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探望

夜已深，顧安然躺在床上，手中捧著一本書，眼裡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她手上拿著的，正是當初在那艘游輪上看的那本恐怖故事。一看到它，她就想起了寧正熙，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突然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安然！安然！」顧竣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起來他似乎非常焦急。

她慌忙下床打開門，臉上的淚痕都未乾透。

「小哥，你怎麼還沒睡？」

顧竣成急得說不出話來，自顧自地推著輪椅上前，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

她只看到了一則新聞的結尾：「……據稱，被撞的這名華裔男子姓寧，他是在酒吧門口等人的時候，被人開車撞傷。有目擊者看到從車內逃出一名年輕女性，但警方尚未找到該名女子。至於是因雪天路滑所致的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謀殺，還有待警方進一步調查。」

最後一個鏡頭，落在了跟隨救護車上車的孫立偉臉上。孫立偉滿臉是血，像迷路的孩子一樣哭個不停。

顧安然雙眼一翻，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醒過來了。床邊已坐了一圈人，父親，哥哥，嫂子，家齊，小哥，甚至忠叔，每一雙眼睛都飽含著同情與擔憂。尤其是父親。現在的他看起來，簡直蒼老成了八十幾歲的耄耋老人。

「安然……」見她睜了眼，顧敬天急急喚了一聲，「快請郝醫生上來！」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來不及向顧敬天問好，直接上前，聽了聽顧安然的脈搏呼吸，又測了測她的體溫，這才說道：「小姐沒事了。你們別聊得太久，她現在最需要休息。」

「知道了，謝謝。」

家齊起身代表爺爺送郝醫生下了樓。

顧安然望向父親，囁嚅著雙唇，艱難地問：「寧正熙呢？他是不是已經……」

秦文慧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顧安然的心倏地一沉。

顧竣龍急忙解釋道：「安然你別誤會，寧正熙沒死！這小子命真大，被車撞得飛出去十幾米遠都沒事呢！」

「怎麼可能沒事……」顧安然喃喃著，淚水又止不住地向外涌。

顧家齊上前，拭去了她的淚，說：「安然，寧少爺的確沒死，不過他也的確傷得不輕，據說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不過我相信他挺得過去的。他還有心愿未了，對嗎。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休息，不然，到時候你怎麼照顧他？」

「照顧他？……」顧安然凄然道，「可能嗎……」

顧家齊將目光投向了顧敬天。顧敬天支吾了幾聲，終於道：「雖然警方現在還沒查到這件案子究竟是交通意外還是人為造成，不過寧正熙弄成這樣，我們顧家多多少少要承擔一點責任的。安然，爸爸之前反對你們在一起，也是為了你好。但現在弄成這樣……唉，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必須擔起責任來。如果他好了，爸爸絕對不會再阻攔你們，但如果他一世都好不了，你必須照顧他一生一世。你明白我意思嗎？」

「明白。」顧安然流著淚點頭，可眼中的悲慟卻並不能因著父親的鬆口而消散。

新聞中提到過，撞傷寧正熙的是個女人。那究竟是誰呢？

在家休息了兩天，顧安然決定到醫院去探望寧正熙。顧敬天當然沒有阻攔，還叮囑顧家齊陪她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

顧家齊早就打聽到了寧正熙所在的醫院。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到達寧正熙病房所在的那層樓時，那裡已有寧家的保鏢在把守，沒有寧先生寧太太的陪同，任何人都無法接近那間病房，就連醫生護士進來進行日常檢查，這些保鏢都要檢查胸牌才肯放他們進去。

寧氏夫婦已認定這是場蓄意謀殺，因此對兒子採取了非常保護。他們已成了驚弓之鳥，不能允許任何人不在他們的監管之下接近他們的兒子。

顧安然不禁焦急萬分。

到底是旁觀者清。顧家齊拉她退到一旁，指了指門上的牌子。她定睛一瞧，正是一間醫生休息室。這意味著，裡面很有可能會有「白大褂」。

顧安然會意，試著推了推門，門開了。裡面空無一人，倒真掛著幾件護工的工作服。管不了那麼多了。顧安然急忙換上工作服，戴上口罩，顧家齊不知從哪件工作服上卸下了一個有著東方人面孔的胸牌，還推來了一輛裝著瓶瓶罐罐的小車。

「一會兒我們來個聲東擊西，你只管進去，我掩護你。」顧家齊小聲說。

顧安然略一點頭：「嗯，你也要多加小心。」

說著，她推著小車昂昂然向著寧正熙的病房走去。

一名保鏢把她攔下來，正要核對胸牌，突然聽到一個男人在吵鬧：「為什麼不能從這裡過去？我要去看望我爸爸！這醫院又不是你們開的！」

另一名保鏢只是重複著說：「先生，請你走另一個樓梯，這裡不讓走。」

顧家齊嚷嚷道：「這是我的自由！這是我的權利！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走？我就要從這裡走！」

攔住顧安然的保鏢急忙沖她擺擺手，上前去支援。

「先生，我們已經跟醫院打過招呼了。現在是院方同意我們在這裡加強安保工作的，請你配合！」

顧安然沖顧家齊點點頭，趁機進入病房，關上門。

病床上的男人臉色蒼白，雙目微翕，那是人陷入昏迷后，眼皮無力合上所造成的。

他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呼吸機緩緩上升，下降，心電圖上呈現出平穩的波形，還有一些監護儀器不時地發出微弱的滴滴聲，證明著一個生命的存在。

她極力抑制著淚水，剛要上前去探望，剛才攔住她的保鏢打發走了顧家齊，已然推門進來，監督著她的「工作」。她怕被保鏢認出來，只能裝作檢查儀器是否脫落，點滴是否正常的樣子，匆匆看了寧正熙幾眼，隨後離開。

剛走出沒幾步，迎面來了三個人，正是寧東成夫婦和何心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