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語成讖

「潼潼哭什麼？爺爺又罵你了？」嚴媚名義上是老爺子的秘書，實際上就是藍家的半個女主人，跟了老爺子十幾年，梓潼見了她也要叫一聲媚姨。

「別哭好孩子，跟媚姨說怎麼回事。」嚴媚拉著梓潼的手，好言哄道：「要是爺爺不對，媚姨給你做主。」

「我去陪箐箐，下個星期回來！」梓潼回頭瞪了老爺子一眼，「如果爺爺不想我回來我就不回來了！」甩開嚴媚的手，氣沖沖地跑下樓。

老爺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嚴媚趕緊給他揉胸口，一邊揉一邊嗔怪道：「不就是去找箐箐玩幾天嗎，至於發這麼大脾氣？」

「她哪是去看箐箐……」

嚴媚扶他坐下，「我知道我知道，看顧焱是吧，那又怎麼了？他還能吃了潼潼？放心，人家還看不上潼潼那樣的小丫頭。你自己的身體還不清楚嗎，發這麼大火氣出個好歹來，可不是折騰我。好了好了，我的老爺子，彆氣彆氣啊。潼潼這個年紀正是叛逆，你越攔著她越來勁……」

絮絮叨叨安撫了半天，老爺子都沒說話，嚴媚覺得奇怪，抬頭一看，只見老爺子臉色鐵青，眼睛閉著，眉頭皺得緊緊的，額頭全是汗，十分痛苦的樣子。

嚴媚愣了楞，神色逐漸變得有些微妙，就那麼看著老爺子心臟病發，好一陣才跑到書房門口大聲喊老管家：「海叔！海叔！老爺子發病了，快叫醫生！」

藍家亂成一團，兵荒馬亂的時候，梓潼踩著腳踏車，吹著小風，神采飛揚地向顧家進發。

她根本就沒把爺爺的話放在心上，她想，等過幾天爺爺消氣了，陪他殺幾盤棋，做幾樣小點心哄哄就沒事了。

爺爺最疼她，怎麼可能捨得不要她。

十八歲的天真女孩，心思就是這麼簡單，那時候的她，怎麼也想不到一時任性的後果是永遠失去唯一的親人。

去到顧家，箐箐在她面前摔下樓的那一瞬，她完全嚇傻了，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好好說著話，她突然摔下去……然後是驚叫聲，怒罵聲，顧家的傭人將她團團包圍。

命運，就像一個喜怒無常的孩子，轉折得如此之快。

顧焱刀鋒般的目光，註定爺爺最後的話將會一語成讖。

她後悔了。

柳箐箐是顧焱的姑姑顧雲惠的心頭肉，梓潼推她的寶貝女兒下樓，導致多處骨折，深度昏迷，半個月都沒有醒來，後果可想而知。

心臟病發的老爺子倒下，藍氏群龍無首，一盤散沙，震怒的顧家與藍家徹底決裂，老爺子逝世的消息一傳出，顧焱便著手收購藍氏股份。

老爺子的葬禮是管家海叔一手操辦的，可悲的是，除了藍家的傭人，沒有任何人來，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得罪顧焱。

平時看起來關係不錯的親戚朋友，連面子功夫都省了，虛情假意的弔唁也覺得多餘。

是啊，人都走了，茶還不涼嗎？人情原來是可以涼薄到這個地步。

兩個月後，藍家可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了，鎮石倒了，它的沒落就成了局勢發展的必然。

兩個月後，梓潼幾乎被顧焱掐死，她被徹底清算，百口莫辯。

昏迷中，一絲混沌的意識在懺悔，如果，時光可以逆轉，光陰倒流，她一定會聽爺爺的話，離那個男人遠遠的，老死不相往來。

如果，十八歲的她不是那麼任性自私，不自量力，也不會被人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追悔莫及。

如果，如果……人生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

紛紜世事，滔滔流年，過去的不可逆轉，失去的無可挽回，命運不會因為她延綿不絕的悔恨而改變軌跡……