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山窮水盡

走出寧家大宅，寧寶怡狠狠吐了口氣，說：「我還沒罵夠她呢！你怎麼就走了？」

林浩然沖她微微一笑：「這幾句話，份量已足夠，你又何須畫蛇添足。……www.……」

寧寶怡不好再說什麼，挽住他的胳膊，嬌嗲地說道：「好啦好啦，你說的就是畫龍點睛，我說的就是畫蛇添足，那以後我就都不吭聲，叫你自己去說好啦！」

林浩然心道：你說到做到才好。

但他沒說出來。他只是笑了笑，送她上了車，自己也跟著鑽進去，駕著車揚長而去。

雖是新婚燕爾，寧正熙和顧安然卻來不及享受這段人生中最美妙的日子。寧家發生了那麼多事，寧正熙必須趕回去主持大局。

婚禮結束的第三天，寧正熙便急著向顧敬天道別。

顧敬天說：「正熙，我雖然古板，但也是個講道理的人。你和安然的婚禮，沒有請你父母前來參加，本就是我們失禮了。等你見到你的父母，希望你能代我向他們說聲抱歉。安然雖然沒有在婚禮上奉上媳婦茶，不過她跟你過去之後，會好好向二老盡孝的。」

說到這裡，他特意看了看顧安然。他目光威嚴，顧安然鄭重地點了點頭。

顧敬天接著對寧正熙道：「你父母對我們顧家本就有偏見，這次你沒經過他們同意就娶了安然，相信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得到他們的諒解。到時候要是你家人對安然不公，你可得多維護著她！」

寧正熙看了看顧安然，緊緊握住她的手，這才對顧敬天道：「放心吧爸爸。這些事我都有考慮，我知道到時候該怎麼做。我既然和安然結了婚，就會好好保護她。」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顧敬天頓了頓，說，「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出發吧。」

二人向顧家全家依依惜別，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在飛機上，二人就在為回國之後的安排而爭論不休。

顧安然打算先不見方依柔，等寧正熙回去跟他母親說明了，再定見面的日子。

可寧正熙卻堅持兩人要共同進退。他說：「女人在哪兒家在哪兒。如果我媽媽不接受你，我也不會留在那裡的。」

看他如此堅定，顧安然心中暖暖的，可對未來卻平添了一絲惆悵。

一路風塵僕僕，到達寧家大宅的時候，已是凌晨時分。四周靜悄悄的，帶給人的不是舒心的安寧，卻有一種莫名的緊張。

寧正熙掏出鑰匙打開門——他們沒有看到預想中的黑暗，明晃晃的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顧安然下意思抬起手擋在了眼睛上面，定睛一瞧，不禁大驚失色。

方依柔穿著睡衣，正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緊繃著臉，一臉慍色地瞪著他們。

「媽……」寧正熙擠出笑臉，討好地問，「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根本一晚上都沒睡！」方依柔按捺不住心頭的怒氣，厲聲大喝道，「你把她帶回來是什麼意思？向我宣戰嗎？！」

寧正熙急忙解釋道：「媽，你別動氣，我已經和安然結婚了，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都好好說好嗎？」

「一家人？」方依柔氣得渾身發抖，「你居然跟黑社會自稱是一家人？！你腦子壞掉了嗎？嗯？還是這個女人給你灌了迷魂湯，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寧正熙也急了：「媽！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安然是我的選擇，請你尊重一下我行嗎？」

「哼！你爸早就說過，你什麼時候不用我們的錢了，我們就尊重你！」方依柔氣勢洶洶地吼道，「你吃我的用我的，有什麼資格跟我提尊重？你又何時尊重過我們？！」

受了這樣的侮辱，尤其還是當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面前，寧正熙倍感受挫，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竟愣在地原，無言以對。

顧安然心痛他，心中雖然哽咽，卻還是打起精神，忍住淚，盡量溫婉地說道：「正熙，不如我還是暫時離開一陣，等你媽媽氣消了再說吧。」

寧正熙卻還是那句話：「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共同進退。」

顧安然嘆了口氣，說：「這又何必呢。我們不必急於一時。」

寧正熙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勸。他對方依柔說：「媽，安然是我的妻子，她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不能因為你的婚姻不幸，而把怨恨發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安然是無辜的，她根本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她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她選擇了跟我在一起，就是想好好和我過日子。為什麼你不能給她一個機會？」

「那誰給我機會？」方依柔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我已經沒有了丈夫，我絕不能讓人把我惟一的兒子也奪走！」

「媽！」寧正熙無奈地辯解，「沒有人要奪走你的兒子！是你的兒子想要再給你一個家！」

「給我一個家？！」方依柔流著淚質問道，「把一個讓我整天看著就討厭的人放在我身邊，這就叫給我一個家？」

寧正熙說：「媽，你要這麼一直偏激下去，我們就沒法再談下去了。」

方依柔咬牙道：「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談！」

寧正熙直直望著母親，滿眼驚訝，似乎在思量著，母親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見他們母子「談」成這樣，顧安然心裡也很不好過。她對寧正熙說道：「正熙，算了，那個是你媽媽，如果你們鬧得這樣不可開交，我還怎麼在寧家立足……不如聽我的，先讓我一個人走好不好？」

不等寧正熙回答，方依柔冷哼一聲道：「你少在那裡假惺惺裝可憐！你安的什麼心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是我兒子太善良才會信你的鬼話！你要真為他好，就不該這樣糾纏他！現在做戲，太假了吧！」

顧安然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寧正熙轉身道：「安然，我們走！」

方依柔發出了聲嘶力竭的狂呼：「正熙！你知不知道，寧寶怡在計劃謀奪寧家的家產？！」

「我知道。」寧正熙平靜地答。

「知道你還要走？！」

「媽，現在對我來說，安然才是最重要的。而你，永遠都只是把錢放在第一位。所以你輸了婚姻。」寧正熙說完這句話，拉上顧安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寧家大宅。

身後傳來了方依柔聲嘶力竭的大吼：「正熙～～！」

站在大門前，寧正熙心中湧出了前所未有的悲涼。

他從來沒想過，為了心愛的女人，他會和自己最親的母親鬧成這樣勢不兩立。他嘆了口氣，對顧安然說：「我們就回公寓去吧。地方雖不及這裡大，不過我們倆個，也夠住了。」

顧安然心中仍有些耿耿於懷。她說：「如果我們能再給她一點時間，也許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

寧正熙卻搖搖頭：「那個是我媽，我太了解她了。她認定的事情，好難改變看法的。到時候就不是給她一點時間的問題了。與其這樣拖下去，不如來個痛快了斷，也省得我們一天到晚為了她而掙扎了。」

「我明白。你這叫快刀斬亂麻。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去適應吧。」顧安然牽住他的手，對他溫婉一笑。

她的笑似有魔力，將他心頭的愁雲一掃而散，夜空都似乎變得明亮了許多。

兩人開著車來到那片高檔公寓區，攜手走上去，剛出電梯門，卻愕然發現，那間公寓門前已守著兩名保鏢。

見到他們，保鏢客氣地說道：「少爺，不好意思，這間公寓的產權寧太太已經收回，現在你們無權住在這裡。」

「你說什麼？！」寧正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親這是要趕盡殺絕才肯罷休啊！

保鏢很是尷尬地說道：「少爺，請離開吧。這間公寓已經被封了。我們知道我們不是你對手，請不要為難我們。」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他想以暴力解決都不好意思了。

寧正熙緊咬牙關，憤然走了出去。再回到停車的地方一瞧，他那輛拉風的法拉利居然也被人開走了。

現在他已不是憤怒，而是覺得非常荒誕可笑。母親這孩子氣般的做法，只能說明，她現在已是黔驢技窮。

「我們現在可真是山窮水盡了。」他哀嘆，「只怕我所有的銀行卡也被她凍結了。我現在，比街頭的流浪漢還要窮困潦倒！」

父親昏迷不醒，母親又如此決絕，寧正熙不禁心灰意冷，一屁股坐在路邊，興嘆不止：「她怎麼可以這麼絕情，之前對我爸爸，現在又這樣對我……」他不住地搖頭嘆息，「難道我們這些親人在她眼裡，就這麼一錢不值嗎……」

一雙溫暖的小手突然捧住了他的臉。

他循著那溫暖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一汪秋水般靈動的雙眸。

「你還有我啊。」顧安然柔聲細語，對他嫣然一笑，那笑容瞬間融化了他內心的悲涼，就像春日的陽光，雖然不及夏日艷陽熱烈，卻和煦得讓人酥軟得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