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舉步殺百人 萬血留白刃

十六章 舉步殺百人 萬血留白刃

琳琅深吸一口氣:「我輸了,不過我們還有第二局。」

輕絮一抬手:「那姑娘先請。」

琳琅頷首:「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先出一對。」說完嫵媚一笑:「越國西施,逆而胸懷天下,成而宇內七澤。」

輕絮微微一笑:「祁聖君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三江。」台下有人歡呼:對得好!琳琅聞言臉色微變:「補天媧神,行地母神,大哉乾,至哉坤,千古兩般神女。」人群中不斷有人感嘆:琳琅姑娘好文采呀!

琳琅得意的看一眼輕絮,又朝著台下的趙翾寰羞澀一笑,奈何趙翾寰的眼睛只注視著台上的輕絮,氣得她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轉頭又看著站在那的輕絮:「姑娘想好了嗎?」

「我已經想出來了,只是我見姑娘的心思好像不在這兒。姑娘聽好了,我的下聯是:治水禹聖,濟川后聖,河之清,海之晏,九州一樣聖功。」

「好!」趙翾翊一下起身:「可別輸給她,我可不想讓她當我大嫂!」一席話只把琳琅氣了個倒仰:「你。。。你們!」愣是哆嗦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輕絮垂眸低笑:「姑娘連出了兩聯,是不是也該我出一聯了?」

「請出!」

輕絮環視一圈,輕啟朱唇聲音清脆的說道:「寂寞寒窗——空——守——寡!」話音一落,整個群芳閣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訝地注視著輕絮,琳琅氣的俏臉通紅,張了半天的嘴卻仍是未說出一個字。趙翾寰放在桌上的手一下收攏,雙眼炯炯有神的望著自信滿滿的輕絮,嘴邊是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般的笑容。旁邊的袁子喻將趙翾寰的一舉一動看在了眼底,他知道那個收攏的拳頭代表了勢在必得。

慢慢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這一局琳琅姑娘輸定了!這根本就是一個絕對!」

「是呀,我看那個姑娘也不簡單!」

「這文采能簡單得了嗎?我看那。。。。。」

琳琅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那張千嬌百媚的臉再綳不住,指著輕絮面露猙獰:「這一局算我輸了!我們還有一局!」輕絮微微嘆口氣:「看來姑娘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天我定要讓你心服口服!」

「走著瞧!」琳琅說完轉身往後台而去,這邊趙翾寰起身緩緩伸出手:「映嫿,你也不必和一個風塵女子計較,我們走吧!」輕絮袖中的手握緊,遲遲沒有動作,趙翾寰蹙起好看的眉,輕絮猶豫了一下徐徐開口:「請公子等一等,還有一局。我既已答應了琳琅姑娘,自當守承諾,還請公子恕罪!」

趙翾寰收回手:「那好吧,就依你!」

「謝公子!」

片刻的功夫琳琅就已轉備好,只見她頭戴金冠,身著金黃色絲綢綉著祥雲圖案的羅褲,腰間系著一圈銀色流蘇,上身同樣是金黃色的絲綢罩薄紗短衫。輕絮震驚的看著琳琅,這不是自己當年在慕容羽的生辰宴上所跳的千手觀音嗎?琳琅很滿意輕絮的反應,施施裊裊的走到舞台中央,對著趙翾寰盈盈一拜:「公子,琳琅今日所舞乃是當年慕容公主所舞的千手觀音,還希望公子喜歡!」

輕絮冷眼注視著琳琅不斷變化的動作,喝彩聲此起彼伏,場面一度達到了沸騰。舞罷,琳琅香汗淋漓的站在那,羞澀地問趙翾寰:「公子覺得琳琅跳得如何?」

趙翾寰溫文爾雅的臉上亦是興緻盎然:「甚好!」

「公子喜歡便好!」說著蓮步輕移來到輕絮身邊:「姑娘,該你了!」輕絮冷笑一聲:「琳琅姑娘可是聽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琳琅不甚在意:「載又如何?覆又如何?人生苦短,逍遙且長。姑娘還是快開始吧,不然姑娘認輸也可!」

「認輸!我從來就不知道認輸二字怎麼寫?」說完走向舞台邊,拿起酒杯,倒了杯酒。趙翾翊緊挨著趙翾寰的頭:「大哥,你說映嫿她會跳舞嗎?」趙翾寰不置可否:「我相信她!」輕絮舉起酒杯,身子微微后傾,手臂在空中揮起一抹優美的弧度:「我今天要跳的是,貴妃————醉酒!」話音落下,輕絮的身子慵懶的向後躺去,似是假寐一般閉著眼睛,整個身子就快要躺倒紅毯上時,霍然起身,足尖點地,飄逸輕盈,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腰肢如雲一般柔軟,端著酒杯的指尖劃出一抹痴迷的弧度,又見渾然天成的嫵媚風姿,一顰一笑間,直讓人整個呼吸都頓住。

一舞終了,輕絮舉起手中的杯,向琳琅一敬,然後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竟是一滴酒都沒有撒!眾人驚為天人,呼啦啦呼上來:「這位姑娘!跟小生走吧!」

「姑娘!我可以把家中髮妻休了,就為了娶你!」輕絮不理眾人,徑自走到琳琅身邊:「姑娘這下可是心服口服?」

「。。。。。。。。。」

「其實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我家公子身上,他——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貴在自知,若是自甘下賤,別人又怎麼會瞧得起你!琳琅姑娘好自為之!」說完轉過身走下台,趙翾寰依舊是伸出那隻手,拇指處的白玉扳指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輕絮低著頭,將手背到身後,趙翾寰見狀眉間劃過一絲不悅,很快便稍縱即逝,將她的手強硬的拉過來,幾人便出了群芳閣。

趙翾寰溫熱的手掌包裹著輕絮柔軟的小手,不知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剛剛喝了些酒,輕絮只覺得有些飄飄然然的,像踩在雲彩上。趙翾寰和袁子喻正低聲說著些什麼,趙翾翊看著她湊到跟前輕聲說道:「你還挺厲害的,讓本王刮目相看。」輕絮有些不受控制的咧嘴一笑:「呵呵,還行!還行!」

趙翾翊詫異的看著輕絮通紅的臉大聲的說道:「你該不會是喝醉了吧!」趙翾寰猛然止住步子,輕絮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背。趙翾寰看著輕絮搖晃的樣子,失笑一聲:「酒量差就不要學別人喝酒!」轉而對著袁子喻:「子喻,今天就到這,明天再聊!」

「好!」說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不斷打嗝的輕絮,點點頭。

趙翾寰抱著輕絮上了馬車,趙翾翊後面急得大叫:「大哥,我抱她就行了,她那麼重!」趙翾寰皺著濃眉看了他一眼,趙翾翊立馬閉了嘴,卻依舊湊到輕絮身邊,無視渾身冷氣的趙翾寰,殷勤的拍了拍輕絮的背:「以後不能喝酒就別喝,難受的是你。」輕絮眼神迷離的看著他,趙翾翊如同受了蠱惑一般,緊盯著她。

輕絮只覺得胃裡脹得滿滿的,還一陣一陣的滾燙,她從小到大可是一滴酒都不能沾的。此時更是覺得胃裡翻騰不止,嘴裡不斷的發出:「呃。。。。呃。。。。」趙翾翊臉色大變:「你該不會是要吐吧,你等我給你找。。。。」還沒說完就聽輕絮:「嘔。。。」地一聲整個全吐在了趙翾翊的前襟上。趙翾翊氣急敗壞的大叫:「停車!停車!我跟你沒完!」這是輕絮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輕絮的頭歪向一邊,趙翾寰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將她攬在懷裡,伸出手指點了點輕絮的鼻尖:「你個小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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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燃燒著一片橘紅色的晚霞,趙翾寰擁著輕絮躺在榻上,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從細細的娥眉,到紅紅的櫻唇,隨即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

輕絮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有夕陽,有晚霞,還有趙翾寰溫柔的雙眼,她伸出手剛要碰上他的臉,卻見四周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趙翾寰的臉瞬間被大火吞噬,輕絮尖叫著睜開眼睛:「不要!」

趙翾寰的臉還停在輕絮的眼前,彼此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輕絮先回過神:「殿下。。。。」趙翾寰起身,一隻胳膊仍搭在輕絮的腰間:「醒了?」

輕絮看著趙翾寰挑著眉毛坏壞的樣子愣了愣,卻還是點頭:「嗯!這是。。。」說著疑惑的四周看了一圈。

「這是我的兩儀殿,你都睡了一下午了!」

「一下午?」輕絮驚訝的說道。

「是啊,你看外邊天都黑了。」說著牽起輕絮的手,抵在唇邊一吻:「你還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

「在宮裡,你平凡你恭謹。可是今天,你卻讓我驚艷,不斷地讓我看見你不同的一面。你就好像沙漠中的綠洲,而我會是你最珍貴的雨露,你。。。還沒想好嗎?要不要留在我身邊?」趙翾寰不用那聲尊貴的『本宮』,而是用『我』。輕絮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臉問自己:可以嗎?隨即有些痛苦的開口:「奴婢終究是奴婢,而您會是最尊貴的萬民之主。就像魚和飛鳥,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因為飛鳥怎麼能在水裡呼吸呢?」

趙翾寰有些黯然:「沒關係,我等著你,你總有一天,會心甘情願的留在本宮身邊!」

門外突然想起楊順焦急的聲音:「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趙翾寰的目光一下變得凌厲:「本宮馬上就出去!」說完大手又撫上了輕絮的臉:「你先休息一下,本宮去去就來。」說著從榻上起身輕絮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是躺在他懷裡的。

趙翾寰坐在椅子里沉聲道:「出了什麼事?」楊順跪在地上:「殿下,申時的時候,太尉府遭一群黑衣人襲擊,常德威常太尉中箭,常太尉當場斃命,一幹家眷也多有傷亡。京兆尹得知后馬上就帶人過去,和黑衣人交了手。同時,平東將軍冷釗也同時遭到了襲擊,因為京兆尹將人全都帶去了太尉府,所以冷將軍家除了幾個幼子無一倖免!」

趙翾寰眼神陰翳,渾身煞氣一字一句道:「是慕容輕絮!」

楊順顫抖的說道:「是!還有。。。」趙翾寰銳利的雙眼看向楊順:「還有?」

「就。。就在與此同時,懷柔王慕容遲也遭到了攻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撫軍中郎將和平虜校尉也盡數遭到屠殺!這次遭到屠殺的一共二百二十二人!」趙翾寰怒極反笑:「聲東擊西!妙啊!慕容輕絮,他們的家眷何其無辜!你連自己的哥哥都下的去手。本宮佩服!楊順,去傳袁子喻和楊松雲來!」

「諾!」

二百二十二人!輕絮突然有些心驚,自己的手指揮動間真的結束了二百多條性命嗎?輕絮眼底氤氳著一層霧氣,鼻翼間充斥著極為濃烈的血腥氣,看著自己的雙手,嘲諷的勾了勾唇角:趙翾寰,如此心如蛇蠍的我你還想要嗎?

半個時辰的功夫,袁子喻和楊松雲便大步流星的邁進了兩儀殿。走到中間,一撩衣擺單膝跪下:「臣參見太子殿下!」

趙翾寰站在一幅字前,聲音冰冷的如墜冰窖:「坐吧!你們都知道了吧!」

楊松雲神色凝重:「殿下,臣等趕到的時候,除了京兆尹抓住了幾個刺客,其餘的都逃了。臣和子喻已過去看過,這件事應該是慕容輕絮的手筆。而且她之所以選擇同時進攻,就是知道京兆尹一旦得知太尉府遭襲必定會傾巢而出,而如果動用其他兵力,則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只是。。。。。」

趙翾寰漆黑的眼睛讓人心驚:「本宮欲以仁待之,沒想到卻遭到了他們瘋狂的報復。當真是殘忍!如此長久以往,朝中官員必定人心惶惶,如此祁聖必亂。他們不光是想復仇,他們還想復國!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必須馬上抓到這些人!如果本宮沒猜錯,這宮裡一定有她的姦細。」輕絮猛地睜大了眼睛,關節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泛著青白。

袁子喻點點頭:「臣也是這麼想的,今天這些遭到襲擊的人都是曾征討過大燕的人。如果沒有人裡應外合,定然不會知道得這麼周詳。」

「沒錯!」趙翾寰接過話:「朝中也應該有她的人,速速安排下去,徹查各級官員,務必要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諾!」

直到深夜趙翾寰才又進入內殿。一進門,就見輕絮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的望著前方。趙翾寰嘆口氣:「是不是嚇到你了?地上涼,快起來!」說著半扶半抱的擁著輕絮,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說道:「不要怕,有我在。」輕絮顫抖的手緩緩地抱住了趙翾寰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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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京州各個大街小巷雞飛狗跳,身著藤甲的官兵凶神惡煞的,到處搜捕大燕餘孽。京州城內人心惶惶,家家足不出戶,街道上一片蕭索。城內一處藥鋪內,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坐在椅子旁:「望舒啊,你要勸勸丫頭,不要造太多的殺戮。我看她的心現在都是黑的,你不能看著她在錯下去。」

老人正是墨大夫,而他對面的男子則是簡望舒。

簡望舒苦澀的一笑:「她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定是不會聽我的。她現在連懷柔王都能下手,我覺得她已經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天牢里,袁子喻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個已經被拷打的不成樣子的人,袁子喻拿起手中散發著藍光的匕首,在那人面前輕輕一晃:「胡大人!說吧,我查過,真正的胡維志並不是你?」那人瑟瑟發抖:「你在說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你給我個痛快的吧!」

袁子喻咧嘴一笑:「你對他們還真是忠心吶!好吧」說完微微轉頭對著身後道:「帶上來!」

就見獄卒懷裡抱了一個兩三歲左右的孩子,孩子嚇得哇哇大哭。那人一見悲痛的呼道:「明兒!」

袁子喻用匕首挑起孩子的臉蛋:「我問你,他們的藏身之處到底在哪兒?如果你不說,我就切下你兒子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直到切光了為止。你也知道,我在京中的外號是冷麵判官,對你的兒子我絕對下的去手!說!」

那人痛苦的搖搖頭:「求求你!放了我兒子!他只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

「他是孩子!那被你們屠殺的人呢!他們不無辜嗎?上官大人三歲的兒子和你兒子一般大,你們不也是下手了!再問你一遍,說是不說?」

「。。。。。。。」

「好!」說著舉起匕首剛要切下去,那人馬上凄厲的呼道:「我說!」

「很好!說吧!」

「我每次都是去城北的一家德仁藥鋪傳遞消息,那家藥鋪里的人都是大燕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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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望舒前腳剛出了門,後腳就見大批的官兵手持弓弩圍住了藥鋪,墨大夫坐在藥鋪中間,雙眼內一片超脫:丫頭以後要靠你自己了,回頭是岸哪!一揮手身旁的死士手持兵刃衝出去與官兵廝殺。後面站著的袁子喻一揮手,弩箭破空而出,一陣細密的箭雨以雷霆之勢迅速的席捲了整個藥鋪。箭雨過後,藥鋪里的人橫七豎八的躺在那,明晃晃的白刃上鮮血淋漓,而墨大夫更是被射成了刺蝟。袁子喻陰寒的開口:「將所有人的屍體盡數帶回去,懸於城門之上,示眾三天,以儆效尤!」

眾官兵齊聲道:「諾!」

簡望舒站在一面破舊的土牆前,緊咬牙關,一拳砸在牆上,留下一個血痕,聲音悲痛:「墨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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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舉步殺百人 萬血留白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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