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面
其實這個結果她已經預料到了，對方身手明顯不凡，又能在黑暗中行動自如，若真讓自己得手才奇怪了。
但葉清溪還是忍不住試了試，在火摺子里的光亮一閃而過時，葉清溪舉著匕首襲去，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手腕。
宋凝確實不打算殺了葉清溪，但他也不敢輕易相信這個小尼姑了，他猶豫片刻，正想著要不要先將對方打暈，再找個地方藏起來，卻聽屋外突然傳來細碎的喧囂聲。
葉清溪自然也聽到了，她怕對方真的對自己痛下殺手，忙乖乖保證道：「世子爺放心，我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不是世子爺的對手，就斷然不會再做傻事的。」
「你打算怎麼幫我？」宋凝卻仍未鬆手。
葉清溪卻不答反問：「追殺你的，一共有多少人？」
宋凝微愣，仔細回憶了片刻，沉聲道：「大概有五六個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都是箇中高手。」
葉清溪想了一想，已有了主意，為了讓對方能相信自己，葉清溪不介意把想法說出來：「他們再是高手，在查房上也是一寸一寸地翻查，難不成就因為他們功夫高，就能事半功倍了？我住在後院最里側的廂房，如果要一間一間地查過來，至少也要一盞茶的功夫，我自然有辦法幫你，不過你得先把油燈點了。」
這次宋凝卻沒有動作。
葉清溪想到方才自己就是找了這個借口企圖對宋凝不利，不禁笑了：「你放心，我還是愛惜自己的性命的。」
宋凝聽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便不再遲疑，吹亮了火摺子，將油燈點亮了，他一面回頭看向葉清溪，一面道：「他們搜房的功夫想必也是……」
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葉清溪眨了眨眼睛，眸中也是閃過詫異，她先前聽對方的聲音，以為對方怎麼著也在二十歲以上，可此時在燈光的映照下，她卻看到了一張雖然如刀刻般俊朗逼人，卻難掩稚嫩氣息的少年，這這這……這人變聲也太早了吧？
「你……你多大了？」葉清溪忍不住問出聲。
宋凝也十分詫異，這裡不是鈺清庵嗎？鈺清庵不是尼姑庵嗎？為什麼自己卻看到了一個長發及腰的小姑娘？而且這小姑娘此刻只穿了身中衣，雖然沒有暴露出什麼，可在自己這個男子面前，她怎麼就能做出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來？
自己該不會……根本就是闖錯了地方吧？
可宋凝到底不是尋常的孩子，心中縱然難掩詫異，可面上卻仍是毫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葉清溪瞧著，以為對方是惱了自己剛剛的舉措，不禁嘟了嘴道：「現在時間真的不多了，你就別計較了吧？更何況我可是一個弱女子，就這樣被人闖入室內，不去反抗，難道你讓我起身相迎嗎？現在可是大晚上呢！」
宋凝的目光便凝聚在了對方微微嘟起的櫻唇上，面前這個小姑娘長得很好看。
大大的杏眼像是含著一層霧氣，卻又黑白分明，讓人覺得像是一彎清潭，高挺的鼻樑上卻凝著還未消失的小小汗珠，顯然是方才被自己給嚇的。至於這張表露了小姑娘脾氣，使得她整張臉顯得十分生動的小嘴，微微泛著紅，又帶著一絲絲的倔強，這才顯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稚氣。
「你別不說話啊，我剛剛已經仔細想了，」葉清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別過目光，此時外頭想必已經鬧騰開了，她必須在那些人來自己的房間之前，把這人打發了，或是萬無一失地把人藏起來，前者她還沒有這個能力，那便只能選擇後者，「這間廂房外頭有座小小的觀世音菩薩雕像，後頭可是藏人，可我猜測他們定能搜查得到，而這屋裡除了柜子，便沒有旁的地方可以藏身了。」
宋凝也隨著葉清溪的話語而收回思緒，他就著昏黃的光線四下打量，發現這屋中布置十分簡單，一張桌、一個櫃、一張床，還有靠在窗邊的一張擺著青瓷花瓶的高凳，確實不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他不禁皺眉：「那你要我藏身在何處？」
葉清溪沒應聲，只是轉身去掀開了自己的被子、褥子，然後指著空床對宋凝道：「你快躺上來，擺一個自己習慣的姿勢，待會兒可就不能亂動了。」
「你要做什麼？」宋凝少年老成地皺起眉頭，心中已是不悅，這小丫頭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竟然指著自己的床榻讓自己躺上去？
葉清溪也顰起秀眉，像是不悅對方的拖沓：「你動作快些，不然咱倆都要倒霉了！」
現在葉清溪也急了起來，若是待會兒被人發現自己藏了男人在房中，那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一切就都白費了！
宋凝見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雖心中疑惑，卻還是乖乖躺了上去，規規矩矩的樣子。
葉清溪見狀，便忍不住笑了，下一瞬又覺得自己的笑可能會傷到對方的自尊，忙抿著唇忍住了，故作一本正經地道：「你現在就擺這個姿勢，待會兒可別亂動了！」
宋凝自然看出葉清溪正強忍著笑意，他又不好發作，只得繼續板著臉，只是面上卻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暈。
而在廂房外頭，鈺清庵的紀雲法師則是被突然闖進來的幾人嚇了一跳，等對方說明了身份和來意，紀雲不禁面露沉思。
「紀雲師太既然已知我等是北鎮撫司的人，便該知曉此事事關重大，若耽誤了時候，讓那賊人逃了，只怕紀雲師太也擔不起這責任吧？」帶頭的是一個身著黑衣面如羅剎的七尺男子，他身後還跟著五個同樣裝束之人。
北鎮撫司隸屬於錦衣衛，專司偵緝刑事。
紀雲方才已看過對方手中的牌令，她雖不曾見過大世面，可有些事還是懂的，故而此時她並非懷疑對方身份，而是顧及自家名聲。
鈺清庵雖說只是個小小的尼姑庵，可在京城也算是數得上名的，尤其是庵里的齋飯更是一絕，說起來這齋飯的名頭還是葉清溪打起來的呢。
因此鈺清庵不僅平日里香火鼎盛，還時常有貴家夫人、小姐們前來用齋，求平安符。
而紀雲因佛經講得好，還會時常走動於各豪門貴族，與那些雍容華貴的太太們打打交道，如果就這樣被這些人搜了自己的後院，於這鈺清庵的名聲豈不是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