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不堪入目

197 不堪入目

等到高緯喝完杯中物,高寒屏退左右的侍女,帳篷里頓時僅剩下他們三人。

高寒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下附近的聲音,確定沒有人靠近,才說道,「弘毅讓我告訴君上,今夜子時,勿吉王帶兵偷襲契丹軍營,要弘毅帶着二位,在兩個時辰后在城西的河岸邊接應,等事成了,一起班師回高句麗慶功。」

她和弘毅跟勿吉合作,又泄露軍事情報給高緯,目的是什麼呢。會不會是假消息,故意說來哄騙他?

蕭念疑惑了片刻,就聽到高緯回應,「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和將士們一起,配合弘毅的行動。」

現在蕭念腦袋裏更亂了,難道高緯要跟弘毅合作,對付契丹和齊國的人嗎。那會兒,分明聽高緯說過,他是高長恭那邊的。現在又跟弘毅勾結在一起,道理說不通啊。

如果高緯沒有說謊,就只有一個可能,高長恭和弘毅是一夥的,問題是,這更加於理不合。高長恭要是想契丹亡,根本不需要拖着病體出戰,讓他自生自滅就好了。弘毅要是想契丹好好的,也不可能做叛徒,把勿吉這隻猛虎領到家門口來。

越想越是頭大,蕭念暈乎乎地看着眼前的兩人,想從他們身上找出答案。

可高寒沒有久待,說完那些話,就離開了。

蕭念拿起筷子,將一根雞腿放進高緯碗裏,「阿緯,我有點迷糊,你給我講講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高緯夾起雞腿,看了一眼,無奈地說,「你需要我做什麼的時候,能不能換個收買的方法,每次都是雞腿,是個人就會吃膩啊。」

蕭念斜着眼睛瞪他,「有的吃就不錯了,瞎挑剔什麼呀。」

「好吧,是我毛病太多。」高緯狠狠啃了一口雞腿,回答說,「事情很複雜,一時半刻說不清楚,要不,等我們打完仗,回去了再告訴你?」

這算什麼回答,太糊弄事了。蕭念一把搶過雞腿,塞進自己嘴裏,「應付我?連雞腿都不給你吃。」

接下來,是一場瘋狂的搶雞腿大戰,動作之劇烈,結果之慘烈,可以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一炷香時間過後,蕭念和高緯雙雙倒在地上,胸口不住地起伏,累得氣喘吁吁。罪魁禍首雞腿,卻不知落進了哪處草叢中。

蕭念努著嘴說,「一個皇帝,跟女人搶雞腿,你有沒有出息啊。」

高緯仰天大笑道,「管他有沒有出息,我只知道,我現在很開心!」

「你就傻樂吧。」蕭念翻過身,手肘碰了一下高緯,「阿緯,我有個問題想問。勿吉王為什麼要讓耶律弘毅留守,而不是共同作戰呢,不管怎麼說,兩方一起,勝算總是要大一些。」

「你應該知道,草原人過的是游牧生活,日常用品以及糧食等,他們是生產不出來的。生產不出來,還需要用,怎麼辦?通常是兩個來源,一個跟中原人交易,另外一個就是搶奪。所以他們有個習慣,打仗的時候,邊殺人邊搶東西。要是讓弘毅打頭陣,勝利之後,得到戰利品怎麼分?不如讓弘毅接應,等到勿吉兵實在打不贏了,再讓他頂上。」

蕭念趁熱打鐵,趕緊說出藏在心中已久的問題,「弘毅到底是哪邊的?」

「容我賣個關子。」

「……」從他嘴裏套點話真難,看來得換個方式問,「你是哪邊的?」

「當然是你這邊的。」高緯往她身邊挪了一下,像是一隻超大型的貓兒般蹭蹭她,頓時把蕭念蹭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念摸摸他的腦袋,哄道,「乖啊,乖。」接着,將一盤魚端到了高緯的面前。顯然高緯沒有察覺出蕭念的隱意,當是疼他呢,大口大口吃得挺香。

夜色越來越暗,蕭念困得睜不動眼睛,有高緯在身邊,她放心大膽地靠在他懷裏,睡得香甜。高緯則一直假寐,耳朵留心帳外的每一絲聲響。

子時到了,勿吉兵在王的指揮下,一起出了營地,沖向契丹軍營。勿吉王以為,高長恭和高緯為了蕭念鬧掰,本來十五萬兵馬拆成兩隊,定好的作戰計劃必然需要更改,趁着他們沒有想出新的策略,攻而破之。

外面漸漸安靜下來,高緯知道,大部分的勿吉兵不在營地,再等一會兒,就可以行動了。

遠遠的,是耶律弘毅的聲音。他將高句麗兵傳到面前,訓了幾句話,便帶着人馬趕赴城西河岸。留下五千勿吉兵看管高緯和跟他一起被俘虜的士兵。有人覺得,五千人看管五萬人,似乎有點少,弘毅道,「他們被捆綁得結實,莫說五千人負責看管,就是五百人都綽綽有餘。」

耶律弘毅向所有人隱瞞了勿吉王的部分命令,等他們明白的時候,就是死期。

高句麗兵也走出營地,高緯眼睛一亮,時間到了。

他拍拍蕭念的臉頰,壓低聲音說,「阿念,起來了,我帶你回家。」

「嗯,我們馬上走。」蕭念揉了下眼睛,懶懶地看一眼高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

高緯感覺到頭悶了一下,這麼能睡,怎麼帶她出去。他略一思索,捋起褲腿,從靴子裏摸出一把匕首,緊緊攥在掌中,小心用袖子遮起。他沖着帳門外面道,「兩位官爺,能不能進來一下,有些事要跟你們談。」

守衛的勿吉兵聞聲撩開帳門,站在門口呵斥高緯,做俘虜哪那麼多毛病,有吃有喝有地方睡,就別嘰歪。

高緯破天荒沒惱,反倒和顏悅色地說,「草原上風大天寒,我和阿念不太習慣此地的氣候,想要兩床被子,勞煩兩位幫忙弄來,至於酬勞,自然是不會少的。」他拿出兩錠銀子,擺在面前,「一人一錠,算是定金,等送來被子,先到的那位,我再送一倍的謝銀。」

眼前的人,是曾經的皇帝,有的是油水撈。一床被子,就給這麼多銀子,多跟他套套近乎,他稍微一抬手,幾十輩子都花不完。勿吉兵被錢財糊住了心竅,沒有考慮高緯是不是在使詐。爭先恐後奔了過來,拿起銀子往袖子裏裝。

一點寒光閃過,他們的動作凍結一般,停在這一刻。高緯一手扼住其中一人的咽喉,另一手握著的匕首,刺穿第二人的胸膛。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從高緯的指縫間淌過,落在地上,有幾滴濺到了蕭念的臉上。

從頭至尾,高緯目中平淡如水,未有波瀾。

蕭念感覺到臉上落了些溫熱的液體,以為是下雨了,隨手抹一抹,繼續睡。許是後來回過味兒來,猛地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雙手。驚恐地發現,是血!

高緯鬆開手,拔出匕首,在勿吉兵身上擦拭乾凈,重新揣回袖中。被扼殺的勿吉兵躺在地上,臉色青紫。高緯去解他的衣服,準備一會兒換上,好避開其他人的耳目,不至於被人一眼發現。

蕭念剛睡醒,一時半會兒不能消化眼前的景象,等到高緯將那人的上衣脫下來的時候,她才嗷的一聲反應過來,忙捂住眼睛,「阿緯,那是個男的,還是個死的,你就不能忍一會兒嗎,等打完仗回去,我幫你找十個八個的姑娘,總好過現在……不堪入目啊!」

根本不是她腦袋裏想的那樣,高緯好冤枉。現在沒時間跟她解釋,這場仗結束以後再討論這些細節。

正要將衣服換上,高緯鬼使神差地拿到鼻子前嗅了一下,一聲驚天動地的噴嚏聲響了起來,接着就是一陣極有節奏的咳嗽。這個該死的勿吉兵,是有多久沒有洗澡了,不僅僅是有味的問題,靠近了會辣眼睛。

他立即將衣服扔出去,用手背抹着眼角。

「你別哭啊,不就是不讓你碰他嗎,要是憋得難受,只要你不亂來,我豁出去給你抱一下。」蕭念掏出帕子,溫柔地替高緯拭了一下眼角。

蕭念真是個活寶,高緯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接過帕子,將酒壺裏的酒倒在上面,浸濕之後,給蕭念擦掉濺在臉上的血跡,又把自己的手清理乾淨。一把拉起她,往帳門口走去。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高緯沒事兒吧。蕭念跟在他身後,見他停在門口,透過縫隙里向外看,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搭在他的額頭上。溫度正好,不像是發燒的樣子。

高緯拂掉她的手,掌心攥得更緊了,「不要出聲,跟上我的步子。」

外面留守的勿吉兵十分散漫,除了幾個站崗的位置沒法偷懶以外,其他的都聚在一起賭錢。要是老秦在這裏就好了,說不定能從這些人手裏贏點銀子呢。

兩人趁著對方不注意,從帳篷里出來,三拐兩繞,找到了關押高緯兵馬的地方。帳篷外面也有兩人看守,高緯如法炮製,左手鎖喉,右手匕首,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這個混蛋,他有匕首,居然眼看着蕭念用牙齒咬繩子,而無動於衷!

進帳后,高緯和蕭念開始替其他人解繩子。半盞茶功夫,所有人都恢復自由身。一盞茶過後,這裏被綁着的人,全部換成勿吉兵。

蕭念問,「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高緯神秘地一笑,「我們等著痛打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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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宮廷之一念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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