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城南效外.一座海拔不高.但卻綠樹成蔭的山峰上.在一片鬱鬱蔥蔥的綠林中.隱約可見青磚碧瓦的廟宇.此時非初一十五的日子.仍然可見裊裊煙霧飄飛於上空.在這生機勃勃的景象中.觀音大殿前跪着一位愁腸百結的婦人.她臉上悲痛欲絕的表情看得人於心不忍.

這時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姑走到她身邊.柔聲慰問道：「阿彌陀佛.請問女施主有什麼煩惱需要貧尼開解.」

婦人吸了吸鼻子.臉上黯然神傷地說道：「十年前.我與夫君結成連理.起初日子過得還算稱心如意.成親不到半年.我並有了身孕.我夫君得知喜訊后欣喜若狂.對我更是疼愛有加.但好景不長.就在我即將臨盆的時候.發現他與服伺我的丫環暗渡陳倉.還被我現場抓住.我氣得大動肝火.親手仗殺了那個賤人.我也因此動了胎氣.造成孩兒早產.」婦人說到這裏悲憤地握緊了拳頭.

老尼姑嘆息一聲.勸說道：「喜易來.悲難去.若是施主闊心.一切塵緣便可了結.」

婦人凄然一笑.憤然地說道：「是嗎.你可知道.我的兒子因為早產.生下來體弱多病.未滿百日就已夭折.你能體會我當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嗎.要是沒有這對狗男女.我會動怒.會生下早產兒嗎.更氣憤地是.那次生產過程中.差點要了我的命.后來我雖然有幸活了下來.卻是被大夫告知我再也懷不了孕的消息.我起初不信.到處求醫問葯.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我的肚子真的沒有任何動靜.你叫我怎麼甘心.」婦人說得義憤填膺.

「阿彌陀佛.女施主切勿動怒.一切皆有因果.緣生緣起.緣起緣滅.凡事強求不得.」老尼姑雙手合十.嘆息道.

「呵呵……一切皆有因果.我殺人是有罪.那就報應到我身上好了.我孩兒何其無辜.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又為何要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力.任何懲罰我都能接受.唯獨這個不行.一個女人沒有孩子做依靠.她的一生將有多麼凄慘.我不服氣.我不能認命.」婦人瘋一般.雙手抓住老尼姑的肩膀.搖晃着.

嘴上叫嚷着：「是不是因為我殺戮太多.老天爺才會這樣懲罰我.那要怎麼樣才能減輕我的罪孽.燒香拜佛.戒葷吃素我都可以.但求老天爺別再讓我丈夫到處尋花問柳.否則我真的忍受不了他跟別的女人有苟且之事.為此我身邊沒有一個忠心的下人.稍有姿色的都被我丈夫沾染過.我對她們不是打殺就是責罰.造成我現在這種眾叛親離的下場.師太.請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挽回這一切.」婦人求助的語氣.臉上卻是倔強不服輸的表情.

「一切隨施主之憐.塵緣續沉緣.貧尼勸你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老尼姑站立着任其搖晃.末了還是慈悲地對婦人勸說道.

大殿外候着幾個隨從和丫環.隱約聽見婦人悲憤交加的聲音.悄悄探出頭來傾聽.站在最邊上一個腳有點殘疾的丫環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朝一旁的廂房拖去.

「是我.青花.別叫了.」龍珠放開懷裏正掙扎著.發出嗚嗚之聲的丫環.悄聲說道.

「珍……珠.你沒死.」青花揉揉眼睛.剛從驚嚇中醒來.又進入到另一個震驚中.

「你看我珠光寶氣的樣子.有這麼富麗的鬼嗎.以我當初那副窮酸凄慘的樣子.死了也肯定是個面目猙獰的餓死鬼.你怎麼連這點思考問題的靈敏性都沒有.虧我還想重用你呢.」龍珠白她一眼.一臉嫌惡地說道.

「是哦.看你這一身的打扮.非富即貴.你是怎麼做到的.難道真被你遇見什麼大富商.答應收你做姨太太啦.」青花一臉羨慕的看着她手上的大金鐲子.好奇地問道.

龍珠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呀.為什麼我就只能給別人當姨太太呢.我就沒有當正室的命嗎.」

「啊……正室.你嗎.這……」青花驚訝得張口結舌.

龍珠被她懷疑的眼神氣得直翻白眼.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逃婚出去的嗎.原來我要嫁的人根本不是什麼將死之人.說到這個我就恨不得把客棧老闆娘的嘴巴撕爛她.差點就被她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下次看到呂偉奇一定讓他幫我好好地教訓那個搬弄是非的女人.現在我雖然找回了我的未婚夫.但是他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但是我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我需要幫手.所以我來找你.」龍珠目露凶光的說道.

青花眨了眨眼睛把她的話消化掉后.才問道：「你是說你原來要嫁的人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很有錢.」

「對呀.更重要的一點.他還長得儀錶堂堂.風度翩翩.」龍珠欣喜得意地說道.

「哇.珍珠.你時來運轉了.我說你當初怎麼這麼現實.人都沒見到.你跑什麼跑.多好的姻緣就這樣被你錯過了.」青花羨慕之餘又為她感到遺憾.

「是呀.我現在想起也有後悔莫及.幸虧老天爺眷顧.讓我在這關鍵的時候遇見了他.所以我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把握這個男人.決不能讓他被別的女人搶走.」龍珠信心十足地說道.

「可是你已經……」青花想提醒她什麼重要的事情.被龍珠不悅地打斷了.

「我知道.不用你來提醒我.我會有辦法應對.」龍珠似乎不太願意想起那些不太光彩的過往.臉上表情很不高興.

「你是怎麼躲過陳夫人的追殺.在你挨軍棍前對陳都督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嗎.」青花猶豫片刻.最後不怕死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龍珠突然臉色一沉.變得陰險兇狠.威脅道：「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這些事情.更不能跟別人講.我的真名叫龍珠.別再珍珠.珍珠地叫我.我現在的身份跟以前也不一樣了.你不能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從現在起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丫環.你從前怎麼敬畏陳夫人.以後就怎麼敬重我.不該你問的不要問.不該你聽的不能聽.你如果想替你姐姐報仇的話.現在就閉上你的嘴巴.跟我走.」

「可……可我是都……都督府的丫環.萬……萬一被他們抓回去怎麼辦.」青花被她臉上的怒氣嚇得說話都不順暢.也是因為心中早已清楚她並非等閑之輩.知道她的狠毒跟手段.

「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都督府丫環這麼多.誰會發現你丟失了.就你這個走路都不利索的樣子.當初要不是我和青萍求着陳夫人收留你.她根本都不想要你.你現在自己走了.她還巴不得呢.再說你也沒有簽賣身契給她.就算被她知道.她也拿你沒辦法.」龍珠直言不諱地說道.眼中滿是嫌棄與不屑.

「你這麼說也太傷了吧.好歹我們也是共過患難的朋友.我的腳會變成這樣.又不是天生的缺陷.竟然你這麼瞧不起我.幹嘛還要來找我.」青花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表示抗議.心裏不平地想着哪怕自己身份再卑賤.也是有尊嚴的.

龍珠見她很有骨氣的樣子.從手提包里掏出幾個大洋.放到她手裏.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說道：「我不是顧念着我們那點舊情.想幫你一把嗎.而且你姐姐死得這麼冤.我也想替她討回公道.你難道就甘心這樣每天面對着殺死你姐姐的兇手.還要恭恭敬敬地服伺她嗎.」

青花數了數手上的銀圓.立即忘記了尊嚴是個什麼東西.開心地問道：「這麼多錢都是給我的嗎.」

「當然.」龍珠洋洋自得地說道.心裏在鄙視她.

「這麼多呀.比我在督軍府做一年的工錢還要多.珍珠.哦.不.龍珠.你真是我的好姐妹.自己發達了還記得我們這些苦難姐妹.認識你.是我們兩姐妹的福氣.以後為你賣命.赴湯蹈火再所不惜.」青花拿着一個銀圓放到嘴邊吹了一口氣.然後放到耳邊聽.當那聲清脆冗長的聲音傳來.她笑得合不攏嘴.

龍珠鄙視地說道：「得了.就這麼幾個銀圓看把你樂成什麼樣了.以後跟着我有你好果子吃.快把錢收起來.我們速速離開.萬一現在就被陳夫人發現.可就真的走不了了.記住.以後在我面前說話小心一點.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得罪了我沒你什麼好處.」

「是.是.是.我們都是從小窮怕了的人.這輩子只認錢不認人.」青花小心翼翼地把錢收藏好.毫不隱藏地暴露自己愛錢的特點.

「對了.我們接下來要去哪.你有什麼計劃先跟我說一下.免得我出錯.呂團長還在後勤部受罰.你暫時是指望不上他了.」青花收了錢馬上認清自己的職責.主動請命.

「先不急.我先領你進了霍府再說.報仇的事以後再慢慢算.包括拐騙我們那對夫妻.還有萬花樓的老鴇.一個一個我全都不會放過.我還順便幫你報這瘸腿之痛.」龍珠陰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