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夜談
寧正熙心中一顫。-www.-
孫立偉所說，不正和他之前的那種感覺不謀而合嗎！
「立偉，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沒告訴我呀？」寧正熙目光犀利，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他果然心虛，一雙眼躲躲閃閃，最終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孫立偉小聲嘀咕。
「就事論事？」寧正熙挑著左邊的眉毛，直盯得人心裡發怵。
「……」孫立偉終是承受不住這樣的虎視眈眈，徹底泄了氣，「老爺的事，我並不了解……不過我發誓，我的確從老爺眼中看到了恐懼！」
「那你認為我爸爸是在害怕顧安然，還是在害怕林浩然呢？」寧正熙故意問。
孫立偉搖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
寧正熙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說：「立偉，跟我走一趟。」
「去哪兒？」孫立偉立即掏出錢壓在了咖啡杯下。
寧正熙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林浩然一直緊繃著臉，一言不發。顧安然看了看他，將頭扭向窗外。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兩人一直僵到了家中。
進入林家大宅，顧安然的心七上八下，忐忑難安。她並不確定林浩然是因為看到了監控視頻才出現的，還是只是因為他覺得她待的時間太長了。不過就算是後者，他的保鏢們看到了整個過程，告訴他只是時間問題。
林浩然正在氣頭之上，難保他不會惱羞成怒，將一腔怨氣發泄到自己頭上。真要到那份上，她就算反抗也不是他對手。到那時……她該怎麼辦？
正在惶恐之際，卻聽到林浩然對站在大堂里的一名工人說：「送太太回房！」
那名五十多歲的阿姨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走到顧安然面前，說：「太太，跟我來吧。」
顧安然跟在阿姨身後，牽著長裙，小心翼翼地步上樓梯，一直走到樓梯盡頭，她終於忍不住轉過頭來看了看。
林浩然坐在沙發上，悶聲不響地吸著煙。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煙霧不斷地騰空而起，在他頭頂上盤旋，升騰，扭轉，就好像他腦袋下點了一堆柴火。
那種落寞，就算讓一個討厭他的人見了，都忍不住會生起一絲憐惜。
「太太，這邊請。」見她沒有跟上來，阿姨熱情地提醒。
林浩然聞聲，抬頭向上看了看。她的目光來不及迴避，與他撞了個正著。
驚慌之中，顧安然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他卻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繼續吸著他的煙。
顧安然很是尷尬，急忙轉身，對阿姨勉強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大概過去了半個小時，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有人在她門口停了停，不知在躑躅著什麼。她的心不覺提到了嗓子眼。她躡手躡腳攏到門邊，伏在門板上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響。還好，過了一會兒，門外的人提步而行，她隔壁的房間傳來關門聲，她這才放下心來。
天花板上灑下的仿生陽光，模擬著真實世界的明暗變化，隨著時間的深入，房間漸漸暗了下去。
顧安然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見到寧正熙的那一刻，她幾乎想放下一切，只跟了他浪跡天涯去。但現實總會像一記耳光，重重地將人打回原形。
唉……還不知道明天見了父親，又是怎樣的不堪呢。
她深深嘆了口氣，翻了個身，剛準備閉眼睡覺，突然聽到門鎖響。她一個激靈坐起來，打開了床頭燈。微弱的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理所當然地關上門，迎著她走來。
「還沒睡？」林浩然語氣淡漠，聽著像是問候，可感覺卻不過是隨口這麼一說。
顧安然慌忙從床上下來，故作鎮定地問：「你有什麼事？」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著梳妝台瞟了一眼。可惜，自從上次她的「自殘」未遂后，梳妝台上已清理得乾乾淨淨。
林浩然並沒有任何粗暴的舉動。相反地，他很是紳士地笑了笑，依然在那張貴妃椅上坐了下來。
「找你說會兒話。」他攤了攤手，復又將雙手交叉擱在腿上，身子略略向前躬著，目光有些茫然。
「明天再說吧。我很累了。」她斷然拒絕。
他卻搖頭：「明天就找不到這種感覺了。」
一定是有什麼事觸動了他內心的某個陰影。
顧安然深吸了一口氣，說：「那你長話短說。我真的很累了。」
林浩然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說：「這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事呢。」
「我不想聽。」她滿是嫌惡地扭過頭去。
他卻乾笑了幾聲，反問：「你不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麼一定要你嫁給我嗎？」
她一怔。
想不到她千方百計想要尋找的答案，竟會這麼容易地如願以償！
見她沒有再反唇相譏，他便知道，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沖她又是一笑，說：「別這麼緊張。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
顧安然不想在這個時候惹惱他。她乖乖地坐在了梳妝台前的皮凳上，像認真聽講的小學生般注視著他的臉。
見她如此配合，林浩然已是相當滿意。他呵呵笑道：「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喜歡你。」
顧安然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她瞪圓了眼，皺緊了眉，小嘴噘得高高的，鼻翼呼哧呼哧微微扇動著，如果仔細聽，都能聽到她的牙咬得格格作響的聲音。
這算什麼理由？你喜歡誰誰就要嫁給你？憑什麼？要都像你這樣，這個世界早該亂了！
她在心中狂呼，卻不敢把這番話變成實際的語言。
林浩然死死盯著她的眼，面上帶著戲謔的微笑，似乎存心想激怒她，和她大吵一架方才快活。等了半晌，他預計的辯方並沒有如期出現，他臉上的肌肉略有鬆動，這才幽幽地說道：「好吧。剛才那是我的客觀理由。」他頓了頓，接著道，「而你的客觀理由是，你二哥，現在在我手上。」
顧安然的臉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灰色。即便在這泛著金黃色的燈光映照下，也無法掩飾她的蒼白。
二哥。
呵！
她就知道，他們顧家遲早有一天會敗落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