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不原諒
BY童小颯
可真正讓我看到那些畫面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痛苦和仇恨撕扯著。
我承認，我嫉妒了，我也恨了。面對我一直敬仰尊重的表哥，我沒辦法去責怪他。於是我把全部的憤怒發泄在沈嵐的身上。她一路追著我跑出來，即使沒有回頭我也能猜到她現在一定又哭的很傷心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我沒能完成自己的承諾了。
有時候，信任這兩個字說說很容易，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我沒有停下腳步讓沈嵐跟上我，而是穿過馬路之後上了一輛計程車，她在車後面跟了很久就像那次在機場一樣。
也許我真的是個小氣的男人，但在那一刻，我根本沒有辦法去冷靜的聽她的解釋或者試圖原諒。我只認為自己自始至終的被愚弄被玩耍。
「麻煩您開快點。」
司機看看我，又透過後視鏡看著一直跟在後面的沈嵐，「小夥子，年輕人吵架也不能這麼說走就走啊。」
我不回答，司機沒辦法只能加快了車速，後來沈嵐追不上了，可我似乎還是能聽到她嘶啞的哭聲。
「小夥子啊，不然我還是送你回去吧，現在這個時間一個女孩子在大街上太不安全，而且這附近車多路上也亂——」
後面的話，我就聽不清了，刺目的燈光射進眼睛里，驚呼聲，剎車聲，車鳴聲。
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一片白色，身體劇烈的疼著，好像被撕成了無數片。在最痛苦的那一瞬間，腦子裡出現了沈嵐的臉，她沖著我微笑，卻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轉身離開。
※※※
童小颯走了，沒有絲毫的停留。
可是，我一點都不怪童小颯，如果是我，我也沒辦法去相信去原諒，我甚至會恨不得他去死。
當載著童小颯的車子漸漸在我眼前消失的時候，余天站在了我的身後。
他彎下身子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就好像我面前的是舉著巨大鐮刀的死神一樣。
可余天，他比死神更加可怕。
「我們回去吧。」余天自言自語的說著，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沈嵐，對不起。如果你恨我——」
他的口氣里充滿了悲憫，那句道歉的話又似乎很真誠。
「瘋子！」
我用力的推開了余天，自己也再次跌倒在地上，我以為他會和之前一樣對我不再客氣，可是余天皺了皺眉把我從地上撿了起來。我被余天抱著回到了病房裡，一路上我都很激動，周圍無數探究的目光把我層層包圍。余天的臉上被我抓出細小的傷口，可他除了用力的按住我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舉動了。
我幾乎是歇斯底里的抓著他的臉，看到他白皙英俊的臉上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鮮紅我覺得自己的心也正在劇烈的疼著。
余天湊在我的耳邊，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好了沈嵐，別鬧了，你現在這樣也無濟於事。」
他溫柔的鼻息貼在我的臉頰，其中又似乎帶著寒氣。
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聽說過的一句話：永遠都不要試圖去揣摩一個惡魔的心思，他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因為無聊罷了。
而我，好像真的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讓余天對我恨之入骨的事情。
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莫名其妙了，一個張蜜，一個余天，為什麼我的生活里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魔鬼，並且毫無預兆。
醫生和護士走了過來，我被壓在病床上之後，醫生又過來給我打了一針鎮定劑，我不停的掙扎叫喊著，眼皮卻越來越重。
余天在我身邊停住腳步，我好像聽到他淺淺的嘆息，又好像聽到他說，對不起。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深夜了，余天已經不見了，病房裡還是之前的樣子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病床前面坐著的是艾莉，她撐著頭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見到我睜開眼睛就站起來朝著我走過來。
艾莉倒了一杯水給我。
「沈嵐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怎麼突然跑出去了？」
跑出去？
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童小颯呢？他去哪裡了，可很快，我又想起了我媽。
「艾莉，我要去看我媽。她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危險？」
我激動的立刻要從病床上跳起來，聲音也充滿了恐慌。艾莉走過來按住我的手。
「沈嵐，你先冷靜下來。你要好好休息，現在都三點多了，伯母那裡伯父在照顧著呢。」看到我稍微平靜了一些，艾莉又繼續說，「下午來了幾個警察，伯父跟著他們去了警察局，我就一直在那裡照顧著伯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你睡在這裡，醫生說你又跑出去了，又被一個男人抱著回來。是余天？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嗯。沒事的，他沒做什麼。」我只能點頭，卻沒辦法告訴艾莉病房裡發生的一切和童小颯來過這件事情。「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我媽？」
「等你不再這麼激動就好了。特護病房一次只能進去一個人，現在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就陪你過去。不用擔心，阿姨已經沒有危險了，醫生說她最晚三天之內就能蘇醒轉到普通病房了。」
「艾莉，你別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呢，別怕了沈嵐，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在你身邊。」
「嗯。」我一邊點頭，眼淚又噼里啪啦的往外掉，艾莉走到我身邊抱住我，我靠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的不讓眼淚蹭到她的衣服上。
「艾莉。」我突然想起來我媽受傷的時候路飛也在場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是誰傷的我媽？」我聲音發抖的問著，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卻不敢下定論，是我太恐慌了，如果真的是張蜜，那我肯定更加怨恨自己，所以不敢往那方面去想。而且，無論張蜜有多討厭我，她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艾莉嘆了一口氣，「這件事等伯母醒了之後再說好嗎？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就是照顧好伯母，你別想太多了，好好的休息。我已經和公司請假了，這段日子我都留在這裡陪著你。」
「艾莉——」我抓著艾莉的衣角。
「都會沒事的，會好起來了。」
我也以為，最糟糕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艾莉離開病房之後，我才拿出手機開始打童小颯的電話，可是他關機了，我又試著去打公寓里的電話，一樣沒人接。
這樣的結果我並不意外，恐怕這個時候童小颯已經恨透我了。
可現在，我似乎沒有事時間去操心自己的愛情了，我媽還躺在加護病房裡，我總不能丟下這裡的一切跑回去找他。
那一晚，我始終沒能好好的睡著，每一次閉上眼睛就覺得腦子裡面天旋地轉的，鮮紅可怕的場面一個個的經過，我驚慌的倚著牆，又開始給童小颯打電話。
結果還是一樣，無休無止的忙音就好像一個來自遙遠黑洞的詛咒一樣刺的我耳膜發疼。
我編輯了簡訊發過去：童小颯你在哪，你可不可以相信我，我真的很怕，你在哪呢。
童小颯，對不起，我很怕，我很想你。
再後來，我躺在床上看著依舊昏暗的天空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房門開啟的聲音讓我整個人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身體卻麻木的不受控制。
我感覺到一個人正在走近，然後在我身邊坐下，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卻又醒不過來。他把被子外面的我的手拉起來握在手心裡。
過了很久，我感覺到一些濕潤的液體砸在我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