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帝當時將這道摺子前前後後反反覆復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出什麼來,更不明白南喬慕這是什麼意思?好好的四衛,突然間說不要就不要了,他當這是街上隨便撿來的石頭,說扔就扔了?

他一開始不準,還下旨將人斥責了一番,可是南喬慕執意如此,罰領了,摺子卻沒有收回去,無數人到他門前轉了轉,都沒有見得他一面。

皇帝屈尊,親自去了他府中,終於見到了傳說中養病在家的二殿下,二殿下當時正在園子里和兒子玩耍,讓兒子騎在自己肩頭,四處奔跑,龍精虎猛的哪有一點病重的樣子。

皇帝咳嗽一聲。

二殿下回頭,看見皇帝陛下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兒,右手裡拿著一本摺子,往左手心裡敲了敲,皮笑肉不笑:「病了?卧床?力不從心?二弟,欺君之罪該當如何?」

南喬慕好似早就料到他會來,慢條斯理的將兒子放下,哄他和嬤嬤離開,才淡淡的對皇帝行了一禮,請皇帝移駕入座。

皇帝坐下,下人奉上茶來,待人全部退下后,皇帝二話不說將摺子摔到他身上:「說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喬慕捏了捏摺子,淡笑道:「這裡面不是說的清清楚楚了嗎?哪還有什麼意思?皇兄是不是多想了?」

皇帝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半晌冷笑道:「二弟,朕今日也不說那些客套話。你手中這四衛,朕當初費勁千辛萬苦都想收回來,結果呢?你緊緊抓著不放,讓朕找不到一點可乘之機。朕現在暫時不想動你手中的兵馬,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不覺得太怪異了嗎?」

南喬慕慢條斯理的抿了口茶,慢慢笑道:「皇兄,這怪異不怪異的,臣弟都已經做了,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還是說,臣弟現在伸了手,想請皇帝將臣弟的摺子發還回來,皇兄還真能給我?這樣的話,」他隨手拿起放在一邊的摺子,隨意的道:「那臣弟收回來好了。」

「你!」

皇帝頓時被他一句話噎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氣怒冷笑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保不準是想給朕找麻煩!那四衛中統領皆是你心腹,對你忠心耿耿,你就這麼突然間交出來,朕派什麼人接管,都難保會出亂子。」

二殿下嘆口氣道:「皇兄,您心裡高興,就別綳著臉了,累不累啊。您和臣弟都心知肚明,別人可能鎮服不了這四衛,難道阿蓁還不能?皇兄不是一直想這事嗎?阿蓁若是能夠鎮服這四衛,想必也沒有人敢反對她了。」

皇帝目光一凜:「你……」他震驚的道:「你是為了……」

南喬慕沒接話,只道:「徐振勛這人謹慎,比起舅父聰明不少,舅父的把柄隨處可抓,可這人卻是不能,要撤換他也不是那麼容易。何不如……」

不如什麼,他卻沒有接著說下去。

「那你,」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總之複雜的緊,「那你竟連徐府都不管了?就為了……你可知,母后昨日聽聞消息,已卧床不起了。」

南喬慕冷笑:「皇兄,你別將我想的那麼高尚又自私。皇兄如今撒下天羅地網,徐家已無法抽身,被連根拔起乃是遲早的事,又因為太子,阿蓁也早晚要被提拔,皇兄忌諱我太深,何不如早點脫身,好歹將來能有條命在。至於母后那裡,總會理解我的。」

皇帝笑了笑,「既然說開了,那朕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朕如今撒下天羅地網,憑二弟手中勢力,聯合徐家以及宮中人馬,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他這話問的毫不隱晦,但還未繼續說下去,南喬慕就冷聲打斷:「逼宮?造反?然後成為亂臣賊子,等著阿蓁來打我?皇兄,我……我已經……失去她了,難道還要與她為敵,您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況且,論起運籌帷幄,行軍布陣,誰能是阿蓁對手?就算我能有一拼之力,然後和阿蓁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然後再讓別人撿了便宜?」

南喬梁蹙眉,他們都知道,這所謂的別人是誰。

南喬慕似有不忿的道:「我已讓他撿了一次便宜,如何都不會再有第二次。」

皇帝目光一閃,卻沒有說些什麼,只垂下目光,端起茶盞喝茶,半晌后,慢慢開口:「朕問句實誠話,也希望二弟實誠回答。當初父皇立朕為太子,二弟與朕,關係便越發疏遠。這些年,又可曾……」

「有。」南喬慕坦然承認,「一直都有。這如今位高權重的,哪個沒點反心。不過那時候,卻是因為……」他蹙眉,卻沒有繼續,「不說這個了,再說也沒什麼意義了。」

皇帝逼問道:「二弟倒是實誠,那你就不怕,朕收拾了徐家之後,到時候也殺了你?」

他眼底精光一閃,問到最後一字凌厲逼人,氣勢直壓了過去。

「怕如何?不怕如何?」南喬慕無所謂的一笑,「反正已經這樣了,到時候聽天由命,皇兄想殺,便殺好了。」

皇帝冷笑:「你就仗著阿蓁護你!」

南喬慕反唇相譏:「皇兄何嘗不是仗著阿蓁幫您!幫總護要來的幸運!」

皇帝啞口無言。

二殿下在心底慢慢加上一句,還有個人,仗著阿蓁愛他呢!

也不知這愛和幫比起來,哪個比較幸運?

他們三兄弟,一旦扯上阿蓁,永遠都合不來。

皇帝也不想和他說了,直接甩了袖子起身:「行了!朕就先回去了!你有時間,進宮去看看母后,安慰一下!別總是裝死!」

南喬慕安安穩穩的坐著,扯唇一笑:「謝皇兄提醒,臣弟省得。不過臣弟也有句話,想說給皇兄聽。」

皇帝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說。」

南喬慕溫吞吞的喝茶,直到茶杯快見底了,才慢慢道:「母后和舅舅是什麼性子,皇兄也是清楚的。既然網已經撒下來了,何不防徐徐圖之,否則將人逼急了,生出什麼事來,最終結果,未必能如皇兄所願。」

狗急了還要跳牆呢,何況他那個強勢的一直不肯服輸的母后。

他慢條斯理的又加了一句,「據說,舅舅已經在聯繫軍中舊屬,怕是有什麼異動。」

皇帝神色凜然。

徐徐圖之?

這已經是第二個和他說這四個字的人了。

若他還真有時間徐徐圖之,何至於這麼著急,他又何嘗不知道將人逼急了會有什麼後果?

只是……

他閉了下眼,淡淡道:「朕有分寸。」

南喬慕看著他離開,沉默良久,然後起身不知往哪裡去了。

不遠處林木掩映處,現出兩人身形來,蕭芣看著他,再回頭看看冷易,兩人方才盡將那談話聽了進去。蕭芣冷冷一笑,「說白了就是不想讓那個女人為難,做什麼不承認!還想保全自己,權力都沒了,拿什麼來保全?陛下疑心重,誰也不信,誰知道那時候會不會為了以防萬一就將他給殺了!」

冷易道:「我覺得王爺說的是實話。陛下既已撒下天羅地網,徐家已不可能再抽身,他這麼做,也算是明哲保身。」

「他就是懦弱!」蕭芣卻罵道,「憑他手中權力,和徐家聯合起來,再加上父親,康王這麼多人,皇帝也奈何不得他。他要什麼得不到,他就是忌諱墨蓁……」她一說到這個名字,就咬牙切齒,「這麼多年,一直忌諱墨蓁!」她恨心大起,不小心將旁邊一根枯枝給擰了下來,枯枝上有刺,刺扎傷了她的手,滲出血來。

冷意一見,頓時大驚,慌忙握住她的手仔細查看,口中卻責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快回去,我為你將刺挑出來……」

蕭芣卻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大驚小怪的!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氣怒在心,看誰都不順眼,拋下他轉身就走了。

冷易看著她背影,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來。

……

南喬慕上了摺子,卻沒有舉薦接任的人,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是這樣,再多,就是過了。

再說,他不舉薦,所有人也猜得出來皇帝會交給誰,果然,皇帝經過朝堂幾日激烈的爭奪與爭吵,終於順理成章的下了旨,將這四衛的兵權交到了墨蓁手中,一開始遭了徐家及康王派系的反對,據說太后還強撐病體遞話來,被皇帝淡淡一句「後宮不得干政」給頂了回去,氣的太後宮中太醫進出不絕,至於那些反對的大臣,他也沒做什麼,只讓他們找出一個比墨蓁更適合的人出來,到時候他也不強求。

笑話,比墨蓁更適合的人?

這長安城哪個不曉得墨蓁行軍打仗,兵法布陣乃是一絕,至今仍無人能出其右,天下兵力十分,墨蓁獨佔五分,雖然過去那麼多年,這五分到底還純不純誰也不知道,但墨蓁卻也誰都不敢小覷。

皇帝這一道旨於是下的順風順水,私下裡還跟她道,讓她小心點防著這四衛中那些冥頑不靈的鬧出事來,畢竟是南喬慕心腹,對她未必心服。

南喬慕並未交代什麼,諸如不準鬧事乖順接受之類的,他覺得墨蓁必須用自己的手段過了這一關,貶斥換人也好,打壓斬殺也罷,恩威並施也行,總得叫那些未曾見識過也不了解她的人,心悅誠服的歸順。

墨蓁也不當回事。

當初北疆戰事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老帥突然身死,先帝一道旨意將三軍重任全壓到了她肩頭上,軍中許多人不服,亦不聽她軍令,陰奉陽違,以至於連連戰敗,死傷慘重,她當時雖措手不及,卻也很快就鎮定下來,該殺的殺,該罰的罰,該賞的賞,鐵血手腕,恩威並施,其他人再不服,也不敢再滋事。

那時候她能做到,沒道理現在不可以。

旨意她接受的心平氣和,事後卻往慕王府走了一趟,門衛進去通報,出來的時候傳話說,南喬慕不肯見她,還帶了一句話:「王爺說,還請將軍放寬心,不必顧忌,儘管放開手去,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若有鬧事生非者,將軍也不必留情。」

她聽了后,半晌靜默,然後吩咐織錦離開。

她離開后,南喬慕出現在門口,讓人備了馬車,要進宮去。

太后病重,宮中屢次派人來,蕭芣也催了好些次,他一直拖著不去,如今旨意下發,算得上是塵埃落定,如何都收不回來了,到底是親生母子,他已是等不得要進宮去看看了,太后若真氣出個好歹,豈非是他做人子的不孝?

太后卻是不肯見他,讓人攔著不讓他進來,可見是憤怒到極致了。他也不走,在宮外跪著,太後宮中的人一直小心勸著,他也不聽,最後跪了差不多是兩個時辰,太后自己忍不住了,強撐著病體爬起來,來到正殿,怒喝道:「讓那個逆子進來!」

南喬慕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了進去,在殿中心跪下,朝太後行叩拜大禮,剛直起身子,上頭一個茶盞砸下來,正好砸在他頭上,茶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額頭上被砸出血來。

有個小宮女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反應過來后冷汗淋淋,連忙伏地請罪,當即就被人捂著嘴巴拖下去了,太後身邊的老嬤嬤示意殿中伺候的人都下去,自己卻留下來,免得太后氣傷了身子,無人照顧。

南喬慕跪的筆直,一動也不動,血從額頭上流下來,半張臉都然在血里,他也不伸手擦一下,又拜了下去:「母后息怒。」久久未曾直起身子。

太后氣的咳了幾聲,斷斷續續道:「息怒?你……你做出這樣的事來?叫哀家如何……息怒!你說,說清楚,為什麼要將手中的四衛給交出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意味著什麼?」

她忍不住站起身,往前疾走兩步,「你舅舅一族如今正是危難時刻,需你援手相助,你卻成日躲在府里,不見別人也就算了,連母后也不見是什麼意思?你是要置你舅舅一家生死於不顧嗎?如今,如今又做出這樣的事來,你是不是連你母后也不想管了?是不是想成心氣死哀家!」

南喬慕伏地不起:「兒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太后怒道,「你能為了一個女人跟母后慪氣那麼長時間,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一提起某個女人,太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冷笑道:「聽說皇帝將那四衛交給墨蓁了?你說!你是不是為了她才……」

「母后。」南喬慕直起身子,卻未站起,臉上還染著血,看起來極為瘮人,「您想多了。」

「是嗎?是哀家想多了嗎?」太后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跺,「是哀家想多了,還是事實本就如此!不然,為什麼這四衛恰好落到了墨蓁手裡?」

南喬慕道:「不會是兒臣手中的,便會是舅舅手裡的,總歸是要有人被皇兄給撤換了,哪個不一樣?到最後,還不是一樣要落到阿蓁手裡!」

「你別跟哀家打馬虎眼兒!哀家生你養你這麼多年,難道還不了解你?徐振勛那個人掌管京城三衛,一向謹慎小心,從無把柄落在外人手裡,皇帝要撤換,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這明擺著是自己送上去的!你!你還說你不是想氣死母后!」

「母后。」南喬慕抬起頭來,看著太后道,「徐家如今危難,被皇兄連根拔起是遲早的事,就算兒臣想援手,也得自保方可。皇兄手段非同尋常,我若不在這個時候交出去以示忠心,他日只怕會被皇兄連同徐家一起問罪,到時候可連性命都不保。兒臣知道母后以家族為重,可徐家傾覆,已是必然,再無回天之力,何不……」

「閉嘴!」

殿中無外人,扶著太后的嬤嬤乃是從徐府帶來的心腹,伺候太后多年,忠誠不容懷疑。

可接下來的話,到底是大逆不道,她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恨恨道:「你若有心,依照你勢力,聯合你舅舅及其他人,何必擔心這些?這天下所有,還不是你囊中之物?」

這話皇帝也同他說過,如今聽太后再度提起,心內不由失笑,的確,何必擔心?可他的答案,早已告訴了皇帝,絲毫做不得假。

太后久久未曾得到回答,忍不住下階來,在離他幾步遠站定,更加壓低了聲音道:「當初若不是他先帝執意,以及那孽子從中作梗……這太子之位,原本就該是你的!你是正宮皇后所出,背後有徐氏一族,朝中諸多大臣都支持你,若非,若非……合該今天坐在那位子上的是你!」

「母后!」南喬慕神色一變,「這話可不許胡說!而且,您這麼能這樣稱呼大哥,他是皇帝,若讓人聽見……」

「聽見又如何?」太后壓抑不住道,「他母親就是個賤婢,心懷不軌勾引了先帝才好運懷上龍種,將他生了下來,哀家稱他為孽子有何不可!若非當初有人勸哀家,哀家早就將他母親連同他一起毒死,一屍兩命!那輪得到他今日坐在那位子上來對付哀家!哀家也真是恨,為了對付傅氏那賤人,換得先帝看顧,不得不聽從乳娘的話,任那賤婢將他生下來,然後過繼到膝下,將他撫養長大!他不知孝敬哀家也就罷了,如今竟……竟……當真該死!」

「母后!此話萬不可再說!」南喬慕跪著往前一步,膝蓋不小心跪到一個茶盞碎片上,頓時出了血,他神色凜然,仿若毫無察覺。

「你閉嘴!」太后厲聲道,「哀家今日就要說個痛快!這孽子當初也可恨之極,表面上對哀家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一副溫順卑微的模樣,口口聲聲說什麼對太子之位沒有興趣,暗地裡卻陰奉陽違,背著哀家和你搶那太子之位。若非他從中作梗,哪輪得到他做這個皇帝!哀家當初竟是瞎了眼,錯信了他!如今也只有你還將他當做大哥,你還真以為他還是當初那個時時護著你讓著你的大哥?怕是當初護你讓你也是裝出來的!」

說著說著,又是氣憤交加,「可恨先帝竟真的封了他做太子!將這江山帝位交到他手上!這是防著哀家呢!說到底就是不信任你這個兒子,不信任哀家!知道不能將他最愛的兒子封為太子,便立了那孽障,也不願將帝位交給你!」

「母后!」南喬慕加重了聲音,「父皇已經仙逝,您何必再多說。大哥如今已經是皇帝,這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誰說無法改變!」太后突然打斷他,幾步到他面前,嬤嬤一邊小心扶著一邊用腳將那碎片掃到一邊去,免得傷了太后,太后卻全不在意,看著南喬慕,用一種疑似與誘哄的語氣,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只要你想,你完全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自己坐上去……」

她說著說著,好像已經看見了南喬慕身著黑金龍袍,上綉五爪金龍山河日月,頭戴十二旒冕冠,在眾臣簇擁下一步一步走向鎏金政殿那個最高的位子,然後坐下來,底下群臣拜服,山呼萬歲。

她臉上露出痴迷狂熱的神色來,南喬慕一看見,心底微微嘆息一聲。

他母后對於他曾經未曾得到太子之位,無法成為天子,執掌山河,一直耿耿於懷,這麼多年依舊如此。

太后喃喃道:「那位子,本來就該是你的……」

他又長嘆一口氣,緩緩的提醒她:「母后,皇兄已經有太子了,那也是您嫡親的孫兒,也是徐家的……」

「不!」太后打斷道:「不是!那是皇帝的兒子,不是哀家的孫兒!哀家嫡親的孫兒是卓兒,你做了皇帝,卓兒就是太子,哀家照樣是太后。」

南喬慕聽得陣陣心寒,太后這意思,竟是從一開始就將皇后和太子放棄了?為什麼?皇后不也是徐家的人嗎?太子若繼了位,徐家依然是國戚。

太后臉上擠出笑來,蹲下身看著他,看見他臉上的血,接過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慢慢的為他擦拭著,小心不碰到他的傷口,心疼的問:「疼不疼?」見他搖頭,忍不住道,「你這傻孩子?怎麼不知道躲?流這麼多血,不知道母後會心疼的嗎?」

擦完了,又握著他的手,「母後方才也是氣急了,下手才重了些,慕兒千萬別怪母后。」說著又似是難掩激動的道:「慕兒,你聽母后說,只要你想,那位子就是你的,母後會用盡全力幫你的。只要你坐上那個位子,這天下所有的一切,還有……」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竟道,「還有墨蓁,你不是一直喜歡她嗎?只要你做了皇帝,就可以將她納入後宮,成為你的妃子,然後長長久久的和她在一起……」

南喬慕差點笑出來,然後心裡又是一陣無力,母后煞費心力,竟連墨蓁也搬出來了,難道那個位子,當真有那麼重要?他自己不想,也非要逼著他?難道她竟不明白,就算他真的逼宮,成功的幾率也小之又小嗎?

他慢慢掙開太后的手,跪著往後退了三步,神色鄭重,太后的臉色漸漸變了,站起身來,見他伏身叩拜,扣了三個響頭,然後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母后,我不想她恨我。」

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饒興成功,墨蓁也將會恨他入骨,長達一輩子。

她已不愛他,他也不希望,用恨著的方式來和她糾纏在一起。所謂「恨著,至少也是一種感情,總比全然忘記的好」,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場求而不得愛而不能又不甘心的笑話。

他站起身,不顧膝蓋上疼痛,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快走出去時,突地聽見身後一句厲聲質問:「說白了你就是為了那個女人!你怕她恨你,就不怕母后恨你嗎?」

他如遭雷擊,愣在那裡,半晌后,才笑了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太后踉蹌倒地,神色愴然,看著他背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嬤嬤連忙扶住她:「太后,您不要緊吧?要不要老奴再去傳太醫來?……」

太后倒在地上呆了半晌,最後竟落下淚來,哀嚎道:「哀家這是養了一個什麼樣的兒子啊!」

「太后……」

「他心裡眼裡只有那個女人,還有沒有將我這個母後放在眼裡!」

老嬤嬤心有不忍,勸道:「太后,您也別著急,王爺他現在不懂您,總有一天會懂的……畢竟是親生母子,這生養情分,豈是別人能比得了的?」

太后原本正神傷,經她一勸,立刻擦乾眼淚道:「對!慕兒他不懂事,不知道哀家全是為了他好,總有一天他就會明白的……」她由人扶起身,神色癲狂道,「他不願意做,那哀家替他做!哀家一定要將原本屬於的慕兒被人搶走的東西全部搶回來!到時候,慕兒他就知道,哀家其實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老嬤嬤知她心性,便順著她的話道:「對,太后,就是這樣……」

太后慢慢的走回正座上,一腳就是一顫,卻還是堅持著坐下,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既緊張又興奮的感覺里,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牙齒卻打顫,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遲疑:「明日傳哥哥進宮,哀家有話要說。」

「是。……」

本來打算寫一萬的,現在四點多了,剩下三千怎麼說六點前也能寫出來,然後上午就能看了。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太長時間沒熬夜的緣故,一對著電腦竟然噁心想吐,身體來抗議了,實在受不了了,這有這麼多了……

抱歉,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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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非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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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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