翳更是因為發現了新的獵物而顯得更加的明亮。他大踏著步子，卻是徑直地從趙陽李磊兩人的身邊瀟洒而過，直奔教室的最後一排！

柳夢琪玉手緊握，心中略顯擔心地盯著班主任一步一步正逐漸靠近的身體，口中的貝齒，將那迷倒眾生般的嘴唇都咬得通紅。

「你不知道這是上課時間？居然還敢睡覺！」

丁力來到程天面前，一副嚴肅的表情倒像是在審犯人，他將手中的審判尺緊握，下一秒就要有打出去的衝動。

對於丁力的這般詢問，程天則是選擇了低頭不語，他的氣息逐漸從剛才被嚇醒的恐懼中恢復了平穩，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他默默地將視線甩進了課桌上不知那一屆的前輩所留下的人生格言上，精神轉移法運用到極致。多年的受罰經驗告訴他，此時還口，顯然不是明智的。

程天，也就是在跟老師對峙的時候很有天分！

程天的本身條件不太突出，學習上更是一塌糊塗。面對著他這樣的學生，任哪個老師見了，都會將其視為拖班級後腿的累贅，完全是對其無視以及各種不屑的態度。所以，程天這些年的求學生涯，倒是沒少挨老師的打罵。

但即使如此，程天同樣還是忍耐了下來，多年的磨練，也造就了程天具有一整套的應對老師的策略。如今的他，就如同一塊剛剛打開包裝紙的牛皮糖，別人嚼也嚼不動，丟了又很可惜。軟硬兼施，也未必能取得什麼好的效果。他在這方面的天賦，堪稱全校首位！

但是這次，就如柳夢琪所擔心的，大不相同了！這次程天所面對的，可是號稱能將惡魔糾正成乖寶寶的魔鬼教師，此時這倆人的巔峰對決，無疑成為了此時整間教室的亮點。

看到程天低頭不作任何的回答，丁力的心中也是有些納悶。他教書這麼多年，要說對自己的嚴厲批評不作任何反應的學生也是不少，但卻沒有像今天這名學生這般氣定神閑，淡定自若的。這，倒是引起了他巨大的興趣。

「這個學生，有點意思……」

丁力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卻轉身走向了講台，他從自己厚厚的教學資料里抽出了一張白色的大紙，而那，則是全班同學的成績單！

「你，叫什麼名字！」丁力臉色陰沉，完全一副審視的態度。

「我……我叫程天……」猶豫了一會兒，程天終於是支支吾吾地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

「程天……」丁力小聲嘀咕著，旋即視線轉移到了那張白色的成績單上。

「壞了！」發現班主任這般動作，柳夢琪首先在心裡暗驚一聲，手中的粉拳，卻是握的更緊了！

柳夢琪的擔心是大多數尖子生都會表現的，這也是所有中國式老師的一個通病。當一名老師剛剛知道一名學生的名字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地去翻閱一下這個學生的過去式。而這之中所帶來的情感上的水分，則是有著天壤之別！

都知道，好學生即使是犯了錯，只要老師看到你那高的有些離譜的分數時，便會對你的錯誤糊弄糊弄就過去了。而與之相反的，學習差的學生如果犯了錯，光是看看你的學習成績就夠老師吐血的，你還有什麼臉面再去犯錯？至於懲罰力度，更是不言而喻。

而程天，明顯是屬於後者。

事實，也並沒有出乎柳夢琪的預料。當班主任滿懷期待地去翻閱一名名叫程天的學生的成績時，那張可惡的白紙彷彿在和所有心存幻想的孩子同時開著玩笑，那上面所映現出來的少得可憐的數字，不禁讓這個平日里本就以一副恐怖面孔示人的魔鬼老師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扭曲！

「好啊！考這點分數居然還敢這般放肆！我要不狠狠地給你挑挑刺，你還反了不成！」丁力心中閃過了這絲想法，手中三角尺卻是陡然而起，眼看就要撞上程天那消瘦的後背。

「等等……程天……程天……」

就在丁力的思想幾乎完全被武力所佔據的時候，一絲莫名的猶豫卻如同九幽下的一縷遊絲，悄然出現在了丁力的腦海里。他的嘴角小聲遊動著這個名字，旋即，似是忽然回憶起什麼，驟然間，他的瞳孔猛然放大，手中的動作，卻是迅速偏移！

「咚！」

一聲低沉的撞擊聲，並沒有帶來任何撕心裂肺般的叫喊，相反的，當丁力的三角尺離程天的後背僅僅不到十公分的時候，那把平日里對丁力言聽計從忠心不二的審判尺，卻是以一種忽然良心發現般的態度，迅速地轉移了它的軌道，與程天眼前的課桌轟然撞在了一起！

見到這一幕，全班所有的同學都傻傻的愣了一下。

「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丁力語氣沉重，當下便摔下了一句狠話，但卻沒有多解釋什麼，而是將手中成績單收好，大踏步走向了講台。

死寂，開始瀰漫整個教室。而其中所摻雜的最多的感情，則是數不盡的疑惑。

「怎麼回事？平日里那個威風八面的班主任老師哪兒去了？剛才還要信誓旦旦地要打人的樣子，怎麼突然就住手了呢？」所有人的心裡，此時都在考慮著這個問題。

趙陽和李磊看了一眼正大步走過來的丁力，身體趕忙又恢復了之前的頹廢摸樣。之前因為程天的小插曲讓他們稍微放鬆地當了一把看客，如今丁力更是出人意料地結束了對程天的懲罰，這讓他們在感到無比疑惑的同時，也在一瞬間抱上了一絲期待——他們，是否能像程天一樣擁有著這般高貴的待遇？

與在課堂上當著全班同學們的面接受這名魔鬼教師的懲罰相比，在背後沒人看到的情況下接受懲罰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畢竟他們現在都已經是高二的學生了，面子，當然還是要保全的好。

「你們兩個，先回座位上坐好，今天的賬，抽空再和你們算！」

丁力的口吻像極了一名黑社會中的老大，充滿了無限的威脅之意，但誰又能想象，就這般看似威脅的一番話，卻著實給了趙陽李磊兩人莫大的驚訝！他們做夢都沒想到，今天的班主任，竟然放過他們了？

如果說丁力之前對待程天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的話，那丁力對於後面的兩人，則是完全處於皇恩浩蕩的階層了。這般待遇，他所教過的哪屆學生享受到過？今天的事兒如果傳到那些早已逃離了丁力魔爪並已經步入社會的人的耳朵里，恐怕他們都會趕忙辭掉手頭的工作立馬來學校報到並申請重新入學吧。這般新鮮事，百年難遇！而今天，卻是確確實實地出現了兩次！

趙陽李磊兩人聽到了丁力的格外開恩，一時間竟答應地如同小雞啄米般，眼神交匯之餘，竟如兔子般逃回了自己的座位。

「好，現在開始上課！」

丁力壓抑著之前的一絲激動，盡量不讓其表現出來，他緩緩地吐出了胸中的一絲濁氣，嘴角的一抹弧度，在他那高大背影的後面被隱藏地淋漓盡致。

隨著一些複雜的數學公式開始漫如同學們的耳中，眾人也都緩慢地從之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心底之下，不覺再度鬆了一口氣。

丁力今天的異常表現，不僅僅表現在懲罰人方面。自從程天等人的懲罰告一段落，丁力今天的講解，無疑也變得無比清楚明了起來。甚至就連平日里那些極不愛學習的學生，朦朧中似乎也能聽得懂了，這，倒是奇了怪了。

「班主任今天遇到嫁閨女的喜事了？性情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所有人的心中，都抱有這個疑惑。

正式上課持續了有十分鐘，班主任丁力依舊還沉浸在無比的喜悅之中。而當他正激昂慷慨吐沫橫飛地演繹著那些複雜公式鮮為人知的秘密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敲門聲，卻是迅速打斷了他的講解。

「那個……丁老師，出來一下，找您有點事。」

英語老師趙瑩端莊文雅地站在教室的門口，對著講台上正講得意猶未盡的丁力微笑著說了一句。她扶了扶鼻樑上的粉紅色四方眼鏡，目光中透露出了絲絲的歉意。

丁力將頭轉向了門口，目光略顯疑惑的看了前者一眼。他稍微遲疑了一下，旋即便將手中的粉筆投進了粉筆盒。

「你們自己先看會兒書。」說完，丁力便走出了教室。

五分鐘之後，丁力又重新回到了教室，但其身後，卻跟著一名身材窈窕長相頗為俊美的女學生。

而隨著那名女學生的身影剛剛跨進這間教室，全班所有同學的目光，不，應該是全班所有男同學的目光，頓時變得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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