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放棄

「你在幹什麼？」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最後出來的童小颯都看出是樂薇一直抓著我的手，到後來又裝作自己是被我拉扯著的樣子，她根本就沒什麼傷，可童小颯卻擋在她前面質問我。

我原本就沒期待著童小颯能維護我，但是他的態度還是讓我覺得氣憤。當初林紗那件事他不相信我，現在呢，無論他這個女朋友做了什麼無理取鬧的事情他好像都能照單全收。

童小颯還真進化成溫柔體貼到無懈可擊的男朋友了。

我心裡一陣發苦，沒想解釋什麼就準備走了。可這次，我又被樂薇拽住了，她好像察覺到我受傷的手指，偏偏就往那裡拽。

「我要報警！」

童小颯皺起眉頭，「樂薇——」

「我說我要報警，現在馬上叫保安來。」樂薇一邊依依不饒的拽住我，另一隻手已經拿出手機撥了110。

我慌了神，伸出手想推開她，大喊了一句。「神經病！」

「你別想跑！」樂薇把我拽的更緊了。

這個時候保安也都進來了，樂薇指了指我，在場的人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幫我說話的。

而我那時候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逃。

我只是想掰開樂薇的手，她卻故意往後倒了一下。可結果是我們都沒有意料到的，樂薇身後的辦公桌上有一個玻璃瓶子，她倒下去的時候也碰到了那個玻璃瓶，瓶子摔成碎片，其中一塊不偏不倚的扎進了樂薇的臉上。

一瞬間，鮮血就湧出來。

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保安按住了肩膀，而樂薇在童小颯的懷裡哭的梨花帶雨的。

童小颯只顧著按著她的傷口安慰，完全顧不上我的求助了。

後來我想想也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太傻了，竟然在最害怕最恐慌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還是童小颯。

再後來，救護車和警車都來了，樂薇和我被分別送了上去，童小颯陪在了樂薇身邊，他最後一次回頭看我的時候眼神好像帶著劇毒一樣。

而我，早就因為恐懼忘記的表情和語言。

上了警車之後我才看清自己的處境。我手上雖然沒有白晃晃的手銬，但身邊警察那種同情的眼神直接把我推進了深淵。

「你有案底？」

警局裡，坐在對面的警察把一疊檔案拍在我面前，原本還在安慰我的另外幾個警察在看過之後目光也從同情變成了輕視。

我拚命的搖頭，「不是的，剛剛不是我要推她的，是她自己——」

那個警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用筆寫著什麼，又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進來送來了一份資料。

「剛剛在場的人都證明了，是你把她推倒的。」

「怎麼可能！」我拍著桌子站起來，可馬上被按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真的不是我，明明是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那些人都看到的，他們說謊！辦公室里有監控的，可以調出來看。」

「這個，」警察看了看我，似乎明白過來什麼，「你們公司的人說監控剛好在這一天出了問題。」

這一次我終於明白了，那些人真的是故意說謊的。樂薇是公眾人物，某些層面上來講也是童小颯公司的合作對象，他們理所應當的維護她，如果樂薇出了什麼狀況童小颯一樣會被波及。

可是，當我開始想象即將面對的可怕後果，整個人都冷的發抖。

「沈小姐？沈小姐？」

我臉色蒼白的看著面前的資料。

「你在這裡有沒有親人或者朋友可以來保釋你？」

「我——」

艾莉在一年前已經被派到了國外培訓，而我雖然在這裡念了四年大學，但真正關係好到可以在這種情況出面幫我的人恐怕就沒有了。我爸我媽又不可能這麼快到。

幾個警察互相交換了眼神，他們大概也明白了我面臨的情況，那種輕視又重新回到了同情，可我並不需要同情，他們越是那樣我就更加的恐懼。

「我想起來了，有一個人——」

※※※

等待余天來保釋我的時候，我被關在了之前的小屋子裡，牆上掛著一個攝像頭，這種場景我一點都不陌生。

其實從我打電話開始只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余天就出現在我面前了，可是那三十分鐘卻顯得度日如年，他辦好了手續之後就把我帶了出去。

剛剛離開警局，我就抓住了余天的袖口，「幫我逃走好不好？」

「沈嵐你說什麼呢？」顯然余天沒明白我的意思。

「幫我逃走，我不能留在這裡了。」我說著，腦海中又浮現起兩年前的畫面，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余天用手指抹著我的眼淚，「好了沈嵐你別怕，先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可以幫你的。」

「你幫不了。」我拚命的搖頭，「我必須離開這，我不想坐牢！」

「你不會——」

余天話說了一半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過電話之後余天皺著眉看我，「沈嵐，你——」

我一直哭，話都說不清楚。

「沒事的，沒事的。別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能幫你解決，我向你保證。」

余天一邊說著，把我的頭按到他的懷裡，我好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著他，他也抱住了我。我哭了一會兒才推開他，剛剛站好卻看到童小颯一直站在余天身後，他的眼神還是和剛剛一樣，又似乎更多了一些延誤。

只那麼一瞬間，他就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

余天也看到了童小颯，他用力的嘆了一口氣，卻沒說什麼。

那一整天我都精神恍惚的，余天帶著我去吃飯我拿著勺子手也發抖，最後他沒辦法又把我帶回的公寓。

「其他的事情有我安排，你不用擔心，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後半句話余天明顯沒什麼底氣了，他把我安頓好之後又出去打電話，我偷偷跟在余天後面，看到他當時的表情就猜到了事情一定不順利。

樂薇摔一下是沒什麼，可她臉上那一道，如果她毀容了，後果不堪設想。

余天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慌張的做好準備離開的準備了。換做他從前的脾氣可能已經發火了，可他又始終克制著自己的脾氣，「沈嵐你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以為你就是好人了嗎？」

那句話說完我也沒後悔，對余天我一直都有很多很多的埋怨，但始終要不到合理的發泄時機。

余天還是忍住了脾氣，「你聽我說，樂薇那邊我會想辦法擺平，如果她真的要告你我一定想辦法帶你走，但現在你不能衝動，如果明天一早你還要去警局，如果你不去事情只會更麻煩。沈嵐你要明白，現在只有我一個人能幫你了。」

「我——」

我還是被余天說服了。

他見我不再哭鬧也放下心來，扶著我去沙發邊上坐下，又倒了杯水給我。喝了那杯水只會我的頭就開始昏昏沉沉的了，沒多久就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聽見余天在我身邊嘆氣。他原本高大的身形顯得異常疲憊，按著額頭一直在打電話。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我睡了很久，但精神一點都沒有恢復。我睡在余天的房間里，他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我走出去的時候余天已經醒了過來，他看了看我，小心的問，「還好嗎？」

我點頭。

「那我們走吧。」

「嗯。」

被保釋的時候警局那邊就讓我第二天一早再去一趟，一路上我都在想樂薇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錄了口供了。事情會怎麼發展，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越接近，越不安。余天察覺到我的心情，他騰出一隻手拍著我的肩膀。

「我沒事。」再多的麻煩我都遇到過了，也許這就是對我做事衝動的懲罰，一次又一次的，危險的人我就應該躲的遠一點。

到了警局之後余天被要求在外面，我只能一個人進去，我心裡很不安。一直到警察對我說，「我們已經拿到昨天辦公室里的監控錄像，證明你當時的確沒有推過樂薇。所以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你不會受到任何起訴。」

「真的嗎？」我幾乎不敢相信，事情竟然這麼快就解決了。

從房間出去的時候我嘴角都控制不住的上揚，就好像重新獲得自由一樣，余天一直在門口等我，看見他的時候我就不管不顧的跑過去，「我沒事了，謝謝你。」

「嗯？」余天似乎有點摸不清頭腦。

而我當時認為一定是余天想辦法拿到監控錄像的。

「能不能送我到童小颯的公寓。」

「沈嵐，你——」

「其實我昨天就是去辭職的，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雖然也沒多少東西。」但是我不想留在那裡讓別人覺得礙眼。

「那你就不想——」

「不想了，一點都不想了。不過還是謝謝你，我想我和童小颯就是不合適，現在你知道我曾經發生的事也明白了吧，我配不上他。再說他的女朋友也回來了。我已經，決定要放棄了。我其實，早就放棄，也早就應該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