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這幾天整個霍府沉浸在一片死寂沉沉中.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愁雲慘霧的景象還要悲涼.每個人都端著一張萎靡不振的苦瓜臉.互不干擾地窩在自己房中.霍祺康因為尋找玉雪瑤無果.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更讓他鬱悶煩躁地是連帶着霍祺瑞也一塊失蹤了.他在三天前開車出去尋找玉雪瑤.結果一去不回也失去了聯繫.連在富豪城都找不到他的蹤影.即使他對玉雪瑤再有信心.再怎麼相信自己的弟弟行事光明磊落.絕不會趁人之危.但他的心仍然不受控制地開始胡思亂想.

霍府的正主子們都在消沉中.誰也顧不上誰.龍珠暫時以客人的身份住在府里.這幾日山中無老虎.讓她這個猴子自稱了幾天大王.沒事她就端著架子.到處走一走.瞧一瞧.順便熟悉環境.觀察形式.在府中遊盪了幾日.她發現自己並不太招人待見.下人對她愛理不理.或者隨意應付.刺激了她對權力的渴望和對自己要明確身份的決心.

大太太盤腿坐在觀音像前.嘴裏默念著《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龍珠悄悄走了進來.在她身邊的空席墊跪下.默默地拜了拜.她身上撲鼻的胭脂香味.讓大太太皺了皺眉頭.睜開眼見到龍珠一臉虔誠地正對着觀音許願.不悅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張嘴說道：「珠兒.下次我在誦經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

「哦.」龍珠乖巧地應了一聲.起身向她欠了欠身.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姨娘.」

「算了.不知者無罪.下次別再犯就是了.」大太太站起身.本來浮躁的心情.好不容易在念誦經文中得到平靜.現在被迫中止.也沒心情再繼續下去了.

「還有.以後別用香味這麼重的胭脂粉.在這個家裏除了三姨太.沒有人喜歡這些東西.尤其是康兒.他最討厭塗脂抹粉的女人了.」大太太斜眼瞄了瞄龍珠今天的打扮.一襲彩藍色的貼身旗袍上.綉著彩色的蝴蝶.前挺后翹的傲人身姿在鮮艷奪目的衣裙包裹下.更加彰顯出她的萬種風情.

「知道了.」龍珠溫順地回答完.低垂著腦袋.像個做錯事情等待着批評的孩子.

見到她委屈的模樣.大太太的心也開始變柔軟了.語氣柔和地和她閑聊道：「你這身衣服是胡裁縫昨兒才送來的嗎.」

「是.」龍珠輕聲回答.緊張地搓了搓手中的絲帕.

「胡裁縫的手藝越來越精湛了.動作也更加嫻熟了.這麼兩天的功夫.居然能做出這麼精美的衣服來.真不愧是花城有名的神剪子.」大太太迴轉身子.仔細地打量著龍珠身上的旗袍.嘴上稱讚道.

龍珠嬌羞地笑了笑.沒有接話.但心裏對這身衣服也是愛不釋手.對自己這一身的打扮更是信心十足.但她此刻臉上不敢表現出任何得意的神情.

「布料是你自己選的嗎.」大太太一臉讚揚地看着她.

「是的.」龍珠大方得體地站直身子.讓她好好地欣賞.

「眼光不錯.年輕人就該穿得鮮艷一點.才顯得有活力.年青的時候好好地打扮.老了也不留遺憾.女為悅己者容.我這一生就沒有這麼幸運.在我年青有活力的時候.身邊連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都沒有.每天穿得再端莊.他也看不到.等到終於能守在他身邊.時常能見面了.我卻已經人老珠黃.看着他與別的女人攜手.我連梳妝的心情都沒有了.」大太太突然感慨道.

「姨娘看起來一點也不老.跟我站在一起.別人一定以為你是我姐姐呢.我看三姨太的膚色還沒你的好.她不過懂得賣弄風騷而已.」龍珠見機猛給她灌迷魂湯.

大太太在沉湎傷懷中仍被她逗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心裏雖然安慰了不少.但心情還是得不到疏解.遂對她擺擺手道：「你先出去吧.我還要抄寫佛經.這幾天我沒空顧及你.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就跟張媽說.她能做主的自然會替你做主.做不了主的一定會來徵求我的意見.你沒事少到佛堂來.」大太太不喜歡別人隨便進出佛堂.尤其龍珠穿得這麼花枝招展.身上還帶着這麼濃重的香味.讓她覺得是對她佛堂的一種侮辱.而且也會影響她的心情.總是不由自主地讓她想起自己年輕時候也曾是國色天姿.轉眼一切都成了煙雲.

龍珠聽出大太太的語氣中有些責備的聲音.知道是自己這身明艷的打扮觸動了她心底那些沉睡的記憶.激起了她對命運的不平.她在嫉妒自己的年輕與美麗.果然.女人都是善妒的.越老越不服輸.龍珠在心底嘲笑道.

「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這麼冒失了.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找你的.」龍珠唯唯諾諾地說道.

「哦.是什麼事.」大太太耐心地問道.

「後天是我娘的忌日.我明天想出趟門.去城南的尼姑庵為我娘供奉一盞長明燈.要在那裏歇一晚.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怕你見不到我.會為我擔心.」龍珠悲傷地說道.

大太太眼露歉疚的目光.慈愛地說道：「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你娘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欣慰.本來我應該和你一起去的.但這幾天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出門.加上府里一堆爛事還沒處理完.所以只好對不起倩雲.等我哪天得空再去給她添柱香.」

龍珠連忙客氣地推脫道：「不用麻煩姨娘了.我一個人可以的.承蒙你這麼照顧我.我娘不會怪你的.反而會很感激你.我一定會告訴我娘.你對我如何的疼愛關懷.讓她一定保佑你長壽健康.幸福美滿.」

「你真是善解人意哪.倩雲有你這麼守孝的女兒.一定會含笑九泉.你也不要太悲傷了.像你娘這麼好的人.說不定她早就已經轉世投胎到一大戶人家.現在正享著福呢.」大太太讚賞的目光望着她.安慰道.

說完又朝門口大聲地喊道：「張媽.張媽……」

「誒.」張媽應聲而來出現在佛堂里.

「去我房裏拿一百個大洋給珠兒.」大太太慷慨地吩咐道.張媽愣了愣.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好奇地看了看龍珠再看了看大太太.心裏對龍珠越發覺得捉摸不透.她跟了大太太幾十年.看着她是如何勤儉持家.每一份支出.她都精打細算.還沒見她出手這麼大方過.

「不用.不用.你給我的首飾隨便當一樣就夠我這一趟的花費了.我怎麼還能收你的錢呢.」龍珠連聲拒絕.心裏也很驚訝.想不到大太太出手這麼大方.她雖然想過從她身上哄騙一點錢財.但沒想到會這麼輕鬆順利.而且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帶着無妨.到了庵堂別太小氣.多損一點香油錢.讓她們多幫着你娘祈福.好讓她早登極樂.」大太太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