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白手起家

「安然，你還在聽嗎？」孫立偉小心地問。||

「在。」顧安然回答。

「那，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是繼續留在C市，還是回美國去？」

「我還沒想好。」顧安然實話實說，「不過我覺得現在回去還不是時候。正熙的父親現在還在醫院裡，他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父親的。」

孫立偉「唔」了一聲，說：「我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不過，只要你們需要我幫忙，我會不遺餘力。」

「謝謝。」

掛了電話，顧安然卻陷入了新一輪沉思中。接下來，再該如何是好呢？

這一夜，真是漫長。

顧安然回到家的時候，天空已泛起魚肚白。客廳里散發著怡人的清香，地上的污穢早已不見蹤影。換句話說，寧正熙酒是喝多了，多得他反胃要吐，但他並沒有醉。也許他那陣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只是不想讓她知道罷了。

浴室的門突然打開，寧正熙走了出來，拿毛巾使勁擦拭著頭髮。見到她，他先是一怔，隨即不自然地笑了笑，說：「你回來啦。」

顧安然沒好氣地應了一聲，說：「你是才起來，還是正準備要去睡覺？」

寧正熙嘆息著，將毛巾扔進洗衣機里，說：「我想睡來著，但你不在，我怎麼都睡不著。你昨晚上去哪兒了？」

「哪也沒去，就在樓底下轉了一晚。」顧安然坐進沙發里，臉上掛著疲憊，閉上眼睛。

寧正熙上前，擁住了她的肩，滿是歉意地說道：「安然，對不起，昨晚上是我過份了。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喝醉酒回來，更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自己去泡酒吧。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許一個人一聲不響地走掉！知不知道我擔心了你一整晚！」

「那你不知道打我手機么！」顧安然餘氣未消，隨手將抱枕抱進懷裡，擋住了他的擁抱。

「我打了！但你手機一直佔線……」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樣，「好呀，你老實交待，你在和誰打電話呢？」

顧安然佯裝生氣地道：「要你管！」

寧正熙試探地問：「你不會把咱們現在的情況跟你家裡人說了吧？」

顧安然白了他一眼，揶揄道：「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呢。老公是我自己選的。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千挑萬選，卻選了個這麼沒志氣的老公，還不讓人笑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寧正熙被她數落得抬不起頭來。他輕輕嘆了口氣，問：「那……你不會打給孫立偉了吧？」

「呵，你可真行啊，一猜一個準。」顧安然不由莞爾而笑，心中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寧正熙撇了撇嘴：「這有什麼。你在這邊的朋友，只有孫立偉一個，不打給他，你還能打給誰？」

這回輪到顧安然小心翼翼了：「正熙，你媽媽的決定，孫立偉都告訴我了……」

「是嗎……」寧正熙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面色也跟著黯淡無光。他垂著腦袋，像個做錯了事被人識破的孩子，忸怩著，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顧安然見狀，像個小母親一樣蹲了下來，使勁撫了撫他的頭，隨即捧住了他的臉。「喂，你不是吧，遇到這麼點挫折同，就真的一蹶不振了？」

寧正熙定然望著她，咬牙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人看扁的。就算是去端盤子洗碗，我也會賺錢養家。」

顧安然撲哧一笑：「說得這麼大義凜然的，好像你以前沒做過這樣的事似的。」

寧正熙奇道：「哦？我以前做過侍應生？什麼時候？在哪兒？」

顧安然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你既然毫無印象，那自然就是在你忘掉的那段日子裡發生的啊。」

「是嗎……」寧正熙垂下眼皮，心中一陣哽咽，「既然那個時候我們撐得過來，現在一樣能。明天我就去換身行頭，西服領帶學歷文憑什麼的通通不要，最好扮得像進城務工人員，那樣飯店酒店什麼的才好收呢。」

顧安然擰了擰他的鼻頭，輕輕笑：「你說什麼呀。堂堂寧家大少，在外面端盤子伺候人，還不讓人家笑掉大牙。」

寧正熙不以為然：「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做過。」

「當然不一樣！以前是在紐約，認識你的人沒幾個；現在是在C城，你要是跑去干這個，你和你媽媽就永遠別想合好了！」

「說得也是。」寧正熙撓了撓頭，很是無奈地說，「那我還能做什麼？」

「你還記得你爸爸是做什麼起家的么？」顧安然眼裡爍著奇異的光。

想到父親，寧正熙的情緒又是一陣低落：「當然記得。」

「為什麼你不學學你爸爸？！」提出這個建議，顧安然興奮得滿面紅光，「現在的外貿環境這麼好，比你爸爸當初要寬鬆多了，他能做到的，你為什麼做不到？」

寧正熙哀嘆：「他當初可是有個叔叔幫襯他的。而我們現在，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誰說咱們眾拚親離了？你不是還有孫立偉這個朋友么！」

「但是他也不敢違背我媽的意思……」

「不用他違背，你現在沒有資金註冊公司，可以借他公司的名義出口啊！你做他的代理商，又不算他聘用你！」顧安然終於想到了解決方法，不禁興奮得手舞足蹈。

寧正熙眼睛一亮：「你說得倒很可行啊！」

「當然，本小姐畢竟還是做過幾天外貿滴！」顧安然得意地沖他呶了呶嘴，「怎麼樣？要拜師嗎？」

「得了吧你！」寧正熙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親昵地擰了擰她的鼻尖，又陷入了新的苦惱之中，「可是，同行如冤家，立偉幫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又怎麼好去和他搶生意……」

「誰說要和他搶生意了？」顧安然歪著腦袋說，「我們可以做童裝啊！到時候我們的孩子就穿我們自己的童裝，一天一換，都不帶重複的！」

寧正熙終於展顏而笑：「你不會打算現在就要孩子了吧？」

真是要昏迷不醒！他怎麼聽的重點完全偏題了呢。

顧安然又羞又急，使勁地捶了他一下，嬌嗔道：「你想到哪兒去了！」

她的拳頭還沒落到他的身上，就被一隻大手半路攔截，緊緊攥進了掌心，她的唇上隨即覆蓋上了一樣軟軟的暖暖的東西，在唇上輕啄。

「我們這算是合好了嗎？」寧正熙拿額頭頂著她的額。

顧安然吃吃笑：「你說呢？」

寧正熙釋然而笑。

兩人終於重歸於好。

既然決定要這樣做，那就努力著手做起來。

寧正熙很快聯繫上了孫立偉，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孫立偉二話不說，當即答應。有了他的支持，剩下的事，就得全靠自己了。

話說，相對來講，做外貿還真是一件比較容易去付諸行動的事。只要一台能上網的電腦就可以開工了。

顧安然和他一道挑選童裝款式，購買樣品，製作網頁，在各個網站上註冊，又拿出錢來送他去參加各種展會，以期找到更多發掘客戶的機會；而她則留在家中負責各項後勤工作。

夫妻二人男主外女主內，忙得不亦樂乎。

有的時候寧正熙參加展會出差好幾天，兩人都碰不到面，可他們的感情卻持續升溫，在電話里情誼綿綿。顧安然似乎又找回了當初和他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

然而，有的時候，不是付出得越多，收穫就越多的。寧正熙忙碌了近半年，卻一單未成，他不免焦急起來。

顧安然安慰說，她之前在孫立偉那裡做業務的時候，也曾坐了三個月的冷板凳，叫他一定不要著急，飯得慢慢吃，事得慢慢做。寧正熙聽了，表面上好像沒那麼焦躁了，可內心的焦灼，卻越來越濃烈。

花了那麼多時間，那麼多錢，卻還是一無所成，這樣的煎熬，對於一個渴望證明自己的人來說，是無法承受的。

一個人在處於這樣的狀態時，脾氣很難好起來。有時候，就因為菜做淡了還是做咸了，他都會鬧上一頓，搞得兩人不歡而散，事後又小心陪不是。如此這般往來反覆，顧安然對他的境況不禁深深擔憂起來。

總得想個什麼辦法幫幫他才是。

顧安然想到了顧家齊。家齊的服裝生意做得不錯，再讓他多做一樣童裝，應該也能應付的吧！

於是，她背著寧正熙聯繫了顧家齊。

沒過幾天，坐在電腦前的寧正熙突然拍手大叫起來：「安然！快！快來看！有人給我們下訂單了！」

看到他那張因激動而漲得通紅的臉，顧安然心中很是安慰，明知那單是顧家齊下的，她還是裝作又驚又喜的樣子說：「哦？真的嗎？」

寧正熙指著電腦屏幕興奮得大叫：「真的！你看！雖然數量不算多，不過總算有一筆訂單在手了！」

顧安然對他笑：「那你趕快和工廠聯繫一下，定下交期，也好叫客戶早點匯錢運作嘛。」

「知道啦！老婆大人！」

寧正熙在她臉上獻上一吻，隨即致電工廠，詢問具體事宜。

看著他忙碌的身影，顧安然覺得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